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倭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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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河奇俠傳!
    第八十三章
    在眾人看來,雷星展現出的豪邁氣概和說的那番鏗鏘有力的話,似乎闡述了忠孝和俠義的概念,可以當作教化後輩子弟的典例。
    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對激烈響亮的、宣言似的話總會反應更為激烈。
    雷星那句“生在中原,長在中原,生是中原兒女,死是中原鬼魂。”把林天鴻激勵的胸潮激蕩,血脈噴張,心中決絕而熱烈,更感覺眼前的甄子劍無異於跳梁小醜,實在令人厭惡至極。他鼻腔裏噴出雄渾的氣浪,哼了一聲,抬手一揮,說“別再羅嗦了,回去向你的老妖主子回話中原兒女都是俊傑!江河為脈山為脊骨,寧折不彎,寧死不降!叫他盡管帶著蝦兵蟹將白眼狼來吧!”
    聞得此言,甄子劍目光唰一下子像毒箭一樣射到林天鴻的臉上。一瞬間後,他又隱退了目光中的惡毒,眼神又溫和了,並轉移了視線,好像已經無視於林天鴻的存在。他佝僂著脊背,走向雷星,說“小英雄啊,你可以想清楚了,過了今晚,可就沒機會了!”搖頭晃腦,唉聲歎氣,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王興竟然嗬嗬樂了,他感覺搖頭晃腦的甄子劍像個修為高深的老妖,妖言惑眾,恬不知恥,迎著上前,說“還羅嗦!滾吧你。”抬腿就想給他一腳。
    甄子劍警惕地縮身,退了一步,緊接著又猛地衝了上來,抬手在王興腳腕上一撥,彎身鑽到他胯下,猛一挺腰,把他扛頂飛出去。王興劈叉著腿,像石頭雕像一樣砸向了杜飛虎,而甄子劍卻鑽天鼠一樣跳起來撲向雷星。
    杜飛虎舉起雙掌,想要托住砸來的王興,被撞的退了好幾步,沒接住,眼睜睜看著王興劈叉著腿,僵硬地砸在了地上。那實打實的聲音,聽起來都痛。
    張新成為王興解穴,聞到了異味,驚道“你怎麽了?拉褲子了?”看到王興褲子上的掌印,他明白了“噢!中毒了!”
    這眨眼間的功夫,甄子劍已經陸同章交過了手,並擊已經落了他的鋼槍,再次欺身逼近雷星,所幸沈如月和冷月影的錦帶飛突而至,襲向甄子劍。杜飛虎拔出插在地上的刀,準備參戰,察覺到手上的不適,急忙扔掉虎頭刀,挓挲著變了顏色的雙手,一邊往水邊跑,一邊喊“小心點,這老家夥爪子有毒!”
    沈如月和冷月影合擊的錦帶並沒有對甄子劍造成有效阻擊,甄子劍微一招架就避開了四道白色匹練的封鎖,翻了個跟鬥,幾乎毫無停滯地追雷星而去。所幸的是,他那幹枯的手爪幾欲抓向雷星之時,獨孤冷月的錦帶彈射而來,擊中他的手爪,他猛一哆嗦,急忙收手。換另一隻手再去抓時,雷星已被獨孤冷月的錦帶纏住腰飄開了。他心知計劃落空,想要逃跑,卻發現已經身陷重圍,不禁駭然。他並不慌亂,微一轉眼,迅速做出決斷,把目標鎖定為火堆旁的老頭,然而,林天鴻斜刺裏衝過去攔住了他的路,與他鬥開了指爪功夫。
    林天鴻的“捕風捉影手”和甄子劍的詭異爪法不相上下,但林天鴻有“魅形鬼影步”作輔助,在以快打快的較量中就顯得技高一籌了。二人手上快速拆解過招,腳步也猶如密集的鼓點,旋起的風卷揚著沙塵,越打走的越遠了。
    大家都關注著林天鴻和甄子劍的生死較量,那個大臉倭寇迅速挪動著笨拙的身體向雷星靠近。雷星大喝一聲“找死!”扔去了一顆彈丸。彈丸雖然扔向了敵人,但離自己人太近,雷星的喊聲一起,大家就產生了避趨的意識,看到那倭寇竟然用胸脯頂著彈丸衝來了,大家立刻縱身躍起,四散躲避,難以跳躍的王興為求自保,則爬著打了個滾,以期盡量遠離。
    火光一閃,“砰”一聲響,騰起了一團煙霧,卻沒有一點天崩地裂的氣勢。餘煙嫋嫋中,那個肥胖倭寇呆頭呆腦地愣住了,胸口的衣服出現了一個呲牙咧嘴的大洞,可以看到焦黑的皮膚和燎卷的亂毛,頭發更是淩亂不成體統,那根挽著的發髻像是懸梁倒掛的蝙蝠,烏黑腫脹的大臉上猶如雨打的沙灘萬點的坑,醜陋而又猙獰。他的麵部表情還在繼續向著猙獰演變,張開口噴出了一股青煙,咬著顯得格外白的牙齒,蹦出了兩個字“巴嘎”。但是,還未等他有任何動作,就看到呂會聲斜著身子竄了過去,一道迅如閃電的刀光一閃而過,那顆麻臉蓬頭離體飛了出去,在火光中潑灑著一道血淋淋的美豔弧線,還“嘰裏咕嚕”地說著最後遺言,飛出了很遠,落到了打燈籠的那倭寇腳下。
    打燈籠的那個倭寇一直冷眼旁觀,似乎在審時度勢,也像是在感懷心事。肮髒的頭顱落到他跟前,他連看也沒有看一眼,隻是不由自主地挪了半步。他雖然無動於衷,但抓著燈籠杆的手卻用力再用力,抓的更緊了,像是作出了非常重大的決定。而正因為他的沉默。眾人才沒有對他出手,隻是用疑惑的眼神提防著他,同時也在密切關注那邊的激鬥。
    甄子劍終歸是年老氣衰,速度和力量都有所下降,同伴的人頭落地,令他更加亂了方寸,一不留神,被林天鴻掰折了一根手指。他悶哼了一聲,疼的小老臉變了顏色,像鑽天鼠似的猛地彈跳後退,在空中喊道“撤!”
    甄子劍逃得沒有蹤影了,但那個倭寇依然絲毫沒動,這令中原諸人更感詫異。
    呂會聲走過去,喝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看你還算老實,就放你一馬。你滾吧!”
    那倭寇歎了口氣,重重地把扁擔戳進了地裏,又把燈籠掛在扁擔頂上,然後拱手抱拳,躬身說“小人鄭純,拜見各位英雄。”
    “噢!你也是中原漢人?”大家又是愕然一驚。
    鄭純想起了剛才被批判的“背叛祖宗”、“白眼狼”、“為虎作倀”之類的話,羞愧的不得了,說“小人也是福建泉州人士,因受到甄子劍那狗賊的威逼利誘,一時糊塗,從入惡流,鑄成終身大錯,今見諸位忠肝義膽,小人實在慚愧。如今想棄暗投明,與諸位英雄一起殺倭寇,回中原,希望諸位英雄寬宏大量,給我個機會。”
    雖然鄭純言辭誠懇,但身處險地,情況特殊,僅憑他一麵之詞,大家還是心有顧慮,相顧對望,都沒說話。
    在靜默中,鄭純的臉上越來越窘迫窘迫,越來越羞愧,眼神中的失望之色漸漸濃鬱。
    林天遠轉著目光看了看大家,說“我認為應該給他這個機會!”發現大家都把目光向他投來,他怔了怔,一本正色地說“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佛祖都這麽說,大家還猶豫什麽呢?”
    林天遠稚氣未脫,竟然一本正經地搬出了佛家言論,令人頗覺好笑。其實大家也並不是很排斥鄭純,隻是因為在不明確底細的情況下,誰也不敢率先表態。林天遠一打破尷尬,大家都活躍了起來。
    “人多力量大嘛!多一個人就能多一分勝算!”杜飛虎熱情地走向鄭純,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鄭兄弟,我相信你,歡迎你來我們這條船上。不過,要是翻了船,大夥兒一齊完蛋,你可別後悔啊!”
    “絕不後悔!”鄭純嚴肅起來,說“承蒙不棄,雖死猶榮!”
    “嗨!”呂會聲說“死雖光榮,但畢竟活著才更實惠,還是想想該怎麽活下去吧。”
    “鄭兄弟······”陸同章問他“倭寇老巢的情況你了解多少?他們都作了什麽計劃?該不會真的隻是要咱們投降吧!一定還有另外的打算吧?”
    鄭純點點頭,說“不錯!他們的確有另外打算。他們隻想攏絡這位霹靂堂的英雄,至於別人,是不會放過的。”
    眾人聞言一驚,即爾,不約而同地笑了,無聲地笑,目光閃現著不屈和不屑。
    鄭純問林天鴻“甄子劍那老賊一貫用毒傷人,剛才那幾位英雄都中了暗算,你與他近身交手,就沒中毒嗎?”
    杜飛虎說“是啊!我隻是推了王興一把,就著了那老賊的道,林兄弟你跟他打了那麽久,竟然一點事兒沒有?”
    林天鴻苦笑著,伸出了青色的手,說“得你提醒,我出手時運功做了防備,不想還是被他給毒到了。不過不要緊,我跟魏荊天老前輩學過一些逼毒之法,現在已經把毒抑止住了。”
    聽到林天鴻中了毒,林天遠和沈如月非要拉他到火光中細細察看。
    冷月影看了看坐在地上揉腿的王興,轉身問獨孤冷月“師父,這毒,你應該有辦法解吧?”
    獨孤冷月臉上帶著不屑一顧的淡漠,說“你就是多嘴!雕蟲小技,不足為慮。他跟五毒鬼手比起來,隻能算是班門弄斧。這點小毒當然也難不住我,我之所沒理他們,就是想讓他們多吃點苦頭。唉,算了,既然同在一條船,我不跟他們計較了。”說著,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水晶瓶子,扔沈如月,說“每人口服一粒,再用水化開三粒擦洗一下,調息一陣,應該就沒事了。”
    為了保險起見,陸同章、張新成、杜飛虎也都口服了獨孤冷月的“靈丹妙藥”。冷月影從沈如月拿著的瓶子裏倒出了兩粒,想去給王興,但轉身邁出一步,又停住了,對林天遠說“來,假小和尚,你去給他。”
    林天遠說“還有我哥呢,你怎麽不去?”
    “你哥用不著你!”冷月影抓過林天遠的手,把藥丸拍進他的手心,說“我去幹別的,要找東西把藥丸化開。”
    沈如月也倒出了兩粒在手心,怔了一下,又倒出一粒,看了看師父,迅速把三粒藥丸捂到林天鴻嘴裏。然後急忙去接冷月影在食盒裏拿出的碗,舀了水,化開了藥,讓林天鴻擦洗手。
    王興需要擦洗一整條腿,比較麻煩,也挺尷尬,他端著藥碗,拖拉著腿到樹叢裏去了。一會兒後,他罵罵咧咧地回來了,說呂會聲沒教養,亂拉屎,害得他闖入了密集的屎陣,踩了兩腳屎。
    獨孤冷月對王興似乎贏得冷月影的好感極為反感,聽到他說粗話,立刻來了火氣,沉聲喝道“你身上的毒還沒解。你若是不想變成一坨屎,就趕快閉嘴,運功調息!”
    王興在溪水裏涮了涮右腳說“哎,我閉嘴!”又涮了涮左腳,又說“哎,我運功!”然後,拖泥帶水,踢踢踏踏地走了兩步,坐下有模有樣地運功了。
    呂會聲想去捉弄王興,被杜飛虎喝止了“老呂別鬧!運功的時候容易出岔子。”
    “我沒鬧啊!我隻是想找雷兄弟聊聊。”呂會聲轉彎走到雷星跟前坐下,說“雷兄弟,剛才你那顆霹靂彈很差勁啊!倒是把我們大家嚇了一跳。”
    雷星說“剛才那不是霹靂彈。我身上的霹靂彈不多了,要留著對付大妖,小嘍囉不配。那顆是煙霧彈,是我以前用來玩的,沒想到現在倒也派上了用場,把那家夥也嚇得夠嗆。”
    “嗨!真有你的!”呂會聲說“江南霹靂堂雷家可真是非同一般,連小孩子們的玩物都飛煙竄火、驚天動地的!”
    “你不懂火藥,自然感到奇怪,對於我們雷家子弟來說,若是弄不出點花樣煙火,那是很丟臉的事。”雷星淡淡地一笑,又說“我雖是雷家嫡長孫,武功和技能卻是最差的一個。唉!現在想起來真是白活了!若能活著回去,我以後······唉!我還有什麽臉回去呢?我害死了叔父,闖了這麽大的禍,雷家的臉麵都被我丟光了!”
    杜飛虎說“不,雷兄弟,你叔叔的死,怨不得你,你一點也沒丟你們雷家的臉麵。你剛才那番話可是為所有中原兒女爭了光啊!來,咱們好好聊聊。”
    呂會聲也說“雷兄弟,過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咱們還是過去商量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們商量就是了,我什麽都不懂!”雷星說不去,但還是跟著呂會聲走過去了。
    陸同章說“雷公子,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別的你懂不懂我不敢說,就憑你懟甄子劍那番話,我就敢說你懂大義,令人佩服。嗨!說起這來,我倒很過意不去了。實不相瞞,那會兒我已打定主意,你要是對甄子劍的蠱惑動了心,我會先對你出手,以免你造的火藥殺害我中原軍民。慚愧,慚愧,是我看走眼了,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給你賠罪了。”
    雷星聽到陸同章坦白的話,感到後怕,更感氣憤,立刻變了臉色,說“對我看走眼倒也無所謂!你辦案的時候可不能看走眼,你的鋼槍更不能走眼,人命關天,你執行的可是朝廷律法!”
    陸同章當然聽得出雷星的諷刺,但並不惱怒,而是義正言辭地說“朝廷律法旨在除暴安良、保護弱者、維護百姓,每一個執法者都不敢馬虎,陸某辦案更是一向慎之又慎。”
    雷星卻絲毫不給陸同章台階下,霍然起身,氣勢灼灼地說“陸大人敢不敢發誓,你從未枉殺過一個好人,敢不敢發誓,你的每一次執法都是公平公正?”
    杜飛虎唯恐陸同章動怒,對雷星喝道“夠了,你不能這麽跟陸大人說話,坐下!”
    呂會聲則勸和圓場,說“好了,好了,發什麽火嘛?有火留著點,往倭寇身上撒!”
    雷星看著陸同章緊繃的臉,意識到自己一時激憤,太衝動了,坐下來,說“對不起,陸大人,我不該說這些話,我錯了。”
    陸同章的臉色緩和了,抬起頭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很鄭重地對雷星說“不,你沒錯。你說出了百姓想說而不敢說的話。我不敢保證沒有枉殺過好人,也不敢保證每一次執法都很公平公正,很多時候我隻能奉命行事,幾乎沒選擇的餘地,我身在公門,就得服從命令,而一切命令下發的目的都是好的。命令下發了,總得有人去執行,而我認為,我恰恰就是適合的執行人,因為我的心是熱的。”
    陸同章的話讓大家頗為感慨。
    張新成把手搭在了陸同章的肩頭,說“陸大人,我們明白,都明白。公門深似海,其實遠比江湖複雜多了。”
    杜飛虎歎氣說“是啊!陸大人,你的風範大家都佩服,整個江湖都佩服。”
    呂會聲說“中原的事我不怎麽了解,但相信朝廷若是多一些像你一樣的官,老百姓可就好過多了。”
    鄭純說“我以前也聽到過陸大人的名頭,朝廷的官人要是都能像你一樣,我絕不會來海上做賊,就算甄子劍再怎麽逼我,我也不會。不過,我得跟陸大人您先交代一下,我可重來沒殺過任何漁民百姓。我幹的都是粗活,你也看到了,就像今晚挑擔子、打燈籠這樣的活。”
    陸同章訕然一笑,說“哎,說多了,說這些幹嘛呢?不說了。雷公子,不管倭寇對你打什麽主意,隻要再來,我就算拚了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你的周全。”
    雷星苦笑了一下,說“陸大人不用顧及我,我絕不會讓倭寇的奸計得逞。你們知道嗎?我雷家有一條死約,身上的霹靂彈一定要給自己留一顆。”
    大家聽到雷星的話,無不心中凜然。
    杜飛虎說“雷兄弟,霹靂彈威力太大,你不能給自己留著,要全部用到敵人身上,想活不容易,想死多的是辦法。”
    “想什麽死啊?老杜你看你這臭嘴!”呂會聲說“你這不是動搖軍心打壓士氣嘛!不能想著死,咱們的援兵快要到了,大家要想想怎麽活。”
    “是啊!老呂你這話我讚成。”王興站起來,腿腳靈活了,搖搖晃晃地走向那個食盒,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就是死也得做個飽死鬼。”他拿起酒壇拍開泥封,聞了聞,說“不咋地,湊合著喝吧!”
    呂會聲突然說“慢著,你就不怕酒裏有毒?”
    王興一愣,咂了咂嘴,意猶不舍地歎了口氣,抬手把酒壇子扔了出去。
    呂會聲卻駕輕就熟地跳了起來,把那個酒壇子抱在了懷裏,得意起來,說“笨蛋,我說有毒,你就扔了?倭寇想拜師學藝,若是在酒菜裏下毒,豈不是連雷公子也毒死了!”說完,他舉起酒壇往嘴裏猛灌。
    王興說“好你個老狐狸,可真狡猾!不過,如果真有毒,你肯定會先爛成一坨屎。”他轉頭去看鄭純,想得到確定答案。
    鄭純說“這些酒菜沒毒,是我親手準備的,可以放心食用。”
    “我猜的沒錯吧!”呂會聲更為得意,說“我肚子不舒服,正好喝點酒暖暖,隻是這酒差勁了些,看來倭寇釀酒的活兒也沒學到家!”說完,他急切地又舉著壇子痛喝了起來。
    王興上了當,但不生氣,一手拿著雞腿啃,另一隻手扒拉另一個盒子裏的金銀珠翠,吱吱唔唔,滿嘴流油“嗯,嗯!這是好東西,咱們大夥分了吧!這都是他們從咱們中原搶來的,分了也算是物歸原主。”
    雷星說“能不能活著離開還不知道,要這些東西幹嘛?”
    “哎,雷兄弟此言差矣!”王興嘟囔著說“你是江南雷家公子爺,自然不稀罕這些東西。我可是受了半輩子窮了,就算馬上就死,也得抱著這東西死,到了陰曹地府那身價就不一樣了,那就是富貴鬼了!”
    王興調侃的話非常淒涼,令大家的心情鬥轉直下,變得低落。林天鴻看到火堆旁的沈如月和林天遠,正在沙地上玩著自己小時候常玩的“九宮格”遊戲,談笑自若,毫無憂慮。他被感動了,心想“如能團聚在家,無憂無慮地玩這遊戲多好啊!”言念至此,他的心不得不再次振作,站起來走向王興,說“王大哥,我們死不了的,你不用做鬼,你做人,做富人。這些財寶大家都不要,全是你的。回到中原,你用這些財寶蓋房子置地娶媳婦。”
    “好、好、好!就這麽說定了!”王興斜眼瞟了瞟望著火堆發呆的冷月影,嗬嗬地笑了,又說“這些全歸我,你們可不許反悔。老呂,你聽到了嗎?你也不能跟我搶?”
    呂會聲喝了一口酒,吧嗒著嘴,不耐煩地說“不搶。”
    “你不搶,我就放心了!”王興大把地往懷裏、兜裏塞金銀珠玉,往脖子上套珠翠鏈子,一邊喜氣洋洋地忙活,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話“等回到中原,事辦妥的時候,成親得可著勁兒辦,辦得場麵大些,大夥兒全都要去喝喜酒,一個也不能缺。老呂,你也要來,昆侖山再遠,你也要來捧場。”
    呂會聲被酒嗆得咳嗽了兩聲,被逼出了兩滴眼淚,更不耐煩地說“來,一定來!”然後又繼續喝酒。
    王興懷裏、兜裏鼓囊囊的揣滿了財寶,胸前掛滿了明晃晃的鏈子,容光煥發,趾高氣揚,好像成親在即,洞房就在眼前,隻等著他拜堂後跳上床行周公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