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江湖夜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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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江異聞錄!
    “您別這麽說……”許是受了原主的影響,吳穹對這位亦師亦友的領頭人還是很尊敬的,不覺間說話已經開始顫抖。
    “放心,這忙你不白幫。”諸葛曠招手讓他過來,後者隻得依言在諸葛曠對麵坐下。
    諸葛曠指了指門外的大漢“這人剛開始想隱藏身份,但我將他麵罩扯掉後卻也認不出他是誰。而且他在與我對敵之時先後用了彭家的五虎斷門刀、西域的殘縷刀法,還有蜀中金刀門的六絕刀,不論是哪一種刀法,其水準皆不在這些刀法本門的名家之下……”
    吳穹“聽他口音,像是四川人氏?”
    諸葛曠“我可沒聽說四川出了這麽位年輕的刀法高手,我原猜他最有可能出自金刀門,不過肇老爺那幾個兒子可沒一個成器的。”
    “那……他為什麽要來殺我們?”
    “咳咳,剛開始你不在,他一進門來殺了老周後,第一句就問我……姓褚的在哪兒。”
    “那又是誰?”
    “那是我在應天的一位舊友,早就斷了來往,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而這也正是我納悶的地方——這人為什麽要去找他?”
    “說不定是和你倆都有仇?”
    “哈哈,咳……”諸葛曠笑了兩聲,隨後又被疼得咳嗽起來,“跟我結梁子的人那可多了去了,但他褚駿隻是個戲子罷了,哪能惹到江湖道上的人來?”
    吳穹暗暗記下了褚駿這個名字,道“那您是想讓我去應天府找他嗎?”
    “不,既然有這等神秘高手來找我尋仇,怕是遲早要找到我的家人……”說著諸葛曠把手往懷中探去。
    “您從沒跟我們說過家人的事……”
    “其實我有妻子,還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兒子。說來也巧,我妻子和你還是同姓本家。”諸葛曠從懷裏摸出一把形製古樸的鑰匙,交到吳穹手裏,“你到蘇州吳縣木瀆鎮赤鬆巷裏、門前有棗樹那間老宅,把鑰匙交給我妻子,她便知道了。”
    “是。”
    “還有一件。”諸葛曠的手突然搭上了吳穹的肩膀,“我這一生雖然不怎麽受江湖中人待見,卻也自認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今日客死異鄉倒是無妨,隻怕我這獨門絕學斷了傳承。”
    聽到這吳穹已是暗暗心潮澎湃,他原就猜測這諸葛曠怕不是什麽隱姓埋名的武林高人,所以才會惹來那神秘的殺手。此時其人將死,話語間像是要把自己的一身本領傳給自己了……
    隻聽諸葛曠繼續說道“……不過我怕是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這麽點時間也不夠我把畢生所學都寫下來,唯獨靠著殘存的些許內力撐到現在,你若肯拜我為師,我便把這剩下的內力都……”
    吳穹知道如果諸葛曠把內力都傳給自己,隻怕是要當場嗝屁,當即回絕道“您還是自己留著吧,我這就下山去找醫生。”
    “嗬嗬,這麽大的雨,荒山野嶺的你能上哪找醫生?就算能找著,我也未必能撐到那時。就算我撐到你帶著醫生回來,他也未必治得了我。”
    吳穹很想吐槽你丫不是活不久了嗎怎麽還那麽多廢話,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方又是自己的師長,也隻能保持沉默。
    “……再者,你怎麽知道,那個殺手是孤身一人?”
    吳穹悚然,的確,如果那殺手的同夥再尋上山來,自己恐怕就要完成剛穿越就gg的稀有成就了。但若是有了內力保護自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破廟裏用於取暖照明的火堆行將熄滅,眼前的男人似乎在這短短幾分鍾內又老了十歲。
    吳穹終於站起身,後退兩步,朝著諸葛曠磕了三個頭。
    待他磕到第三個頭時,他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抵住了他的頭頂,隨後一股熱流自百會穴緩緩貫入,流入四肢百骸,身體時而變得沉重如磐,時而又變得輕如鴻毛。
    前文說過,在這個世界一個人要想運轉、發揮內力,是可以通過由具備內力的人為其灌頂來打通內力運行的經絡的,不過這樣並不會增加本身內力的儲量。而諸葛曠此時所做的,用遊戲術語來講的話,就是把吳穹這個1級小號的法力回複速度和最大法力值統統拉到了大概10級上下的水平。
    順帶一提,諸葛曠和那個殺手等級得有40往上。石硪村的守墓人卜大叔也有10級左右,錦衣衛指揮使項高鳴35級,徐北玄2級,宋飛鳶7級,至於教宋飛鳶劍法的那位老白,在這裏先賣個關子。
    內力灌注的過程持續了大約十分鍾,但吳穹直到十二分鍾才抬起頭,原因一是熱流的傳輸停止了,二是他感到頭頂上的那隻手已經失去了溫度……
    吳穹上輩子不是沒經曆過生離死別的場麵,此時卻也不由得傷感萬分,良久才站起身來,開始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當務之急是離開此處,防止殺手的同夥尋上山來。
    現場不需要收拾,反正雨水會把外麵的一切痕跡衝刷幹淨,這個時代的刑偵技術也不足以將廟裏發生的一切全部還原。
    而既然師父已經給出了赤鬆巷老宅這個目標地點,也就相當於自己領取了主線任務,如今自己初來乍到,要想生存,目前看來也隻能跟隨命運的指引了。
    吳穹一邊想著,一邊憑借原主的記憶找到了戲班攜帶的財物、幹糧、藥品和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工具,選了些輕便的揣進了一個行囊裏。他本還想拿走那把匕首,又擔心同夥發現少了匕首,從而懷疑有漏網之魚,這才作罷,撐傘出門準備離去。
    不知何時,雨勢已不似先前那般急切,若是再小一些,恐怕腳就不會被衝幹淨了。
    吳穹唯恐被仇人追蹤,果斷頂著風雨快步往山下跑去,半路上才突然想起,原主解手之後忙著回破廟,並沒有把後邊擦幹淨……
    ……
    數日後,宣城縣外官道。
    吳穹坐上了前往蘇州的馬車,車上其他乘客不是做小本生意的商人,就是去投奔親戚的窮人。
    戲班的存款要養活十三個人有些吃緊,但對於一個人而言卻是綽綽有餘。那一晚吳穹下山後一路向北,一直走到白天方才碰見一家路邊麵館,吃飽之後他問明官道和最近城市的位置後,又向店家買了一身舊衣服換上,方才往宣城方向行去。
    在城裏,吳穹很容易就打聽到了去蘇州的方法。
    在古代,出遠門最安全的自然是走官道。
    朝廷在全國各處官道上,根據當地地形地貌不同,每隔幾十裏便會設置一個驛站。隻要是璧朝的合法公民,途中都可以在驛站裏休息整備——當然是要花錢的。
    在官道上,朝廷除了麵向公務人員的“專線”外還設置了民用的旅車,這些旅車有專門的官方機構進行運營管理,說白了就是國營的長途客運公司。
    旅車收費不低,速度不快,班次不定,車廂條件也不咋地,但光憑“安全”這一個優點就能讓人無視掉其他的一切缺點。
    而安全也正是吳穹這個危機感滿滿的穿越者最需要的。
    吳穹是個容易想多的人,趕路的這些日子裏,他就想了很多。
    比如穿越的原因。
    比如同伴的去向。
    比如這個世界的模樣。
    比如……當時橋上的五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