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摸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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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江異聞錄!
    “賊?你有什麽東西丟了嗎?”吳穹看著瘋狂翻找木匣的吳惘問道。
    “少了一顆燔晶。”吳惘頭也不抬地答道。
    王向晚好奇地探過頭來看著吳惘的匣內,不由得吃了一驚,隻見匣內放滿了各式各樣她聞所未聞的機關工具,分門別類整齊有序地放置於各自的卡槽內。當中最顯眼莫過於正中間五個球形的凹孔,有四個當中各放有一顆眼珠大小的礦物晶體,這礦物總體呈球狀,有棱有角,通體漆黑,內裏卻不時散發著絲縷狀的、不斷變幻的紅芒,仿佛陰燃的火舌,若是長久直視可能還會令人生出迷幻幽邃之感。不用說,這便是吳惘機關造物的核心動力來源、地字第一號奇物燔晶了。
    “五顆燔晶,少了一顆。”吳惘道。
    “我記得你可是先喊有賊,然後才打開匣子的,你是怎麽發現的啊?”王向晚不禁問道。
    “匣子的重量減輕了。”吳惘合上工具匣,掃視了一圈船上眾人,“就在剛才那陣風雨過後。”
    徐北玄“那什麽燔晶,一顆有多重?”
    吳惘想了想道“一兩五錢。”
    徐北玄“這點重量你能感覺到不同?”
    吳惘“這點重量已是很大的區別了。”
    吳穹“可燔晶一直放在匣子裏,匣子一直放在你手邊而且上了鎖,更別說這船艙內眾目睽睽,如果說確實是在方才那陣混亂中被人偷去的,那他這手段簡直神乎其技,當今江湖上有名的盜賊中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不超過三人。”
    這時艙內已然是議論紛紛,吃瓜群眾大多不知道燔晶是個什麽玩意,也有部分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眼看船正朝著岸邊駛去,吳惘站起身去找船家,讓他先不要靠岸,待找到竊賊再下錨不遲。
    這會可有人不樂意了“你那破石頭才值幾個錢?耽誤的可是大家的時間。”
    “你還想找人來挨個搜身不成?”
    “興許是你自己忘帶了吧?”
    “船家別聽他的,趕快靠岸,老子又要吐了……嘔……”
    乃琳看在眼裏,卻是微微一笑,問向晚道“晚晚,這燔晶我記得可是價值不菲啊。”
    向晚“是啊,官方內部采購的價格是一比三,也就是一兩重的燔晶要值三兩銀子。”
    乃琳“我可還聽說,這燔晶內蘊九天十地神火之精,其性最為狂暴,但凡有一點震動或撞擊便可能引發爆炸。之前固定在吳公子的匣內還好,這會丟了若是保管不妥當,恐怕這船可就……”
    乃琳聲音不大,但艙內的乘客可全都聽見了,他們才剛從一場風暴中逃脫,可不想再一次陷入危險。
    可還不等乘客們有所行動,向晚猛然尖叫著從自己腰間解下一個布囊,用力將其丟下水去。
    這下乃琳可愣住了“你剛才扔掉的是什麽……”
    “燔晶啊!”向晚顫聲說道,“我也隨身帶著幾顆,誰知道竟然是這麽危險的東西……”
    一旁的乘客又不樂意了“我說你們這些有錢人,想顯擺就帶點金銀珠寶唄,沒事把這種危險品隨身攜帶,活膩了也別拖著旁人啊!”
    “對不起,對不起啊……”向晚已是語帶哭腔,淚水都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兒了。
    “行了行了。”吳穹最看不得女人哭,忙打圓場道,“人家小姑娘都已經把東西丟下去了,說明真不是故意的。師弟,你那顆丟了的燔晶我看就算了。”
    “好吧。”吳惘仍是對師兄言聽計從的樣子。
    閑話少敘,在這兩起風波後,船家迫不及待地就把畫舫停到了岸邊,把乘客全都趕了下去,並宣布今日不再營業。等人群散盡後,幾人來到岸邊一處僻靜所在,吳穹問吳惘道“燔晶真的是這麽不穩定的物質嗎?”
    吳惘搖搖頭“正常情況下不會,必須通過特殊手段才能令其中蘊藏的能量爆發出來。”
    向晚一聽,瞪大了眼睛道“什嘛?不會爆炸?”
    “除非研磨成粉,再按特定比例摻進炸藥裏,遇著明火才會炸。”
    向晚連忙拍拍胸口“嚇死我了,原來不會爆炸啊。不對!那乃琳你豈不是在騙我?”
    宋飛鳶道“人家王醫生顯然是在詐那個賊人啊,想看他在被嚇唬之後會不會露出破綻。現在看來上當的恐怕隻有王小姐你一人而已……”
    向晚“難道就隻有我上當了嗎?”
    眾人一齊點頭“嗯。”
    乃琳笑道“其實我這也是臨時想出的主意,其實騙不了聰明人……啊晚晚我不是說你笨……若是真會爆炸的話,你袋子裏的燔晶早在船身搖晃的時候就炸了。而且這世上認識燔晶的人不在少數,既然能認出,那八成也是了解其性質的,自然不會被我這個謊話騙到。不過我是真沒想到晚晚你的反應會這麽可愛。”說罷她笑得花枝亂顫,眾人也一並笑了起來,看得向晚氣急敗壞地鼓起了腮幫子,滿臉通紅地連連跺腳。
    “等等。”徐北玄突然指著水麵上的一艘漁船道,“你們看那個人。”
    順著他手指望去,隻見那漁船上有一個精赤著上身的漁民,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後便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那艘船在江麵上兜兜轉轉了好半天,才在那個位置停了下來,然後那漁民便開始脫衣服,一看就是要下水。”徐北玄解釋道。
    “那個位置似乎是……晚晚你把袋子扔下去的地方!”乃琳最先反應過來,眾人頓時也明白那漁民是要潛入水底,把那袋價值不菲的燔晶打撈上來。
    此段江水清淺,流速不急,打魚為生的人無不深諳水性,要潛入江底找個布囊也不是什麽難事。那麽這個漁民是否就是偷走吳惘燔晶的人呢?
    想到這,吳穹讓向晚等人在岸邊稍候,隨即招呼徐北玄和宋飛鳶又回到了江邊,租了一條小舟,上船後對艄公說了一句警匪片裏跟蹤者常對出租車司機說的台詞“給我追上那條船。”
    小舟飄飄蕩蕩到了那艘漁船旁,吳穹和宋飛鳶縱身落到了漁船上,回頭看徐北玄也要往這邊跳,倆人怕他這一跳把這艘破船當場掀翻,連忙擺手讓艄公把小舟緊貼著漁船,讓徐北玄好跨過來,隨後吩咐艄公先回岸邊等待。
    艄公離去後又過了不到五分鍾,那漁民終於是從水裏冒了頭,正當他雙手扒住船身時,冷不防兩隻大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提出了水麵,隨即便被丟到了船上。
    “你……你們是……”漁民顯然也是認出了眼前這三個人。
    宋飛鳶見到這漁民的臉,隻見他不過十五六歲年紀,麵色黝黑,體格精瘦,立馬認出此人當時也在那艘畫舫之上,應當是其中一名水手。
    “哎,放輕鬆。”吳穹蹲下身,一巴掌拍在他肩頭上,用對方能感覺到疼但又不會令其受傷的力道捏住了他的肩窩,“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啊?”
    “阿溪……”
    “阿溪兄弟,岸上那位姑娘很感謝你幫她把袋子撈出來,說是一定要當麵致謝,勞駕跟我們走一趟吧?”
    在吳穹的“脅迫”下,阿溪隻得乖乖上交了他剛撈上來的布囊,隨後搖櫓靠岸,跟著三人回到向晚她們所在之處。
    向晚也是沒想到自己丟出去的袋子還能回來,頓時破涕為笑,連聲道謝。而就當吳惘要問阿溪是不是偷了自己的燔晶時,吳穹卻道“我剛才試過了,他連內力都不具備,不可能有那種匪夷所思的盜竊手段。”
    宋飛鳶“之前在畫舫上,除了我們之外倒是還有個練家子,會不會是他?”
    吳穹“你是說當時坐我們對麵的那個胖子?”
    宋飛鳶“是的,那人下盤穩當,絲毫不受船身晃動的影響,像是千斤墜一類的功夫。”
    “您幾位說的是雷老板吧?”沒想到那打漁的阿溪卻突然開了口,“他是枝江城中五大家族之一雷家的現任當家……當然現在朱家倒了隻剩四家,聽說那雷老板還好武成癡,我在那船上幹活這陣子也見過他兩回了。”
    徐北玄“既然是個老板,想必他家裏很有錢咯?”
    阿溪“枝江城中所有錢莊和當鋪都是他雷家的,如果單論手頭的現銀數量,應當是城中第一。”
    徐北玄“那就更沒理由去偷東西了啊?聽你們講燔晶也不是什麽特別稀罕的玩意,犯不著冒著被抓現行的風險去偷吧?”
    宋飛鳶“而且若是練了千斤墜,身法速度必然受到影響,我看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正當幾人思索竊賊究竟是何人時,一聲突如其來的“咕嚕”響起,抬頭一看,卻是阿溪捂著肚子“不好意思,今天到現在還沒吃飯。”
    向晚“哈哈,那正好,我看現在也差不多到飯點了,為了感謝你幫我撈東西,我請你吃飯吧!大家都一起來!”
    阿溪兩眼放光“真的嗎?!”
    乃琳笑道“正好我知道城裏有一家四川人開的飯店,不如今天就在那裏吃飯吧。”
    向晚“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家?!”
    乃琳“對啊對啊!我真的巴不得一天三頓都去那兒。”
    向晚“那還等什麽,快快快快快快。”說著就拉起乃琳的胳膊朝城裏走去,後頭黎晴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卻還是出聲提醒道“小姐你矜持點……”
    ……
    枝江城中,“大鳳溝”飯館。
    “夥計!來一大盆招牌火鍋!”乃琳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招呼道,顯然是老早就惦記著這一口了。
    八個人圍坐一圈,空氣裏彌漫著辛辣的香氣,誘得眾人食指大動;四周蒸汽氤氳間滿是食客的歡聲笑語和觥籌交錯,看來是吃得十分過癮。
    “這兒的招牌魚骨火鍋,底料是用薑蒜、老酒醃入味的魚頭魚骨,以熱油炸香再入鍋燉煮,湯鮮味美,涮菜時不論葷素,都足以鮮掉舌頭。若是在寒季來此,這火鍋幾乎都供不應求。”說起這大鳳溝的火鍋乃琳可真是如數家珍,其餘眾人都生怕他說著說著把口水給說下來。
    可當夥計把熱氣騰騰的銅鍋端上桌時,乃琳卻是眉頭微蹙,問道“這可是豬骨的湯底,我要的不是魚骨火鍋嗎?”
    那夥計連連點頭哈腰道“實在抱歉!姑娘您有所不知,敝店的魚鮮一直都是從城西魚頭村那兒進的貨,可不知為何,三日前那村裏的漁民突然就都不賣魚了。”
    徐北玄“那從別處買呢?”
    夥計麵露難色“這魚鮮在敝店消耗極多,一般零散的魚販子難以保證貨源充足。而江邊的其他漁村都有固定的酒樓跟他們收魚,咱們彼此互不染指侵犯,若是要買得花高價。此外敝店的大廚也說過,不是那魚頭村現捕的銅魚,做出來沒內味,所以咱們寧可不賣魚骨火鍋,也不願砸了這大鳳溝的招牌。”
    聽到這,吳穹的好事之心可就又被挑起來了,他本能地捕捉到了一絲支線任務的氣息。正當他想進一步追問時,櫃台處突然傳來一個小女孩銀鈴般的聲音
    “喂?老板?老板?聽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