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茫然思索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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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愛不摧!
    喝了酒,吃了飯菜,一行人移到陽台的茶室喝茶。這個茶室是陳明的得意設計,因為她母親有一半的日本血統,所以家裏有不少日本文化的痕跡。當初這個陽台的日式設計全是她的主意,所有的材料和裝飾都是她飛了日本選回來的。那時候陳晨說“家就是女人的王國,想怎麽弄都隨她,哪怕是弄成山頂洞呢?隻要有我一張床,而夜夜睡在我身旁的人是她就ok了。”
    陳明媚坐在何摧身邊,邊給茶加水邊說“這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玄米茶,在那邊很流行。中國的綠茶寒涼,玄米茶卻暖胃的。我建議你們工作忙碌、應酬多的人平常多喝這個。”
    她給何摧先倒了一杯,然後給姐姐、姐夫也倒上。其實何摧對玄米茶一點兒也不陌生,他的前女友季湘喜歡吃日本料理,因此他對日本的飲食文化了解得也不算少,可是他本身卻對此沒有什麽興趣,“文不能果腹,武不能暢飲”便是他對日式料理的評價。這個玄米茶,何摧便說是一股茶葉水泡鍋巴的味道。
    聊了一會兒,何摧看時間不早,小公主已經睡下了,便起身告辭。陳晨問他車子怎麽辦?他說“我打車回去,明天早上過來取。”
    陳明媚說“何大哥能捎帶我一段嗎?”
    陳晨皺著眉說“你不是說今天住這兒嗎?再說你那兒跟何摧也不順路。”
    “我不住這兒了,明天還有事呢。何大哥你住哪兒?能把我捎到方便的地方就行了。”
    何摧不好推辭,便說“沒關係現在不太晚,可以先把你送回去。”
    陳明忙說“那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我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她剛回來沒多久,對北京也不太熟,現在住的房子是我們在原來在朝陽的那一套。讓她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她還不願意。”
    何摧心想,這還真是一點兒也不順路,好在也不算太遠。可是總不好開口拒絕。於是等陳明媚收拾了東西,兩個人跟陳晨一家告了別。
    兩人前腳出了門,陳晨關上門便對陳明說“你別亂點鴛鴦譜,明媚跟何摧不合適。何況廖琪琪對他什麽意思你不是不知道。不管成不成,要是讓她知道你想把表妹介紹給何摧,往後怎麽相處?”
    陳明不服地說“明媚跟何摧是不是合適,也不是我們能說得算。我也不是亂點鴛鴦譜,他倆今天遇見也是巧合。你沒見明媚對何摧有點意思嗎?再說了,廖琪琪在何摧身邊多長時間了?要成早就成了!我倒覺得他倆才是不合適呢。”
    陳晨無奈地看著一臉鬥誌昂揚的陳明,說“你別再摻和明媚跟何摧了。我是持反對意見的。”
    在小區外麵打了車,何摧紳士地拉開車門讓陳明媚上車,然後自己坐進了副駕駛。他跟司機說了陳明媚要去的地方。陳明媚說“看來你跟我表姐和姐夫很熟,表姐隻說我住在他們朝陽的房子你就知道是哪兒了。”
    “嗯,認識很多年了。而且他們搬到那裏和從那裏搬出來,我都到場當過勞動力。”
    還沒等陳明媚接話,何摧的電話響了。是何韌。這個弟弟,倒是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的。他接起來。
    “哥,你方便麽?”
    “方便。遇到什麽事兒了?”何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沮喪。
    “清雪的媽媽今天跟我談話了。她說如果清雪的工作不能解決哈爾濱的戶口的話,她是不會允許清雪留在哈爾濱的。可是你知道,現在找工作都沒那麽容易,何況是帶戶口的。我想讓她去考公務員,可是考公務員沒有關係也進不去啊。”
    清雪是何韌的女朋友,家在j市。兩人交往了3年,感情甚篤。根本沒想到15歲開始談戀愛的花花小子能一直守著清雪。貌似家裏人都很喜歡她。因為自己隻有假期才能夠回去,往往清雪假期也會回j市,所以見麵的次數不多。印象裏,她大大的眼睛,一對酒窩,笑起來很甜美。何韌說長酒窩的人都是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尋找今生的愛人的,所以他們是生生世世的緣分。
    “現在開始找工作了麽?按照現在的就業局勢,找一個有戶口指標的工作很難麽?”何摧感到很愧疚,對弟弟的關心太少了。當年何韌考大學,媽媽和爸爸希望他留在當地,不希望兩個兒子到時候一個都不在身邊。何韌也非常懂事,選擇了本市的學校。其實,他有更好的選擇。
    “春節後是就業求職高峰期。但是也有一些走門路的,現在已經有了去向了。我這不是擔心麽。”
    “你想怎麽辦?”其實清雪的想法更重要,但是何摧沒有說出來。何韌一定也懂,隻是窩心而已。
    “哥,幫我想想辦法吧。我不敢和媽說,怕她對清雪有意見。清雪想當老師。你不太了解咱們這兒了,這些年學生越來越少,從小學開始已經不少學校裁撤合並,教師崗位競爭很大。清雪又很好強,不甘心去不入流的學校任教。”何摧已經聽出何韌內心的煩躁和不安。
    何摧說“好,我來想辦法,你不用跟爸媽說。”
    何韌歡天喜地地掛斷電話。
    陳明媚說“聽說這一年的本科畢業生當年考大學趕上什麽‘並軌’,完全自費讀大學,有的學校一年幾千的學費,擊碎了很多窮孩子的大學夢。現在畢業都不管分配了?國內大學生就業環境真夠艱難的。”
    “你知道得比我多。”
    “我不是也麵臨就業嘛,當然會多關注一些。”
    “你的競爭對象也不是本科畢業生。”
    何摧胳膊支在車窗邊,偏過頭看車外劃過的微瀾夜色。不是和每個人聊天都會有舒適的感覺。微醺的時候,大概適合安靜地呆著,或者和一個合適的人聊一些無關緊要沒有壓力的話題,或者和心愛的人耳鬢廝磨。可是現在沒有安靜,沒有話題,沒有心愛的人。
    陳明媚發現她剛剛講過很多話,何摧完全沒有聽見,正望著窗外出神。這麽被無視,她還挺受挫的,便識趣地也安靜下來。
    到了小區外麵,何摧讓車子停下來,然後下了車,跟陳明媚說“到了樓上給陳明打個電話,讓她放心。”
    陳明媚笑盈盈地說“好,謝謝你何大哥。”
    何摧說“不客氣。我站這兒看著你進去。”
    陳明媚擺了擺手,轉身朝大門走去。剛過了保安亭,她又折回來。何摧意外地看著她,待她走近,問“怎麽了?落東西在車上?”
    陳明媚靜靜地看著他,說“何大哥,要上去坐坐嗎?”
    何摧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意外的邀約是什麽意思。他不動神色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粉潤的唇,白皙的臉,濃黑的眼線,卷翹的睫毛,而且在吃過飯、喝過茶之後還補了妝,
    陳明媚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這麽晚了,不方便打擾。晚安,陳小姐。”何摧拉開車門,衝陳明媚點了點頭,上了車。
    陳明媚錯愕地看著車子開走,她剛剛明明看見他眼睛裏瞬間湧上了一種叫做“□□”的情緒。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便笑了。也好,一個自控的、不隨便的男人,不是挺好的嗎?
    何摧從反光鏡看著那個身影慢慢變小,他搖頭苦笑。按說單身的男人才是令女孩兒們提高戒備的大灰狼,看來最現實的情況是做大灰狼還是小白兔全是自己的選擇。何摧不得不承認自己剛剛在酒精、夜色和“耳鬢廝磨”這幾個字的共同作用下曾經血液往一處湧,有那麽一會兒他考慮過某種可能。可是,就在他打量陳明媚的時候,另一張明媚的——哦,不,不是陳明媚的——明媚的、清新的、美麗的麵孔出現在眼前,純淨的眼睛,安靜的笑容奇異地平複了他的躁動。那個好像、大概、真的有善解人意的優點的女孩兒。
    何摧剛進房間沒多久,便聽見有人敲門。他又把解開的衣扣扣上去開門。廖琪琪站在門外,問他“剛回來?”
    “嗯,去陳晨那兒了。”
    廖琪琪點了點頭。“找我有事嗎?外麵太吵,沒聽見電話響。”她聞到何摧身上淡淡的酒氣。他是應該喝一些酒的,這幾日他的平靜太不尋常,他表露出來的輕鬆也太不尋常。
    “沒什麽事。去睡吧。”
    廖琪琪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說“晚安。”
    “等一下。明早早點一起上班去吧,我把車子放在陳晨家樓下了,明天你把我帶過去取車。”
    “行,七點半吧。太早我起不來。”
    何摧看著她進了房門,回到自己家裏,直接去洗澡打理自己。
    本來以為借著酒精的作用,他可以早些入睡。沒想到躺在床上卻越來越清醒。他去客廳,點了一支煙,坐在沙發上,也沒開燈,看著火星明滅。他想起何韌的電話。
    依照他們倆媽的脾氣,確實何韌和清雪會比較為難。而依何韌對清雪那股熱烈執著,也絕對不會讓清雪受半點兒委屈。本來,何韌宣布自己有女朋友之後,媽媽很不滿意。因為她總覺得有了個翅膀硬顧不得家裏的大兒子,小兒子便要多承擔一些“門當戶對”的責任。可是何韌把清雪護得死死的,一副“我認定了”的樣子。家人以為談戀愛麽,他也不是第一次,過一陣子也就淡了,便沒怎樣幹涉他們。隻是誰都沒想到,何韌這次是真的很投入地愛。他還記得何韌說過的一句話“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回來看一看我的清雪。”何韌總是說“我的清雪”。該有多麽愛、多麽珍惜呢?
    方顥澤曾經在陳晨的婚禮上說過這樣的一番話。他說“大概鮮有像陳晨這麽優秀的男人願意年紀輕輕的就被婚姻綁住了。你知道陳晨在告別單身的派對上怎麽對我說的嗎?他說‘像你這樣整天追著女孩子玩樂其實挺空虛的。想一想晚歸時不用伸手去摸那串冰冷的鑰匙,無論多晚房間裏都有一盞為你留的燈,喝得爛醉如泥有人給你遞一杯水,空虛的時候有個人投到你的懷抱裏,頹喪的時候有人握緊你的手,沒理由不趕緊把自己納入她的勢力範圍去。早投降,早受益’。”
    早投降,早受益。可是能夠讓他如此珍愛的、甘願投降的女孩兒,在哪兒呢?隻消片刻,何摧就不知道自己該用哪種情緒去對待眼前那個揮散不掉的影子。也許他今晚想她的時候太多了。
    直到睡前,他耳邊仍然隱隱約約地、反反複複地有一個聲音“我們還會遇見嗎?”
    “我們還會遇見嗎?”一個何韌的同學,一個何韌的大哥。他其實知道她在哪兒的。想要遇見並不難,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