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其心必異
    謝無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剛才似乎從衛寧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意轉瞬即逝。
    不等他開口質問。
    衛寧就十分平靜的威脅道：“至於我手上的商線府兵，父親不如就自己掂量掂量我若是離京能給你留下幾分吧。”
    “你你..膽子真是”謝無為指著衛寧的鼻子半天都沒冒出完整的一句話。
    衛寧悄然一笑：“底氣足才會膽子大，父親你讓我安排下去的六隊流寇，現在可都蓄勢待發呢，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為了撇幹淨謝氏的幹係，起碼有三隊都是在安排陳郡附近的呢。”
    衛寧表情輕鬆的理了理衣袍：“謝夫人和風予妹妹算日子也快到陳郡了，父親大抵還是珍重發妻的吧。”
    謝無為珍不珍重發妻衛寧不知道，但他知道謝無為不會丟下謝夫人母家的一大助力。
    他隻露出些微獠牙就讓他不得不投鼠忌器了，他還那麽年輕，若是他手中權利再大一些，那他豈不是要淩駕於他之上了？
    謝無為心中無力感頓生，他幾欲懷疑他起初是不是豬油蒙了心，才敢篤定這個從小不在他身邊長大的兒子是個好拿捏的。
    “那就請父親以後再多看重我一些吧，畢竟這世道馬上就要亂了，兒子離不開父親的支持，父親也離開兒子的襄助，不是嗎？”
    政事已經談完，衛寧就要與他談及家事了，他清了清嗓子：“還有一件事得勞煩父親出手。”
    畢竟他這些日子的暴怒做不得假，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確實，就讓她在交州吧，她性子狡黠若是將她羈來盛京免得路上被她逃了。”
    衛寧掩下唇邊冷笑，裝作一副濡慕神情：“原來如此，父親不愧是謝氏族長，那父親覺得我應該前去宋國，還是越國呢？”
    謝無為擰眉：“她不是懷孕了嗎？”
    盛京城中還能有什麽事，不過就是謝無為要出點血才止住餘家的嘴。
    然衛寧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立馬接話道：“勞煩父親將妹妹尋回，她畢竟是個女娘，外頭若是亂起來，她又有何處能安身呢？”
    這事隨便在京城中怎麽傳，隻要不傳進周天子的耳朵裏，那就都是世家陰私。
    但若是真有人不守規矩將世家之間的事捅到周天子處，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世家於皇權之事上向來都是同氣連枝。
    謝無為立即就將自我懷疑拋諸腦後了，起初的謝淩雲確實是好拿捏的，可現在他是衛寧了，是手上有九條商線，數萬畝屯田的衛寧了，依照他今日這番撕破臉又毫不膽怯的樣子，也許.也許他藏著的東西還會更多。
    他在這一刻仿佛才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兒子，他以往的恭敬順從都是他的權宜之計，現在露出傲慢違逆才是他的真麵目。
    謝無為破天荒的說了一個謊。
    “你想左了不是，為父自然不會是那等人，我隻是想借此事將你調任，外人定然以為你與我離心，這樣你就有正經的理由加入起義軍了不是，不然你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子貴公子，如何能打入那堆庶民起義軍的內部呢。”
    衛寧輕笑一聲：“父親想多了不是，前幾日北境袁家不是還八百裏加急傳來奏報北原集結軍隊嗎？這和親為了就是兩國止戰，既然北原先行撕毀條約，那這公主雅不就是以後鼓舞將士的祭棋物件嗎。”
    謝無為強行克製氣的發抖的手，“你我父子何必要將事情鬧成這樣，我讓你外調也是有我的考量的，謝氏安插在各封國的細作早就開始行動了，你在盛京消息不夠靈通可能不太知曉，如今宋國、越國境內已經有了大批起義軍，他們已經成了氣候，我將你外調確實是讓你避風頭，最重要的還是讓你混進起義軍中，與為父來個裏應外合。”
    衛寧看他一言不發，就知曉他現在肯定後悔著呢，他又恢複成了濡慕父親的卑微兒子模樣，認真道：“那兒子挑個好日子就前往越國了，就是這京中的事還要勞煩父親操心了，實在是兒子不孝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謝氏欲成大事，怎麽能有一個出身異族的孫輩呢？”
    結果自然是不盡人意。
    他萬分的後悔，他是不是真的老了，才會將狼崽子當做溫順的家犬。
    “哦？父親不是鳥盡弓藏？”衛寧勾唇一笑問道。
    果不其然，謝無為聞言臉色幾乎黑沉的能滴水，他咬牙切齒道：“以前沒見你有這般心性，我倒是小瞧了你。”
    他現在已經話跟衛寧說了，幹脆捏了捏眉心道：“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公主雅那邊還需你費心呢。”
    “自然是越國了，宋國有謝謹在，你前去豈不是浪費。”謝無為說完這話就目不轉睛的盯著衛寧，似乎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
    或許是他心中所剩不多的愧疚，又或許是他女兒家總是包容多上那麽幾分，就算謝風月她壞了他的事，他也從未想要她的命。
    說實話，這事發生至今謝無為就恨不得將謝風月抓回來狠狠鞭打一番了，但懲罰也僅限於此。
    “正是正是，為父也是這般想的。”謝無為趕緊附和道。
    他說的光明正大，謝無為卻從他眼裏看到了霎時迸發的殺意，這殺意可比之前那一晃而過的感覺明顯多了。
    衛寧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謝無為會在這事上撒謊。
    謝無為一思及此，無力感更盛。
    “如今到處都要用人，且我已經派了三隊人前往交州了，下了死令讓他們將謝風月軟禁起來了，現在我們應以正事要緊，她那邊事成以後再做處理也不算晚。”
    謝無為聽他語氣，觀他神色頓覺不對，正欲拒絕。
    衛寧說這話時，眉眼彎彎，好心情昭然若揭。
    謝無為卻是心底涼成一片。
    他出身士族，宗族觀念根深蒂固，他作為謝氏族長，就算是遠在千裏外的旁支，依然會命人按時發放月錢，就算他對衛寧心思不純，卻也從未想要他的命，他要的也隻是利用他壯大家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