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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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直言
    潘璋聽著這些話,臉上不由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畢竟他並不知道之前徐文舉是怎麽說的,他隻知道現在徐文舉所說的話,和眼前他所看到的這一幕景象是比較貼合的。
    他現在思索的,反而是徐文舉口中那個安財苑的事情。
    不管今天這場戲到底是安慶緒特地設計在自己麵前演出的,還是真的是誤打誤撞恰好所發生的,這件事情風波的緣由——安財苑,絕對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
    但是潘昌卻是很清楚地知道徐文舉之前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所以他當下便是瞪圓了眼睛,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徐文舉,那狀況分明就是恨不得衝上前去大聲質問徐文舉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是說好了來這裏,是為我來主持公道的嗎!?
    如果自己早知道徐文舉會當著自己父親的麵是這般說辭,那他死也不可能跟著徐文舉過來啊。
    可他哪裏知道,徐文舉之前所說的話就是為了安撫他。
    如果他這個重要人物在這場戲中不上場,這場戲又怎麽可能繼續演下去呢?
    所以徐文舉根本就沒去看潘昌。
    倒不是因為心中有愧。
    他根本就沒拿潘昌真正當成一回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地循序漸進。
    他和潘昌兩個人之間的友誼?
    可能估計隻有潘昌是這麽天真的認為的吧。
    “按照我大燕的律法,欠錢不還的,最少要被罰勞役,最高甚至可以被發配邊荒。潘小郎君這次所欠的金額數量實在是有些巨大,如果真的是按照律法來走的,恐怕一個發配邊荒是免不了的。”
    徐文舉恰到好處地又上了一把推力。
    發配邊荒!?
    潘璋勉強還能鎮定下來的心神,這一刻又沒繃住。
    他可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
    在他的心裏,哪怕是潘昌被真的打上幾板子,那都是一件自己心中無法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說是要發配邊荒?
    這不是搞笑嗎!
    邊荒那地方是正常人能過去的嗎?
    別說是到時候發配時間到了能回來,哪怕是過去的時候,能活著到達地方就不錯了。
    而且大燕如今所掌控的地盤算是邊荒的,也就隻有幽州那邊了。
    幽州對麵就是契丹。
    以往那地方可是天天在打仗。
    這要是人過去了,那還能有個好?
    “不過就是些許錢財,我替昌兒還了就是。”
    潘璋一臉堅決。
    他身後的華時,則是臉色微微動容。
    不等徐文舉說話,那名押著潘昌的壯漢就先說道:“既然你要替這家夥把錢還了,那就先拿出錢來。”
    “不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畢竟是一千三百多貫。我等也不要你太多,一千三百貫就可以。”
    “就在這個地方,咱們兩邊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隻要你錢湊夠了數,這家夥我立刻就還給你。”
    “但是如果你想讓我等先把人還了,那絕無可能!”
    最後一番話,直接將潘璋想說的話堵死了。
    潘璋張了張嘴,臉色霎時間變得無比尷尬。
    他有些惱怒道:“我不過是一個外臣,我哪裏能現在拿出來那麽多錢!”
    “你不過就是來討債的,我怎麽說也是堂堂二品尚書,難道會差了你這點錢財食言嗎!?”
    “你先把我兒子還給我,等我回去之後一定差人將錢給你送來,一千三百七十貫通寶,一文錢都不會少!”
    聽了這話,那壯漢連連搖頭。
    “不成不成,你這說法絕對不成。”
    “我先將你兒子趕緊的等你再回去,如果不差人把錢給我送過來,那我難道還能飛過去找你讓你還我錢嗎?”
    “你也說了,你在那邊是二品大員,位高權重。我過去了不過就是一個平民百姓,怎麽可能敲得動你府的大門?”
    “到時候你隨便給我按個由頭打進大牢裏,或者直接當街砍了,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呢,我可不傻!你想都不要想,要麽一手交人一手交錢,要麽就直接按律法辦事!”
    “你……”
    潘璋咬牙切齒。
    麵對著眼前這家夥油鹽不進的狀態,他實在也是沒轍。
    正如他所言,這筆錢數量不小。
    即便是他想挪用使團的公款,使團的公款的錢財其實都不夠這筆數字。
    而且再說一句大實話,他即便現在回到靈武那邊,該如何將這筆錢湊出來,他心裏其實都沒有數。
    說不準後麵他還真有可能像這名壯漢所說的一樣,幹脆隨便找個由頭就將人給扣下。
    當然,真的隨便找個由頭把人當街殺了是肯定不行的。
    他心中這點原則還是有的。
    眼看著又沒有什麽好辦法能夠用,他不由得又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看戲的徐文舉。
    在徐文舉有些驚訝的目光下,潘璋直接抬手指向了徐文舉,隨後對著那名油鹽不進的壯漢說道:“你信不過我可以。”
    “那不如就這樣,你總應該認識徐侍郎。就讓徐侍郎來擔保。”
    “徐侍郎,你可願意為老夫擔保一下,先將昌兒救出來?”
    “我不願意。”
    這一下就輪到潘璋驚訝了。
    徐文舉的回答實在是太過果斷,連一丁點的猶豫都沒有。
    “你……”
    眼看著潘璋的怒火就要轉移到自己身上,徐文舉隻是無奈地聳了聳肩,搖頭說道:“其實也不光是在下不願意,主要是這筆錢財數量實在是太過巨大,在下即便是有心擔保也無能為力啊。”
    “別的都不說,就算是把在下全部的身家家當都給點賣了,加在一起,恐怕也就隻能湊出個零頭出來。”
    “一共就這麽點家當,安財苑也不會同意啊。難不成,潘尚書是要在下把在下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也給典當出去嗎?”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潘璋雖然心裏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但嘴上肯定不能那麽說。
    這讓他不由得又有些牙癢癢。
    不光是他犯難,他身後的華時也很犯難。
    其實如今這種事情遇上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讓潘昌去自生自滅。
    畢竟這個案子也是潘昌自己所惹出來的,沒道理讓別人去給他擦屁股。
    如果去發配一圈還能僥幸活下來,那就算他命好,算他命不該絕。
    如果被發配了一圈,不幸死在了那裏,那也算他命中該有此一劫。
    大不了以後等王師反攻,將這些叛賊盡數絞殺之後,在過去親自祭拜一番也就罷了。
    如今的情況如果還想要把潘昌給完好無損的揪出來,那基本上是天方夜譚。
    而且徐文舉的意思都已經那麽明朗了,想要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把潘昌撈出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這些道理隻需要潘璋真的靜下心來認真思考一下,他也都能想明白。
    但問題就在於,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去思考。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眾人身後忽然的一聲陛下駕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徐文舉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就跪了下去,隨後是安財苑的兩人,最後才是潘璋等人。
    “在這功勳廟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安慶緒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先到了過來。
    等到他緩緩走進過來,不由地偏頭看了一眼眾人,隨後沉著聲音開口道:“朕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功勳廟乃是清靜聖地,不要談論那些肮髒穢物!”
    “身為君子,就該有視金錢如糞土的姿態。在如此清幽之地去談論這些俗不可耐的糞土,你讓供奉在這裏的英靈們作何感想?”
    “臣知錯。”
    徐文舉立刻認錯。
    沒有等其他幾個人說話,安慶緒就淡淡地開口吩咐道:“隻此一次,再有下次,朕絕不姑息。”
    “不過就是沒錢還債了,律法條文都在那裏,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按照律法發配就是了。”
    “幽州那邊的長城還需要修繕一下,就將其發配過去吧。”
    輕描淡寫間便直接決定了潘昌的未來。
    聽著自己的命運被決定的潘昌隻覺得兩眼一黑。
    剛剛跪下去的潘璋也同樣是急迫地起身,道:“不可!絕對不可!”
    “有何不可?”
    安慶緒聞言轉過身來。
    潘璋喉頭動了動,尤其是被這一雙眼神注視的有些不自在,氣勢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下跌了幾分。
    “昌兒他……他是我的兒子,懇請陛下看著外臣的麵子上,饒昌兒一命。”
    安慶緒不禁哈哈笑了兩聲,道:“是你的兒子又能如何?別說是你的兒子,哪怕是朕的兒子違反律法,那也就要按照律法來處罰!”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況是你的兒子?”
    “可是……昌兒他是大唐人。”
    “但他是在我大燕的土地上犯的法!”
    安慶緒說話的聲音讓人不容置疑。
    大唐之前打了敗仗,說話自然沒有太多氣勢。
    潘璋之前能堅守底線不退,就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但是如果還要繼續放狠話的話,潘璋顯然是做不到的。
    但是潘璋做不到,安慶緒卻可以做到。
    思慮再三,潘璋幾乎是咬著牙道:“還請陛下給指一條明路。”
    安慶緒聽著這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一臉似笑非笑地盯著潘璋。
    他當然並不是真的要把潘昌往死裏整,潘昌一個無官無爵之人,弄死了對他也沒有什麽太多好處。
    這麽一個小角色也不值得他去費心思。
    他之所以在剛過來之後就如此果斷的下決定,自然是因為之前早就已經知道這邊的一切動向,所以也清楚潘璋救子之心是十分心切的。
    既然潘璋的弱點已經顯露出來,那自然要對著他的痛點窮追猛打。
    所以安慶緒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對潘昌下手,目的就是要迫使潘璋率先屈服第一步。
    當然,潘璋即便是不屈服也無傷大雅,反正潘昌死活與否都不是一件什麽大事。
    安慶緒沒有想要將潘昌搞死的心思,但是如果潘璋自己不救他兒子,安慶緒也沒必要非要留著潘昌的性命。
    不過潘璋顯然是坐不住的。
    短暫的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安慶緒緩緩說道:“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如果你想要朕出手相救的話,朕也不是拿不出這筆錢為你先還上。”
    要說整個太原城內,如今誰有能力去幫潘璋還上這筆錢,那指定非安慶緒莫屬。
    畢竟城內但凡能夠掏出這筆數量錢財的人,那都是有腦子的人,而有腦子的人自然能看明白風向,所以絕對不會存著要找死的心思,去來搶安慶緒的風頭。
    潘璋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安慶緒,等待著他下一步的說辭。
    安慶緒這時候又繼續說道:“隻是這筆錢財數目不小,想要讓朕幫你拿出來的話,總是不能讓朕白拿的。”
    “所以還是得看看你自己,能夠拿出什麽讓朕滿意的。”
    潘璋道:“外臣人就在這裏,還請陛下直言。”
    眼看著潘璋不願意自己將話說出來,安慶緒笑了笑,隨後將話題直接揭了開來。
    “既然你這麽說,那朕也就直說了。”
    “朕不圖你的錢財,你想許諾給朕多大的回報,朕也統統都不在乎。”
    “隻不過朕現在隻是有一樁心事。你如果能夠幫朕完成這件心事,那這筆錢財朕直接送給你也無妨。”
    潘璋看著安慶緒道:“敢問陛下是什麽心事?”
    “替朕拜祭這功勳廟中的英靈百姓。”
    果然還是這件事!
    華時在身後忍不住為潘璋揪了一下心。
    他就知道,安慶緒這邊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做了這麽一個圈套,為的還是要迫使潘璋屈服。
    他們的目的還是打在了潘璋的身上。
    隻不過這一招,打的確實是潘璋的要害。
    華時張了張嘴本想開口勸阻一下,但是隨即又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畢竟被抓的又不是自己的兒子,勸別人放棄別人的兒子,這不是君子之道。
    而且設身處地的換個角度去想,如果被抓的是自己的父親或者是妻子,自己能夠舍得讓自己的父親和妻子去送死嗎?
    華時心中猶豫了。
    而就是這份猶豫,讓他更不能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