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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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出路
將這恩科的試卷以及答案公布出來所造成的轟動,完全不亞於開恩科以及放榜速度之快,這兩則消息本身。
畢竟後兩者的消息所造成的轟動再大,但也隻限於城中讀書人的這一個小圈子裏。
頂多能在牽扯一下他們身後的家族。
但是這恩科的試卷則完全不同。
即便是大字不識的平民百姓,在簡單的聽人談論之後,也能聽得明白這世界上所考的內容以及試卷的考試流程。
不需要長篇大論的那種文辭華美,隻需要去填一個個選項,選對了就是有分。
分高的就能中榜。
雖然中榜不一定是當官,但對於他們這些底層的平民百姓而言,也絕對算得上是鯉魚躍龍門了。
而且考試還不收錢。
要是這麽說的話……自己豈不是也能去試上一試?
而且聽聞的周圍這些識字的人說了,在考試上的內容就是最簡單的算術,什麽自己兜裏有五文錢,買菜花了兩文錢,問自己兜裏還有幾文錢。
這就算是一個孩童,他也能知道明白啊。
之前因為擔憂自己學識不夠,而沒有去參加此次恩科的人,看著這試卷一個個捶胸頓足。恨不得時間能立馬流逝回去,讓他們重新再選擇一次。
而那許多的平民百姓則紛紛動了心思,寄希望於下一次開恩科的時候,自己也能讓家裏人去試上一試。
反正路途如此之近,又不需要花錢,甚至考試也隻是一個時辰的時間。
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成本。
若是走運了,那從此鯉魚躍龍門;若是沒走運,對自己的生活也沒有什麽影響。
隻有那些參加了此次恩科,但沒有上榜的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在金榜之上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的讀書士子,看著自己周遭人的麵目表情,心中忍不住歎息起來。
這一次他們算是趕上了最好的時候,競爭壓力不大,而且大家都是幾乎都是同等基礎。
如果是下一次的話,估計前去應考的人數,就不會隻是僅有的千人了。
指不定要翻上個3倍5倍的呢。
一名讀書士子心中頗有些哀歎著從人群當中擠了出來,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被一名管家模樣的人給攔了下來。
這名讀書士子一臉警惕。
“你是何人?”
那管家的麵目倒是和藹,此時學著讀書人的樣子,對著這名士子拱手行了一禮,道:“在下是趙家糧記的管家,奉了東家的命,敢問閣下可是昨天剛剛參考完恩科的大才?”
“沒進金榜,何敢自稱大才?”士子仍然是一臉警惕地道:“不過確實是昨天剛剛參考完恩科,隻是有愧於聖上罷了。”
聽到眼前這人沒中榜,那管家臉上的笑意明顯更濃厚了幾分。
“是這樣的,東家家裏有一名郎君,如今還沒有及冠,東家想為家中的郎君找一名先生。”
“如今郎君您沒中榜,如果是後麵還沒有事情安排的話,不妨屈身隨著在下,去見一見的東家府裏的那位郎君如何?”
這一名讀書士子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眼神當中不由得有些驚訝。
“你的意思是,你要找我去教你們家小郎君?”
管事笑意盈盈地點頭。
“正是。”
“為何是我?”
他感覺自己把話問明白。
他倒是不懷疑眼前之人的真誠,趙家糧記這個名號在太原城內,他也算是略有耳聞。是最近新崛起來的一批商賈。
做的還挺大的,平日裏的風聞也都是良心。
“在下並非是懷疑閣下,在下隻是一名落榜之生,要說文辭,太原城內比在下高出去的人可多了去了。”
“在下隻是不理解,閣下為何偏偏看中了我?”
管家笑道:“因為郎君您剛剛參加完恩科,對此次恩科的題目以及流程,肯定是極為熟悉。”
這番話把他說得更迷糊了。
“這隻是一次恩科罷了。”
恩科的考試和正常的科舉是完全不同的,就好像正常的科舉,絕對不會以德行為晉升的階梯。
但是恩科就可以。
所以這次恩科雖然新穎,但要說對科舉有什麽助力,那還真不一定。
管家這時候笑著道:“郎君恐怕不知,外麵已然有消息傳了出來,說是此次的恩科,便是以後科舉的試水。”
“若是誰能夠先掌握恩科的道理,以後科舉也一定能掌握先機。”
“可是……”
這名讀書士子還在猶豫,那邊的管家已然拋出了砝碼。
“一個月三貫錢,吃住均由東家提供,每日一頓葷腥。郎君在教導完小郎君之餘可以隨意支配時間。”
三貫錢!
“煩請引路!”
……
“消息都傳出去了?”
安慶緒批閱著一共沒有幾份重要的奏章,隨口向著身邊的武曲問道。
服侍在身側的武曲小心翼翼地道:“回陛下,陛下交代的消息,奴婢已經讓鎮撫司安排人往外傳了,陛下放心便是。”
安慶緒淡淡地嗯了一聲。
鎮撫司對別的地方可能沒什麽太大的影響力,但是在太原城那絕對是手眼通天。
隻不過是區區往外傳一份消息,安慶緒相信以武曲的能力,辦起來沒什麽問題。
武曲小心翼翼看了安慶緒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麽不耐煩的神情,隨後便又笑著補充了一句。
“要奴婢說,還是陛下您心善。”
“見不得那些落榜的讀書人蝸居在自己的一隅之地荒唐度日,給他們謀了一份能糊口的生計。”
“陛下才是真的照顧天下萬民呐。”
武曲是個機靈人,他很清楚,隻要恩科的模式和以後科舉的模式相同,這消息往外一傳,那一定引得無數人趨之若鶩。
以往科舉之所以困難,那無非是因為要讀的東西太多,考的東西也太過複雜。
就比方說最簡單的詩歌賦,沒有個十幾年的基礎紮實功底,想要隨口做出一篇詩文來,那都是隻有天才才能做到的地步。
更不要說,還要作出一手好詩文了。
那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如果要在考試的時候做,還得去符合主考官的心情,以及主考官的喜好。
種種限製條件之下,如果不是太聰明的,對詩歌賦之道極為熟稔之人,恐怕連做上一手能符合格律的詩都是問題。
經文之類的就更是如此了。
那一章章的東西寫的晦澀難懂,甚至很多文章是故意將句讀也隨之省略掉的。
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明白。
想要求得名師,那根本就不是光靠錢財就能夠做到的。
你們有點身份背景,沒有人引薦,就算你拿出千金又能如何?
但是如今這恩科則大不如前。
考試難度變簡單了,問題也變得更加具體了。
真正還能算是考試難度的,那就隻有能讀明白問題以及一些邏輯理解了。
而且其中的這些邏輯理解並不困難,許多人認為自己都能夠嚐試一二。
如此一來,讀書參加科舉所要付出的代價比就不再是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以及需要依靠自己身份背景去求得名師來教導自己的子弟。
隻需要找一些熟悉文章的人,前來教導自己的子弟就可以了。
代價無疑變得小很多。
而最先出手的就是商人。
商人本來就是最有錢的那一批人,有了錢之後就想要地位。
之前在李唐的時候,科舉都被那些世家大族所把持,他們這些以商人的身份新晉上來的勢力根本爭奪不過那些老牌的世家大族。
畢竟科舉是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所熟悉的戰場。
經文也好,詩歌賦也好,這些都有一個通識——那就是好壞全憑那些考官來斷定。
除非是通過通順與否,就能夠一眼辨明好壞的。其他的均在不好不壞之間。
那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好誰壞,不就是看人的一張嘴怎麽說嗎?
你送的文房墨寶更貴,那自然就是你家受文學熏陶的程度深,所做的詩文自然也會更好。
你一個沒有名師教導的人,那肯定是做不出什麽高深的東西來的。
但是隨著這一次恩科,商人們看到了原本屬於世家大族手中所掌控的科舉戰場出現了鬆動。
考試的好壞優劣不再依靠考官本人的喜好以及主觀臆斷,而是通過極其標準和規範的答案。
是可以張貼到天下所有百姓眼前的答案。
不論判卷的人是誰,你是一個名滿天下的大詩人也好,你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也好,拿到手中的這張卷子,你也隻有按照標準答案判這一條路可走。
沒有了考官自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那大家隻需要在事前的考試上做好充足的準備,事後自然會有一套規範的流程來穩定。
這就讓那些商人們看到了曙光。
加上他們本來也都是極有錢的那一批人,雇上一些小讀書人,根本不算是什麽代價,所以他們自然是最先出手的。
……
趙家的廂房內,剛剛被聘請為先生的秦元泰,還時不時的會感覺到自己是沉浸在夢中。
讀書人的出路一般隻有兩條,要麽就是一路科舉中榜,從此晉升於朝堂當中,躋身於國家官僚體係。
吃著皇糧,受著皇恩。
要麽就是老老實實回家當一個教書先生。
名滿天下不是他們該考慮的事情。
秦元泰也知道自己的幾斤幾兩。
但其實教書先生雖然看起來身份尊貴,但要說生活質量,則遠遠不行。
尤其是像他這種沒什麽功名在身的讀書人,教書先生這份工作隻能保證他每日粗茶淡飯,能夠維持自己的性命罷了。
但是要享受如今在趙家所享受的待遇,那還是差的太遠了。
且不說自己住的是趙家的東廂房,裏麵各種的配置,那都和趙家小郎君的廂房一般無二。
吃的也同樣是多種多樣。
每次他都是和趙家大小郎君一起上的桌子。
趙家是個有錢的,吃起來的東西都是他前半輩子沒見過的。
所以每次上桌,秦元泰都能被小小地震撼到一遍。
今日也是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趙家的郎君在飯桌上,突然考較起來了趙家小郎君的學問。
秦元泰一開始還有些慌。畢竟好不容易榜上了這麽大的一個飯票,這要是趙家郎君問的太難,讓小郎沒有回答的上來,那他的飯票也基本上就該到頭了。
可當他聽到趙家郎君所考教的幾個問題之後,他就不慌了。
因為這些問題都是當初在恩科上的考試原題。
這些題,他早就跟趙家小郎君反複講解過了。
趙家小郎君是個聰慧程度不亞於秦元泰的,對於自己父親提出的問題對答如流,甚至還有一絲不屑。
“父親,此題的結果是7。不過要是把前麵的兩個數調換一番,父親可知結果是多少?”
聽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還反向考較自己,趙家郎君頓時樂了起來。
“你說是多少?”
“其實還是7!”
趙家小郎君美滋滋地道:“今天他給你結算4文前,明天他跟你結算3文錢,顛倒過來的結果當然也是一樣的。”
“此類朝三暮四者也。”
趙家郎君很欣慰。
其實這就是一道極為簡單的加法題。
他欣慰的並不是自己兒子會做,而是欣慰著自己兒子沒有生硬地照搬照抄。
同樣的題是不可能再出現第二次的,隻有會問題裏麵所隱藏的解法和道理,才算是真正的會了這道題。
自己兒子能做到這一步,秦元泰是個在認真的。
“犬子能有今日,全賴先生盡力。”
“不敢當。”秦元泰連忙回禮。
“其實說起來,還是小郎君聰慧,很多問題小郎君一點就透,在下主要還是在一旁對於小郎君的一些困惑引導一二罷了。”
說到一半,秦元泰話音頓了一下,想了想,道:“不過要說遺憾,其實也是有的。”
趙家郎君耳朵頓時微微直了起來。
“先生先說。如果是有什麽需要,先生盡管吩咐就是。”
秦元泰歎了口氣。
“主要還是缺少書籍啊。在市麵上的四書五經都不在恩科的考試範圍之內,在下也隻能通過恩科的卷子,盡量去引申出一些相似的內容來教導小郎君。”
“但是在下也很難保證,下一次恩科或是科舉所出的內容,就一定是和此次恩科所出的內容類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