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又見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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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不摧!
“書冉,要畢業了,有計劃了麽?”何摧問道。
葉書冉重又坐下。她搖了搖頭,說“沒有計劃。”
“那打算去哪兒發展?”
“不知道。”她還是搖頭。
“是打算跟男朋友一起麽?”
葉書冉笑了笑,抬手把頭發別到耳後,說“沒有計劃,不知道去哪裏,也沒有可以追隨的人。”
何摧倒是沒想到葉書冉是個很沒想法的人,一時無語。
葉書冉把何摧的表情看在眼裏,繼續說“我真的沒有什麽想法。我不知道自己該回爸媽身邊還是該離開他們自己闖一下。有一點是確定的,我不會去考研。我不喜歡這個城市,它太灰暗;我不喜歡這個學校,我在這裏太寂寞。其實我在等待,等待一個拉我一把或者推我一把的力量,等待一個讓我能夠做決定的契機。現在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很迷茫。”
“書冉,你還有時間去計劃,但是時間也不多了。你不知道,走出校園就沒有容許你迷茫的時間。起碼你不能不知道你的□□在哪裏。”何摧真誠地看著書冉,緩緩地說出自己的建議。她有理由不喜歡灰暗,但是他沒有想到她會說寂寞。可是她現在她說“迷茫”的表情,真的不是他以為的她該有的樣子。
葉書冉一洗落寞的神情,複又調皮地說“其實也不是一點計劃也沒有,25歲結婚,27歲生孩子,是不是很實在的計劃?”
何摧笑了笑,說“25歲、27歲,都很年輕。”
葉書冉不置可否,拿過包包,站起身,說“我要走了。祝你明天一路順風。”
何摧也站起來,說“我送你。”
葉書冉趕緊說“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認路。”
何摧卻拿起鑰匙,堅定地要和葉書冉同行,走到門前轉身問“你用□□或者麽?”
葉書冉說“不用。上網還要去網吧。我和外界的聯係方式是寢室電話、書信和兩條腿。”
何摧說“書信太滯後了。現在你們還收信寫信麽?”
葉書冉說“是啊,你大概用的是手機、電郵、各種在線交流工具,受不了書信的滯後表達,但是我很喜歡。肯互相寫一封信傾訴,而又能夠耐心等待對方的回應,彼此一定是十分信任和珍惜的人。我有個□□號碼,可是我沒法跟陌生人聊天,所以根本不用。”葉書冉記得她驗證的第一個名字很有意思的網友,打過招呼的第一句話問的是你是處女嗎?嚇得她趕緊把這個人拉黑,再也不敢用□□了。
倆人並肩走在校園裏,靜靜地無語。天空點綴著寥寥的星辰。何摧想起來和湘湘也曾如此走在寧謐的校園裏,隻不過兩個人是手拉手的。何摧低頭看了看那隻堪一握即被包在掌心的手。
這時候,何摧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琪琪。”
“……”
“明天晚上的火車。都很順利。”
“……”
“特產?沒聽說這裏有什麽特產。”
“……”
“好,如果有空去看看。或者回去和你吃大餐好了。”
“……”
“那就這麽定了。回去見。拜拜。”
收了電話,已經走到校門外。正巧一輛taxi從遠處開來,葉書冉伸手攔住,車子停在他們身邊。微轉過身對何摧說“再見”。拉開車門剛欲進去,何摧拉住她的胳膊,說“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然後跟司機說抱歉,先不走。司機嘟囔一句,踩油門走了。
葉書冉詫異地回頭看著何摧,何摧鬆開拉著葉書冉的手。其實何摧也詫異為什麽自己把葉書冉又攔住了。他想了想,說“有紙和筆麽?”
“有。”遞給何摧小便箋本和筆,何摧墊著手心刷刷寫。然後抬頭問“書冉是哪兩個字?”
書冉說“書本的書,冉冉升起的冉。”
何摧說“我以為是淑女的淑,天然的然。你的名字很好聽。”寫完了遞給書冉。
葉書冉盯了半天便箋本,上麵寫著一串電話號碼,落款是“何摧”。她突然問“我們還會再遇見麽?”
何摧看著她,異常認真地看著她,說“會。”
葉書冉微皺了眉,然後舒展開一個笑容,說“是啊,我忘了你是何韌的哥哥,沒準真的又會遇見了。”
“如果你找工作的時候遇到問題,打電話給我,我的經驗或許對你有意義。”
葉書冉“嗯”了一聲,把便箋本收回包裏。何摧知道,葉書冉不會打電話給自己。就像上次跟她說自己是來做什麽,什麽時候離開她隨便一句“哦”一樣。
又來了一輛出租車,何摧招手,車子停下了來。他拉開車門讓葉書冉上車,不放心地又問“我送你回去?”
葉書冉笑著搖了搖頭,說“不用了。不遠,一會兒就到了。再見。”
替她關好車門,何摧記下了出租車的車牌號,目送車子揚長而去。他的心,突然就異樣起來。
估摸著她該到了,打了個電話過去,有人接。何摧問“書冉在麽?”
那人說“剛回來,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幫你走廊喊一聲?”
何摧說“不用了,謝謝。”
掛斷電話,何摧手指敲著桌麵,鬱悶地想“她不懂得打一個電話過來報平安?”
剛一回到宿舍,錢鑫起身擁抱過去,說“親愛的,想死你了!”葉書冉驚詫得合不攏嘴,太熱情了吧!
“老大,清醒點兒,嘛事兒啊?太驚悚了。”葉書冉被老大抱著,都快被壓趴下了。
“你跟我來,我等了你一晚上了!”錢鑫不待葉書冉放下包包就把她拉出去,一路疾走到黑黢黢的操場,站定在球門處。
“書冉,我和孫向航好了。”天黑,可是依舊看得見老大的濃眉大眼流轉著波光。
葉書冉“啊~”地尖叫起來。果真驚悚!叫到腦袋缺氧,葉書冉不可置信地說“老大,他是張有廷的哥們,鐵哥們!張有廷才是你男朋友!”
“可是我越來越喜歡孫向航。假期張有廷回老家,是孫向航陪我的。書冉,快畢業了,我要確定下來。”
“可是你確定他會為你背叛哥們?他們那種人最講究朋友妻不可欺。”
“確定,他也喜歡我。我倆晚上去看電影了,我……”
“你跟他表白了?”
“我主動吻了他。他也吻我了。”
葉書冉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若不是在這個黯淡的夜,是否可以看見她的臉紅,赧然,可否有羞恥?她的心狂跳不已,可是老大看上去卻十分坦然。
“他也覺得對不起哥們,但是不能讓三個人都……他說他做好挨揍的準備了。”
葉書冉不禁想起了孫向航、張有廷,兩個高大的男生,還有大大的拳頭,她擔心地說“錢兒,你太過分了。”
“書冉,愛情是要遵從本心的。我喜歡他,就決定要他。而且,現在大家都在找畢業方向,這時候更應該和相愛的人達成默契。”
葉書冉和錢鑫,在操場上比肩而坐,靜默無語許久。
葉書冉心裏很不平靜。她心裏想著何摧,他溫和的叫她的名字“書冉”“書冉”,仿佛撥動琴弦的手,讓自己心裏重重漣漪。他看向自己時深邃的樣子、玩味的樣子、微笑的樣子、平靜的樣子、剛才關車門一瞬他皺眉的樣子,一路上輪番在腦海裏閃爍。可是她很快就在他叫“琪琪”的溫柔聲音裏痛徹了兩個萍水相逢的人,都不是誰的誰。他們之間,隻不過是偶遇,隻不過因為某種關聯有了一些接觸,隻不過因為某種關聯有了適當的幫助。這隻是一個不合時宜的插曲。
是夜,寢室裏聽得見均勻的呼吸聲,輕微的鼾聲,輾轉難眠的煩躁,無眠的沉思。“書冉”“書冉”,何摧喚她的聲音總是回蕩在耳邊,輕輕打破這夜,仿佛在平靜的水麵落下一片柳葉,柳葉隨漣漪旋轉。
“書冉,你沒睡麽?”錢鑫輕輕地問。
“沒有。”
“我知道你沒睡。我也睡不著。”
“……”
“書冉,我很高興。”
“因為你和孫向航互表心意?”
“不是。是因為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想他了。我以前想他的時候很掙紮,一方麵拚命地想他,一方麵拚命地想把他移除。我想我再不抓住他,遲早要分裂的。”
“那你現在光明正大想他的時候,有沒有對張有廷的內疚?”
“有的。隻是不夠自責。你覺得我卑鄙麽?”
“……”
“你真的這樣想?”
“沒有,錢兒,我沒有覺得你卑鄙。如果說一開始我消化不了這個消息,現在我隻是想祝福你。你有自己想要的,想追隨的。得到,是你的勇敢和付出的結果。如果以內疚為代價,那你贏了,這代價並不大。”
過了些許時間,錢兒才喃喃地說“謝謝你,書冉。希望你也能夠找到屬於你的幸福。希望你在幸福麵前同樣勇敢。”
幸福和勇敢。原來幸福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