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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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本才雖然是整日待在書房裏,僅憑著窗戶上的一塊玻璃來了解外麵的事情,心裏卻是如此通透!
父親許本才的一席話,讓許榮斌慚愧不已!
此時他才記起,在這一帶是有這種說法,那便是人隻有到了古稀之年,或者得了某種不治之症,親人或者自己覺得此人命不久矣,便為此人開始舉辦每年一次的大壽禮,以表示對他尚在人間時的紀念和祝福!
雖然這些說法到後來都不大有人記得了,但許本才是那種非常珍惜自己生命的人,還是把這些事情放在心裏的。
許榮斌有點懊悔,自己竟忘記了這點!
而且確實也如父親所說,他也是竟然拿出為父親做壽為借口,向金井表示自己此行的目的的!
許榮斌生平第一次表現得如此不知所措,他想跟父親表示一下歉意,一時卻是竟不知怎樣開口!
此時的許府大院裏,二姨太好不容易瞅了個春杏不在身邊的機會,趕緊叫住許榮譽:“譽兒,你慢點走,娘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許榮譽卻是一臉不耐煩,他甩了一下手,道:“娘,我是有公務在身的人。這次回泡桐屯子都好幾天了,該辦的事也都辦完了。您也看見了,事也惹下了,再不回去,上頭可要怪罪了!”
許榮譽心裏猜想著,他娘叫住他,一定是要再次對他哭鬧一番,讓他趁著如今風頭正盛,趕緊向他爹許本才再次提起將她扶正的事情!
這事兒都鬧騰多少年了,他爹許本才就是不同意將他娘收做許府當家主母,他許榮譽又有什麽辦法,總不能架著刀威逼利誘吧!
再說就看他爹那架勢,跟個老皮條似的,就算是用上日本人對俘虜的那套,怕是在這件事上他也不會就範!
許榮譽是說過,有一天讓他娘也過上錦衣玉食,丫鬟婆子一大堆的生活,到那個時候,他爹會上趕著將自己的娘親收成正房的。
可這話如今看來,也隻是他的遐想!
他許榮譽是讓自己的娘過上了那種生活,可他爹卻是更加得不待見他娘了!
許榮譽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再說這些年了,許榮譽光聽這個叫人無可奈何的話題都有點煩了,反正他是無能為力了!
於是,許榮譽便更是急著要走,好離這麻煩事遠遠的!
誰知,二姨太仍然緊走幾步,趕上許榮譽道:“知道你是有公務的,可你總得聽娘說上幾句話呀!”
許榮譽被逼得沒辦法,隻好稍稍停頓了一下,道:“好吧,我聽就是了,您可得快點說!”
二姨太趕緊道:“譽兒,你真真兒是不小了!快成個家吧!老跟春杏這麽稀裏糊塗的可不行啊,她畢竟隻是個丫鬟,別叫她耽誤了你!”
許榮譽沒想到他娘緊趕慢趕地,原來是為了跟他說這些,著實叫他有點慚愧!便道:“娘,您可別再操心這個了,該怎麽做,我心裏是有數的!”
說完,便疾步向書房走去,留下二姨太一陣傷心,幾乎要哭了出來!
如今,自己這唯一的貼心人卻連個好賴話都不聽了!
好在這時春杏又趕了上來,挽住了她的胳膊。二姨太朝著春杏咧了咧嘴,心裏有苦卻沒法說!
這個春杏雖說隻是個丫鬟,可給二姨太的感覺卻像是自個兒的主子,她說出來的話,二姨太都不敢反駁。
盡管是這樣,二姨太還是不願意許榮譽和春杏有過多的牽扯,春杏的身份不明,又是丫鬟,怎麽配得上她的兒子?!
許榮譽甩開二姨太,匆匆跑進書房,卻剛好解了許榮斌的尷尬之圍!
許榮斌喘了口氣,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
但許榮譽愣了一下,卻說了一句叫許本才更加失望的話:“爹,您這大壽到底怎麽過?”
許本才生氣地扭過頭去,半天,才道:“你們這是排著號地來氣我嗎?”
許榮斌便把這當地的風俗習慣給許榮譽說了一遍,道:“我們都忽視這個了,幸虧爹還記得。這壽辰還是不過得好!”
許榮譽道:“咱這裏還有這習俗?我還真是不知道呢!那都跟金井先生他們說了,各方麵都準備著呢,可怎麽辦?”
許榮斌沉思了一下,道:“那爹,您就跟我到城西住上幾天去吧,也當散散心。這壽禮,您既不想辦咱就不辦!”
許榮斌說完,又對許榮譽道:“你既跟日本人那邊說了,剩下的事讓我去處理,你就別管了,別說來說去的,叫他們意會!”
許榮譽道:“就是怕他們意會呢!他們如今對誰都不放心了!那哥,你有主意,你就去處理吧,我不管了!”
許本才道:“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一出出兒的是怎麽回事,那壽宴辦不辦的無所謂了,反正我也不會參與,你們愛倒蹬點什麽就去倒蹬吧!
但我確實是想念我的小孫子了,我想去看看善兒,要是他身體好了,我就放心了!”
許榮斌道:“那,咱就都走吧!”
許榮譽道:“我看咱爹要去也得收拾一會兒,我有公務急著要去處理,就不等你們,先走了!”
許榮斌道:“你有什麽公務這麽著急?你還是去問問二姨娘怎麽辦再走吧!”
許榮譽道:“上頭叫馬上回去,我也說不上出了什麽事。我娘那裏,嗨,真麻煩!”說著,許榮譽急急地轉身走出了書房。
許榮譽出去,直接喊春杏過來,讓春杏去問一下他娘,去不去城西。
春杏一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二奶奶肯定不會去的!不用問了,這個大家都能想到!”
春杏到許家的時日已經不短了,況且人還那麽精明,自然是了解二姨太的“愛恨情仇”了!
城西,不就是指的李長穩的那個信和棉紡廠嗎?二姨太恨不能天天咒罵那裏幾回,她豈會去那裏!
聽春杏這樣說,許榮譽一想也是,他娘從來都把東院出來的人看成洪水猛獸一般,豈會到他們鼻子底下去!
便不再要求去後院找他娘再問了。隻是摟了摟春杏的脖子,轉身離開了!
許本才這邊兒倒也是簡單。許榮斌隻是讓劉嫂為他爹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就好了,別的什麽都不用帶。
不過,轉身許榮斌卻準備了五輛大車,命人偷偷將一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滿滿地塞了進去。
然後悄悄吩咐許佳磊,道:“悄悄傳出話去,就說老太爺收拾了許家所有值錢的細軟和收租上來的一些糧食,去到城西居住了!”
許佳磊不明白許榮斌為什麽要這樣做,不過,這些年的職責所在,讓他也沒有多問,便領命照做了。
許本才好久沒有出過門了,突然間叫他出去,他竟有些興奮,還帶著點新鮮!屁顛屁顛地就上了許榮斌為他準備好的車子。
許本才臨走之際,也沒有去問候一下二姨太,卻是悄悄告訴劉嫂,道:“老劉家的,我不在這幾天,你告訴保全家的一聲,你們想在這裏呆就呆上幾天,不想呆就回去休息休息吧,別再惹什麽閑氣生!”
許本才知道,如今劉嫂和保全嫂子都是被他留下的,要不是為了孩子,她們才不會腆著個臉的在這裏跟春杏鬥氣!
許本才的這句話,直說的劉嫂子眼窩有些濕潤啊,她道:“老爺,俺······老管家早就說了,許家人對俺們這樣信任,俺們是不管啥情況都不會離開許家的,俺們得替您看好這個家,您就放心地去吧!”
劉嫂邊說邊抹了一把眼淚。
盡管如今,保全嫂子這個管家已經成了個擺設,但劉嫂依然稱她為老管家,其實在她心目中,保全嫂子一直也是唯一的許府管家。
此刻,保全嫂子也在暗處裏觀察著許府上下的動靜,她把一切情況都盡收眼底,心裏也如明鏡般清楚!
隻是她沒有露麵,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似是無意地“遇到”春杏,熱情地拉上她,七七八八地聊著天南地北的閑事。
二姨太是後知後覺地得知許本才已經離開許府的。
許榮譽的態度,讓二姨太很是傷心,便回到自己房中歇下了。所以,盡管為許本才的離去時弄出怎麽大的動靜,她都沒有聽見。
而當二姨太在得知許本才也跟著許榮斌離開許府的那一刻,她竟不顧形象地瘋跑著追出了泡桐屯子好遠!
隻是,光看見人仰馬翻地踢打起來的一片塵土,離著自己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二姨太竟無奈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念叨著:“老爺呀,俺跟了你三十多年了啊,沒想到,你的心竟是怎麽狠,大車小輛地走了,連個招呼都不跟我打呀!”
等春杏、王福等人趕到的時候,二姨太竟是坐在了地上,嚎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們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二姨太哄勸回許府,都是沒想到,這許家老輩二房太太,卻是如此癡情!
許本才急著要見自己的孫子——許存善,那可是他的心頭肉,是那個在許家唯一痛痛快快叫他“爺爺”的人!
許本才坐在車上,急急切切地盼著趕緊到得他的善兒身邊!
許本才心裏明白,自己此去,絕不會是小住幾天那麽簡單。
但看如今這日子,已經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他是沒辦法擺脫。
小一輩兒人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想利用他也就利用吧!
自己待在許府裏還不就是被人利用的嗎?反正在哪裏都差不多,還是由著他們去吧!
不過,被榮斌利用,許本才還是安心的。最起碼,被榮斌的利用,不會讓他整日提心吊膽!
這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駛進了信合棉紡廠。
穩兒等人,聽說泡桐屯子的車馬來了,立即迎了出來。
許榮斌卻把穩兒叫到一邊,悄悄叮囑了幾句話,穩兒點了點頭,便找了幾個可靠的夥計,將車馬趕進庫房,直到將車上的貨物全數卸下,收藏好,才放車馬離去。
等將一切安排妥當,許榮斌問穩兒道:“前天來的幾個泡桐屯子的鄉親,你沒有打發走嗎?”
穩兒道:“他們一個個兒都不想離開。大個兒叔和咱娘也不忍心叫他們走……
就暫時先安排在工棚歇著呢,他們的家都沒有了,如今實在是無處可去······”
許榮斌明白穩兒的意思,道:“不可讓他們在這裏多住,你應該明白這些。你還是像對以前過來的泡桐屯子人一樣,多給他們一些錢物,打發他們回泡桐屯子吧!”
“唉!”穩兒無奈地歎了口氣,依當前的形勢,盡管她確實是於心不忍,卻也不得不這樣做!
許榮斌又道:“你告訴廠裏的工人,就說,老太爺來了,要安排老太爺過壽的事情,暫時要放假幾天!另外,再把那些車間收拾出來,那些東西,該放好的放好,該藏好的藏好!”
聽了這話,穩兒不明白了。
她疑惑地看著許榮斌,道:“這又是為什麽呀?如今新棉剛下來,紡織業又值旺季,為什麽要放假?”
許榮斌沒有回答,隻道:“我自有安排,你照做就好。對了,善兒呢?他身體怎樣了?”
穩兒道:“好多了。他這是老毛病,到這冬風涼起時就犯。好在,我已有了對付他這病的經驗,你不必掛念了!”
許榮斌聽後放下心來,又與穩兒談了些別的,才匆匆回了縣政府。
此時,三木早已知曉信合棉紡廠內的一切動向,所以,在見到許榮斌後,便問道:“許縣長是想在信合棉紡廠裏為令尊大人慶賀生辰嗎?”
許榮斌有點遲疑,但還是點頭道:“太君說的是,榮斌正是這個想法!”
三木道:“場地裏慶生自然是比在村子裏慶生場麵輝宏!許縣長辦事就是周全!屆時,鄙人定會親自前往祝賀!”
許榮斌附在三木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三木聽完,哈哈大笑!隻叫道:“吆西!”
許榮斌這是真的要違背意願,執意要為父親做壽嗎?許榮斌這到底要意欲何為?請君接著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