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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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姨太這個人,其實是個有嘴沒心的人,想些什麽,必定說出來。今日為了許榮譽,竟說出“許家作坊永不開張”這樣的話來!
    許本才本來就有點迷信,怕聽見這些不吉利的話。
    而且,許府如今的狀況,又是叫許本才鬧心得很!二姨太竟在這個時候脫口說出叫許本才最忌諱的話,心裏早把這烏鴉嘴的蠢娘們罵了一百遍了!但當著玉荷的麵,又不能說的太難聽,便罵了一句:“閉上你那張臭嘴!”
    玉荷倒是沒有計較這些,在她眼裏,二姨太雖然她真正的婆婆,她都覺得那人不受待見,更別說旁人了。所以,玉荷隻是道:“爹,就算是作坊開工,掙那麽點錢也沒有榮譽什麽事呀!”
    玉荷本不想管許榮譽的這些個破事,可又覺得,如果自己在許府過得個七零八落,豈不是叫旁人看了笑話?
    如果許榮譽真的有個好前程,她萬玉荷豈不是臉上也有光?!所以,才頭一回跟二姨太站在了一處,前來找許本才,想給他點壓力,好讓許榮譽快點有個事情做。
    許本才道:“怎麽叫沒有榮譽什麽事情呢?難道你們是怕榮斌不分給他弟弟些嗎?”
    二姨太道:“老爺,玉荷可沒有那樣說。玉荷的意思是應該讓榮譽也有點事情做了!”
    玉荷也是瞧不上什麽作坊、廠房的,那才多大點收入呀!更何況,還要靠著許榮斌才行,這是玉荷萬萬不想看到的!
    如果許榮譽自己能夠扯起一麵旗子,做出一番事業來,那將是多麽榮光的事情!
    許本才沒有在意二姨太,隻是轉臉對玉荷道:“你爹我隻是一個沒落的小地主,能把榮譽供成這樣,已經實屬不易了!要在當初,榮斌也許……唉!榮譽沒事做,你以為我不著急嗎?每天看著他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我是急得要死啊!這小活兒他看不上,如今,哪有什麽大事業讓他去做呀!”
    二姨太道:“榮譽也是急呀!他整天也不敢閑著,東奔西走地找事做,沒有合適的呢!”
    許本才一甩手,心道:“他那是東奔西走找事做嗎?整天狐朋狗友的瞎鬧騰!”可當著玉荷的麵,他又不好這樣說,正要找借口離開,卻聽有人喊了一聲:“二少爺回來了!”
    幾個人回頭看向大門口,果然見一輛馬車直直地進入了許府。
    這回是許府的一個長工趕車,常福因為有事沒有出去。
    見許本才等人在這大院子裏站著,趕車的趕緊喝住馬,許榮譽從車上走下來,喜滋滋地道:“爹、娘、玉荷,你們都在呀!”
    許本才看著許榮譽那種清閑的樣子,有點生氣,道:“你這是又去了哪裏?”
    許榮譽聽出他爹的語氣裏帶著氣,便將兩隻手攤開,對著眾人做了個很無辜的動作,道:“爹,我剛想著到家以後,就馬上找您說說呢,沒想到,竟在這裏見著您了!那就提前告訴您吧,我這次出去呀,遇到了好事了!”
    二姨太趕緊上前,笑眯眯地看著她那寶貝兒子,道:“譽兒,你遇到啥好事了?”
    許榮譽沒有直接回答二姨太的話,而是對貌似不相信自己的許本才道:“爹,我們回屋去說,成嗎?”
    許本才想著,光生氣也沒有用呀,還是聽聽他會遇到什麽事吧!於是就跟著許榮譽到了書房。
    二姨太必然是要跟著的,她怎麽會不納悶許榮譽跟許本才說些什麽呢!既然那幾個人都去了書房,玉荷自然也就跟了進去。
    幾個人來到屋裏,許榮譽殷勤地扶著許本才落了座,才道:“爹,您猜今天我在縣城遇到誰了?”
    許本才不耐煩地道:“你就愛讓人去猜這些沒用的!城裏那麽多的人,你遇上的多了去了,誰知道你說的是個什麽人!”
    許榮譽得意地笑了笑,道:“我這回遇到的,可是個貴人哎!”
    “什麽貴人?”許本才和二姨太以及玉荷都看向許榮譽!許本才道:“什麽貴人能把你高興成這樣?!”
    許榮譽圍著這三個人走了一圈,才道:“這人是······是個日本人!”
    “日本人!”在坐的幾個都吃了一驚!
    許本才道:“就咱這小地方會有日本人來?”
    許榮譽道:“人家是到德縣去的,經過咱這裏。”
    許榮譽說著,又得意地掃視了一遍坐著的這三個人,接著說道:“這位,是我日本同學的叔叔,叫秋野匡誌。他從馬車的窗子裏看見了我,就叫馬車停下,跟我見麵的。”
    說完,又仰頭摸了摸他那還沒有胡子的下巴,似是回味,道:“那人可是人物啊,學識淵博,家族在日本當地也是赫赫有名的。這次來咱們這裏,是以學者的身份,考察來了!”
    許本才忍不住問道:“就算他是日本學者,與你有關係嗎?”
    許榮譽道:“當然有關係呀,太有關係了!要是沒有關係,我讓你們到這屋兒裏頭來說話?”
    二姨太道:“榮譽,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麽回事?快說說!”
    許榮譽道:“秋野先生說了,等他到德縣辦點事情以後,就到我們縣上來,幫著我弄點事情做!”
    二姨太聽許榮譽這樣說,立即興奮起來,叫道:“真的?!那簡直太好了!剛剛我們還為你沒有事情做發愁呢,這不,真的是貴人來了!真是謝天謝地啊!”
    玉荷倒是對這件事反應不大,坐在一邊兒沒吭聲。
    許本才卻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得勁兒,道:“他說要幫你弄個什麽事兒了嗎?”
    許榮譽道:“秋野先生說話是算話的,用不了幾天,他從德縣回來時,一定會帶個好消息給我的!”
    許本才道:“你說的這些個事呀,我們都不懂。你哥如今在家裏呢,這事,你要跟他商量一下!”
    許榮譽卻搖頭道:“我哥自經曆了濟南慘案後,對日本人有偏見,常對我說:’要學彼之長,為我所用,一定不要被日本人渲染,利用!’”
    許榮譽邊說邊學著許榮斌的樣子,道:“還老是說什麽,日本人覬覦我中華多年,跟他們打交道,一定不可掉以輕心!人家都到這邊兒來了,也不知道他擔心人家覬覦這破地方什麽!所以,我才不去告訴他,省的他再訓我!”
    二姨太也道:“他如今,官家的差事丟了,家裏的作坊也黃了,自個兒都管不了自個兒,還去問他!”
    許本才怒懟了二姨太一句,道:“你閉嘴!”
    盡管許本才最近也有點看不慣許榮斌,但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在他麵前貶懟自己的兒子的,不管是對方在說許榮斌還是在說許榮譽。這麽多年了,二姨太也是了解這些的,隻是她常常得管不住自己的嘴。
    而許榮斌這邊,送走了祝老板,小夫妻倆相對沉默地對坐了一會兒,穩兒道:“事到如今,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幹巴巴地等下去吧?”
    許榮斌道:“穩兒,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穩兒道:“當年,三姨太在的時候,我曾跟她到過客戶那裏。那裏的夥計說,他們那裏的活計都是給上海加工的。那人還說,上海非常的繁華,有許多的業務可以聯係。想來,如今又過了這麽多年,上海將會更加繁華,可以聯係的業務會更多!”
    穩兒說著,臉上露出希望的光。仿佛她曾經去過上海,如今又是故地重遊!
    許榮斌道:“穩兒,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到上海去看看?”
    穩兒點了點頭,道:“紀先生曾經教過我們,他說,人可移活,樹會移死。既然這裏已經沒有了路,不妨出去看看吧,興許,再回來的時候,到處都是路了呢!”
    許榮斌心道:“看來,是到了走出去的時候了!”就對穩兒道:“你真是我的好妻子,竟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現在我們一起去看看奶奶吧!”
    穩兒突然想起,他們是有段日子沒有去看望奶奶和青兒了,她感激地看了看許榮斌,跳起來,就跟著許榮斌一起出門。
    穩兒和許榮斌兩人有說有笑地正要走出許府,身後卻傳來吳姨的聲音:“少爺,少奶奶!”
    兩人停住腳步,扭頭一看,見吳姨肩上背著一個小包袱,兩眼通紅的站在那裏。
    許榮斌上前道:“姨,您怎麽了?這是要去哪裏?”
    吳姨答道:“如今,太太已經過世百天,我也該離開了。我在老家還有一個叔伯哥哥,想去投奔他。”
    自大太太過世以後,吳姨一直住在東院自己的房裏,竟像極了大太太在世時的樣子,每日裏焚香禱告,足不出戶。
    大太太過世時曾囑咐過許榮斌,讓他以後待吳姨如同待她自己。
    大太太給兒子的臨終遺言,卻無端的讓二姨太每日惴惴不安起來!她唯恐許本才哪天真的納了吳姨做正房太太!
    於是,二姨太便整日裏纏著許本才,吵吵嚷嚷地央求著讓許本才把她扶正。遭到許本才拒絕後,就開始有的沒的找吳姨的不是。
    而吳姨自大太太離世後,卻也似拔去刺的刺蝟一般,每每二姨太前來找茬兒,卻總是顯得那麽軟弱可欺、孤助無援,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犀利!
    麵對二姨太的欺壓,吳姨又不能事事都要向許榮斌訴說,她做出了離開的決定,也是實屬無奈!
    許榮斌隻記得當年姥姥曾經告訴過他,說這吳姨從小便沒了爹娘,是她的伯父在她隻有五歲的時候,將她賣給了曹家。曹老爺見她可憐,便讓她做了自己女兒曹茹萍的貼身丫鬟,陪伴在女兒左右。
    如今,吳姨卻要回到當初賣了自己的大伯家,又會怎樣?!許榮斌正待勸阻,突然傳來二姨太那尖刻的聲音:“吆,這怎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呀?是要去哪裏呢?還背了這樣大的個包袱,不怕累著嗎?”
    吳姨含著淚,道:“我是太太的陪嫁丫鬟,不是許家的下人,你憑什麽管我!”
    二姨太哼聲道:“哼!既然不是許家的下人,為何要吃許家的飯?!既然要走,也忒打開包袱讓人瞧瞧,別帶走了許家的什麽東西吧!”
    “你……”吳姨氣得說不出話來!
    許榮斌怒道:“榮斌自小,就是被吳姨帶大,吳姨對我,如親生母親一樣!我娘臨終前,也曾囑咐,讓我待吳姨如同待她。二姨娘這麽做,是要辱我嗎?”
    二姨太聽許榮斌這樣說,也是無言以對,隻得怏怏地離去。
    見二姨太離開,吳姨解下包袱,用手打開,道:“少爺,少奶奶,這裏麵隻有我平時穿的幾件衣服,你們看看……”說著,就要把包袱裏的物件拿給二人看!
    許榮斌一把攔住,將包袱合上,拉了一下穩兒,兩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許榮斌道:“娘,您以後就是我的親娘!您不能在我麵前如此!”
    穩兒也道:“婆母在上,請受兒媳一拜!”
    吳姨也跪下道:“少爺,少奶奶,這可使不得啊!”
    見此情景,一旁的許大個子和常富也走了過來。
    許大個子道:“大少爺的一片孝心,日月可鑒!吳大姐,你就受了吧!”吳姨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了許榮斌,哭道:“我的兒啊!”
    許榮斌與穩兒攙扶著吳姨又回到東院。
    許榮斌道:“娘,您就在這裏住著,哪裏都不能去!”
    吳姨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過於激動,竟又是淚流滿麵!她掏出手絹,擦了一把臉,道:“太太過世的突然,我從心裏覺得難過,就讓我到老家住上幾天吧!”
    穩兒把許榮斌拉到一旁,悄聲道:“我知你是心疼娘,但如今她心裏一定是很不好受。不如先讓她去親戚家住上幾天,等心情好點,再接回來!”
    許榮斌想了想,覺得穩兒說的也對,就折回,對吳姨道:“娘,您非要去親戚家看看也行,不過一定不要待得太久,要記得,這裏永遠都是您的家!”
    吳姨聽許榮斌這樣說,感動地隻是含淚點頭。
    許榮斌讓穩兒收拾些細軟,給吳姨帶上。
    好像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許榮斌讓常福套了車,他親自將吳姨送到吳家莊。
    許榮斌以後真得要去了上海嗎?請君繼續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