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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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河奇俠傳!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盤饅頭、兩盤青菜、一隻肥雞剛放上桌,孫五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了雞腿。他那狼吞虎咽的凶狠吃相,哪裏像是兩天沒吃過飽飯,分明是兩天沒吃過飯。
    見林天鴻和沈如月隻吃饅頭和青菜,孫五倒不好意思了,臉上現出了一絲羞答答的慚愧相,做了一個慷慨推盤子的假動作,說“你們吃啊!吃雞啊!”
    林天鴻笑了笑,說“你吃吧。我們不怎麽餓。”
    “噢!那······那我可就全吃了!”孫五眉開眼笑,豪邁地做出了個拉盤子的硬動作,把雞屁股攬到了下巴底下。轉了轉眼珠,嬉皮笑臉地說“公子,來壺酒唄。”
    “得了吧你!”林天鴻故意板起麵孔,說“我也是窮人,沒那酒錢。有也不會買酒給你喝,你喝了酒還指不定又去做什麽混賬事兒!”
    “好,不買就不買!我做什麽混賬事了!”孫五翻了個白眼,揶揄地說“你還是窮人!有那麽個好親戚,手指頭縫裏落下的就夠窮人吃三年!你還跟我說窮!”見林天鴻看他的眼神不是很愉快,他擺了擺油乎乎的髒手,說“好了,不說了,你別生氣!”然後繼續用力地啃雞腿。雞骨頭被他用門牙刮的咯吱響。
    “五哥!”林天鴻竟然尊稱他“哥”,問道“你們莊主現在怎麽樣?把一切都打理順手了吧!”
    “莊主好的很呢!早把一切捋順手了呃······呃······”孫五打了一串氣息悠長的響嗝,又說“不過好像最近不怎麽好,遇到了點麻煩。”
    “麻煩?”林天鴻問“什麽麻煩?很麻煩嗎?”
    “嗯!應該會比較麻煩!”孫五剔了剔牙,吐出了一條體量不小的肉絲,漫不經心地說“跟漕幫幹上了,聽說,還約定今天中午在西邊的亂石坡決鬥呢。”
    “跟漕幫決鬥?那的確很麻煩!今天······嗨!你怎麽不早點說!”林天鴻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對沈如月說“快走,咱們去看看,或許還能趕得上!”
    “早點說?你沒早點問啊!哎,把賬結了再走啊!”孫五跳起來追到了飯館門口。
    沈如月把一小塊碎銀子扔給了孫五,說“你去結賬!剩下的不要亂花!”
    “好嘞!你們也不用太著急,這會兒八成完事了!”心花怒放的孫五伸長脖子對絕塵而去的款待恩人喊了一聲,立刻縮著頭前後顧盼,滿臉鬼祟相,準備拿著銀子奪路而逃。
    “哎!你可不能再跑了!”先有防備的飯館夥計利索地蹦出來把孫五給攔腰抱住了,保住了林天鴻和沈如月飯後不賴賬的名節。
    ··············
    林天鴻和沈如月聯袂飄掠,急如星火地趕往鎮西十裏外的亂石坡。趕到時,崔府和漕幫的決鬥已經結束。現場已經空無一人,滿地雜遝的亂石和斑駁的血跡昭示了那決鬥確實發生過。沒有親眼看到過程和結果,反而更令人感到擔憂和恐慌。林天鴻知道漕幫高手眾多、實力雄厚,估計崔家吃虧要大,迫切想知道崔家到底吃了多大的虧,都傷了些什麽人,就順著血跡又向西方追尋。
    又腳不沾地地追出了十幾裏路,才看到了前麵逶迤前行的幾十個人影,他高聲喊道“喂!等等!”
    前麵的人停住了。林天鴻看清了那些人的大體輪廓。果真是崔成、薛剛為首的崔家人。值得慶幸的是從他們的狀態來看受傷並不嚴重,而崔成、薛剛似乎毫發未傷。
    久別重逢、危難中的相見······猶如雨後彩虹,熱烈、悲壯······林天鴻和崔成之間的親切感比較複雜,無法在義兄和義弟、師兄和師弟、舅哥和妹夫的關係上作確切定位,因為這三種關係都很親密,不能區分輕重。他們激喜、激動地握手、擁抱,並交叉著胳膊重重拍擊了彼此的肩膀,沿用了世間最簡單、最豪邁、最誠懇的稱呼“大哥!”、“兄弟!”
    在回崔家莊的路上,薛剛把與漕幫發生的矛盾做了講述。
    漕幫在水路行船搞航運,崔家的車馬搞陸運,幹的都是運輸押送的買賣,十幾年來雖然不怎麽對話,也還能做到各行其事,互不相犯。近幾個月,由於運河淤堵成滯,南北水路不通,漕幫開啟了車馬旱路運輸,於是,雙方生意上產生了競爭,進而發生了爭執。辯駁理論了幾場,摩擦衝突了幾次,互有損傷。這是利益相競,也是麵子尊嚴相爭,崔家誓死捍衛,絕不讓步。今天這場決鬥若不是陸同章及時趕來居中調解,勢必會兩敗俱傷、損失慘重。陸同章雖然調解了今天這場決鬥,但最終還是不能完全徹底平息兩家紛爭,他強行決斷,為兩家約定了一場盡可能減小傷亡的比武決鬥。決鬥之期定在十天以後,雙方各派高手對決,三局兩勝方作主,輸的一方服輸認命,往後不可再生事端。
    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能否認,陸同章定奪的這種方式公平合理,無論哪方獲勝,結局總勝於雙方纏鬥不休。
    親疏畢竟有別,林天鴻當然希望崔家能贏,問道“兄弟你有幾成把握獲勝?準備由誰出戰?”
    崔成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漕幫三堂主武功都不弱,我連三個能與之匹敵的人手都沒有。”
    薛剛很慚愧地說“舅爺你是知道的,這些年發生的那兩次大事,已經使咱們府上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兄弟們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我們這幫人是心有餘力不足啊!我常常愧疚不能幫莊主擴展祖業,如果鏢局再失去了半壁江山,可如何對得起老莊主啊!我······我薛剛也無臉活在世上了,就算是死了也沒臉去見老莊主!”
    薛剛真摯懇切而又黯然的慨歎打動了很多弟兄,紛紛激憤地喊了起來“豁出去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跟他們硬拚得了!”
    崔成望著這些肅穆硬氣的漢子們,眼神中充滿感激,唇角微微抽動了兩下,豪氣幹雲地說“玉不會碎,瓦也要保全。硬拚,我們打不過漕幫,公平決鬥我們卻未必會輸。還有十天呢,時間還長著呢!先回去再說。”
    剛一進崔府大門,就聽到裏麵傳來林霽遙爽聲亮嗓的喜氣聲“什麽?我哥哥來了!太好了!快去沏茶,麻利點兒,沏我留著的好茶!”接著,就看到了明眉皓齒、一副幹練富貴小婦人打扮的林霽遙風風火火地迎了出來。
    “哥哥哎!”在“江山千古秀”的高大影壁牆前,出嫁後的林霽遙攙住了親哥哥的手。她激喜欲泣,嬌嗔地說“這麽些日子你幹嘛去了嘛?你怎麽現在才來看我嘛!”當她的目光主意到哥哥身後的女子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確信無疑地斷定了她是誰,心中暗歎“果真是個美人兒!”她鬆開了哥哥的手,專注地望著跟哥哥並行江湖、出雙入對的沈如月,卻想起了在家苦守的閨友鄭婉君,她鼻子一酸,眼裏盈起了淚光。
    “哎!怎麽哭了?”崔成說“高興壞了吧!快請大哥進啊!”
    “請什麽請!”林霽遙猛然變了臉色,吼道“我哪裏高興了!你見過高興的人會哭嗎?”一跺腳,轉身大步流星地跑進去了。
    豆腐心的林霽遙突然說出了刀子一樣的話。看起來她是對丈夫發火,實際上是隔山打牛,矛頭對著親哥哥林天鴻和絕難接受的親嫂子沈如月。
    氣氛立刻尷尬了起來。
    幸好崔家那些勇士們都去了鏢局,否則堂堂崔家主人恐怕要被他們私下裏冠以“懼內”的名頭了。薛剛和府內傭人們是知道內情的,莊主不是“懼內”是“寵內”是“愛內”,是太寵愛夫人了。
    以往崔成麵對妻子任何的撒嬌耍賴發脾氣都能樂嗬嗬地接受、化解,哄一哄、逗一逗,很快就能相處的如漆似膠,粘膩的如糖似蜜。但現在這場合不行啊!身為義兄、師兄、舅哥的林天鴻可能還不覺得難堪,但沈如月呢?她可是被林霽遙定性為導致家庭不睦的罪魁禍首,是紅顏禍水類的女人了。雖然林霽遙沒有直接說出衝撞沈如月的話,但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這個理。崔成古銅色的臉上現出窘迫,眼睛眨了又眨,說“我說······霽遙······大哥······沈姑娘······”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收場了。
    還是老練的薛剛會圓場。他愣了片刻,幹笑了兩聲,說“夫人和舅爺兄妹情深,從小就鬧慣了,激喜之下難免激動熱烈,這才是真親切啊!見著娘家人了嘛!哈哈·······好了,好了!大家別再這兒愣著了,進去吧,商量正事要緊!”
    “霽遙就這脾氣,說氣話呢,一會兒就沒事了,大哥你和沈姑娘來了,她怎麽會不高興呢!來,請進,沈姑娘!”崔成說話圓場終歸不如薛剛遮掩的嚴密,等於挑明了林霽遙心中有氣。
    “不了,崔莊主!”沈如月不露痕跡地淡淡一笑,說“鴻哥,你進去吧,我到鎮子上等你。”
    林天鴻搶身一步抓住了沈如月的手,說“霽遙還不了解你,了解了你一定會接納你的。委屈你和我一塊進去,留下來,讓霽遙認識真正的你。”聲音低沉,但很鄭重、很誠懇。
    沈如月微微一笑,目光澄澈,點了點頭,說“不委屈,我也很想被霽遙妹妹接納。不管她接納我與否,我都把她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