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何摧把葉書冉送到北京飯店，對她說“其實我應該去見一見小姨的，既然你不讓，我尊重你的意見。如果小姨堅持要見我一麵，你別非拒絕行嗎？我相信她見了我，一定會對你隻身在外更加放心。”
    何摧並不認可葉書冉說的，不希望別人的主觀評價讓他們對他有先入為主的想法，她到底怎麽想的，他也並不難猜到。
    在門童過來開車門之前，葉書冉飛快地在何摧的唇上親了一下，說“我知道了。明天小姨一早就走，然後我回去找你。去方顥澤那兒，我總得先換衣服。”
    “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嗎？”在葉書冉關上車門的時候，聽見何摧在後麵好笑地問她。
    她說“地鐵嘛。”
    到了小姨入住的客房，她敲了半天沒有人開門，頓時惱火地打電話給高雲鳳。電話剛剛接通，她說“搞錯沒有啊，你約我吃中午飯，我來了你卻不在。”
    高雲鳳說“你去譚家廳等我。”
    譚家廳啊，葉書冉用手背蹭了蹭臉，真是夠奢侈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著裝，雖然不太正式，倒還不至於隨便到不會被餐廳接待。
    餐廳的陳設很是典雅，葉書冉覺得倒是值得端坐在這兒，拿拿架子吃一餐。這悄悄的幾桌客人，讓她想起“天地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句來。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若是穿著旗袍，就更應景了。
    剛剛這麽一想，那個應景的女人就來了。高雲鳳，穿著一身流光水緞的旗袍，婀娜地朝她走過來。這風姿，也真的是值得一個男人為她摧眉折腰了。他們高家的這兩個美麗高貴的女人，一柔一剛，在適婚的年齡裏，曾經是很多豪門才俊家求親的對象。而媽媽和爸爸是自由戀愛的。
    高雲鳳坐下，把手裏提的東西放到一旁椅子上，抬手摸了摸葉書冉的臉，說“瘦了。”
    葉書冉抓著她的手舍不得放開，心尖兒上忽地就柔軟了，鼻子也酸，眼睛不爭氣地浮起了水霧。
    “這還是在學校住著有食堂吃，管著一日三餐的。你到底不讓我見一見何摧，不然我倒問他，這一個多月是怎麽照顧你的，還是盡折騰你來著。”
    葉書冉一聽，不高興地說“真是，又關他什麽事了。他折騰我幹什麽？我來這兒一個多月，也沒閑著，本來今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的，這不是托您的福，我能休息一天了。”
    “我也沒說何摧什麽，你看你這個護著。”
    “那您上來就說他沒照顧好我。像我姨夫那樣的，能配合你把每餐的卡路裏都算清楚的，天底下還有第二個沒有？”
    “那你就把何摧培養成第二個！”
    “嘁，我又不是您呢，那麽矯情。”
    高雲鳳跟服務員點了菜，笑著對葉書冉說“你不讓我看，我剛才也看到了。”
    葉書冉瞪大眼睛問“看到什麽了？”她看見小姨身旁放著的那幾袋東西，有不太妙的感覺。那幾個牌子，好像她剛剛在商場也見到過。
    “看到何摧了啊。你們倆真是……”她低頭理了下散在臉頰上的碎發，笑著，小聲地說“光天化日地親熱，不害臊？”
    葉書冉“呀”地一聲，臊紅了臉。
    高雲鳳看著自己的外甥女一下子變得無比嬌羞，感慨這個被他們好好藏著的女孩兒，真的長大了。她笑吟吟地說“你不讓我們倆見麵嘛，我也就沒上去打招呼，又何況你們倆眼裏也容不下旁人了。”
    “哎”，高雲鳳一手托著腮，一手摸了下葉書冉紅彤彤的耳朵，說“長得真帥啊，怪不得你為了他非要到這兒來呢。咱們家的男人，從模樣上算是被他給比下去了。不過呢，這要是以後真變成咱們家的，嗯，相當不錯。”
    “您可真是，光看外貌，您這兒就過關了？”
    “我哪有那麽膚淺呢。書冉啊，門當戶對這一關過了，人品呢，你也別怪我多事，從他母親太太團那邊，多少我也知道點兒，他算是媽咪之選了。”
    葉書冉一聽，她在何摧媽媽那邊的圈子裏打聽何摧，心下就急了。
    高雲鳳看她要發急，按住她的手，說“你聽我說。可是無論門第、人品再如何，一個女人跟著一個男人，無非是要他對你好，對你真心實意、死心塌地的，你說呢？”
    葉書冉的心突突跳幾下，“廖琪琪”這三個字不合時宜地從心裏冒了出來，可是她不信，小姨連這個名字也打聽得出來，大概、應該隻是她自己心中有魔。如果阿姨的太太團都知道廖琪琪，那她……那……
    “我說什麽了，你這臉都白了？你別跟我急。我也沒直麵打聽，就是在會所偶遇了那麽兩三個人，假裝著要給家裏的姑娘介紹對象，隨便打聽了一下有沒有適齡的。她們也不知道何摧已經有了女朋友，聊了半天才聊到他身上，就順嘴說一下而已。”
    “您也真是的，要是認識您的，還不知道您家裏隻有倆不適齡的？”
    “我們也不常來常往的，她們也不大知道你。他這樣的男人呢，愛招人，也有那些個有恒心有毅力的女人對他這樣的勢在必得。別說男未婚女未嫁的，就是已經婚嫁的，搶又怎麽著了？這一二三的例子，不用我給舉吧？你心高氣傲的，應對得了不？”
    葉書冉被高雲鳳說得心浮氣躁，心情是一落千丈，隻說“何摧他不是那樣的人。我隻是談個戀愛，別把你那些朋友跟小三鬥法的事兒搬出來說。”
    高雲鳳挪過來服務員上的一盅湯，忽地低沉著聲音說“他要是敢，我必然親自打斷他的腿！”
    這一道翰林鯊魚唇，葉書冉吃著覺得索然無味的。她不高興地說“你是來請我吃飯的，還是來給我添堵的？”
    “我是來看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高雲鳳哄著葉書冉吃了好多東西，邊吃邊告訴她家裏的事情。因為她經常打電話回去，所以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她不知道的事情。
    隻是小姨說“你姥姥是真想念你姥爺啊。可是她說‘有媽在，兄弟姐妹是一家，媽不在，兄弟姐妹是親戚’，為了這個家的和睦友好，她也得好好活著，不能急著去見她老伴。”葉書冉眼淚劈裏啪啦地就落下來。
    高雲鳳也哽咽了一下，說“聽著怪難受的吧？這老太太啊。”
    “姥姥能這麽想，不是挺好的嘛。”
    “所以你姥爺當初不讓你去別的地方，也是這個意思，你們這一輩，不是也得有人攏著嗎？”
    吃了飯回房間，高雲鳳問葉書冉是逛街還是睡一會兒？
    葉書冉坐在沙發上，說“先坐會兒，喝杯茶再說。”
    她拿出剛才沒讀的短信看了一眼，上麵是她沒來得及存，但是還有印象的電話號碼，金馳的。他問“聽白楠說你問我的電話號碼，順便我也問了你的。要是感謝我，就不必了。午飯吃得不錯吧？”
    葉書冉想了想，回複他“還是要感謝你。午飯吃得很好。周末愉快。”
    很快，金馳回過來短信，說“不客氣。周末愉快。”
    高雲鳳拉上窗簾，換下那件旗袍，穿了鬆鬆垮垮的一件棉衫，指著門前櫃上的一個包說“那裏麵的東西都是給你的。”
    葉書冉放下手機，去看包裏都帶什麽好吃的了，卻發現都是一些幹貨。
    “我想著，不是你在何摧那兒有一窩嗎，帶點兒不太複雜你們自己也可以做的東西。北京這地方太幹燥，周末你就煲些湯湯水水的，好喝又滋補。”
    “這是真麽？”葉書冉拿出來一包金黃幹硬的東西，研究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裏麵都有張便箋，我給你寫好了什麽東西、多少量，怎麽做。你照著做就是了，不過就是大火、中火、文火，你們爐灶上也都標著了。隻要不煮幹了，湯水沒什麽失敗率。海參、魚膠、桃膠這些要提前泡發，也難不倒你。現在你媽已經後悔沒在家裏教會你做飯了。”
    “你知道的吧，她知道我偶爾住在何摧那裏，都要恨死我了，還後悔沒教我做飯？我要是不住在那裏，到哪兒做飯去？”
    “想過自己住嗎？聽你媽說過，你有這個意思。”高雲鳳問。
    “一開始想嘛。現在也不太想了，租房子很麻煩的，地點、便利性、安全性、價格都要考慮。”
    “租什麽，買一套不行嗎？何摧的房子也是租的？他連這個經濟頭腦都沒有？北京的房子這兩年價格就要起來了，要過來炒房的人已經躍躍欲試。”
    “我又沒有錢。”
    “你還敢說你沒錢？你姥爺留給你的是最大一筆，當我們都不知道呢。嘁。”高雲鳳狠狠地剜了葉書冉一眼。
    葉書冉把東西塞回包裏，膩歪到高雲鳳身上，說“是不是最大一筆我不知道，可是那筆錢被我媽管製呢，我在結婚之前又不能自由支配。要是創業，還能把錢提前給支出來。可是你看我現在的工作，旱澇保收的，當個月光族，過過衣食無憂的日子還是可以的。”
    葉書冉忽地摟住高雲鳳的脖子，撒嬌說“小姨，要不你也炒房唄？保值增值期間我先住著。”
    高雲鳳要拖開她，葉書冉還是黏黏糊糊地往她懷裏鑽。她拍了葉書冉的後腦勺一下，笑得無可奈何，說“數你會算計！”
    “我媽說了，這一點隨您。”
    “去你的，少編排我姐。”高雲鳳把葉書冉推到一邊去。
    葉書冉順便躺在床上，說“咱倆都睡一覺吧，這幾天我可累了。哎，您不是要去香港嗎？幹嘛還在商場買東西？”
    “我去香港是喝一個姐妹的喜酒。今天耽誤在你這兒，香港那兒我也沒時間逛，馬上就要回來的。”
    葉書冉到櫃子裏找了件高雲鳳的居家服出來，她知道她這個矯情的小姨是出幾天門，就要帶幾套睡衣的。
    葉書冉換了舒服的衣服，躺回床上，說“您姐妹的喜酒？二婚的吧？”
    “幾婚不是婚啊。”
    高雲鳳也乏了，跟葉書冉頭對頭地躺下。她看著葉書冉閉著的眼睛，眼眶下一圈淡淡的青。書冉小時候，大姐加班自己帶著她睡覺，那時候是那麽小的孩子呢，如今都工作了，還談了男朋友。她跟老太太也說呢，“想到過嗎？咱們養在深閨的丫頭，第一個就離開家了。”
    葉書冉把手搭在高雲鳳的肩上，閉著眼睛喃喃地說“睡吧睡吧，睡醒了去吃下午茶，然後去逛街，然後去吃晚飯，然後去做個sa，然後回來接著睡。多麽腐朽的生活啊。”
    剛剛在商場，她見到葉書冉，悄悄地跟著好一會兒。她開心的、嬌憨的、嫵媚的樣子，是她這個長輩從來沒有見過的。看上去，他們倆感情真好。隻消一眼，憑她對葉書冉的了解，這孩子怕是認準了何摧的。認準了，這才是她最擔心的。沒有初戀不受傷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