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殺手沒有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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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江異聞錄!
    作為當今最可怕、最神秘、也最有信譽的殺手組織,說起九龍居的名字,江湖上幾乎是人盡皆知的。
    這世上沒人能找到九龍居的成員,隻有他們主動來找你的份,而他們找你無外乎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你有非常想殺的人,而恰好你又有足夠的錢來支付報酬,九龍居便會不請自來,為你你迫切需要的服務。
    第二種,自然就是前來殺作為目標的你。
    根據聆風閣的情報,九龍居的成員始終保持在九人的規模,分別被冠以龍目、龍角、龍須、龍爪、龍鱗、龍心、龍膽、龍血、龍尾這九個代號,一旦有成員死亡或在任務中失敗便會遭到除名,再由其餘成員舉薦或吸收新人加入。
    三十六年前,有據可查的初代“龍爪”在三個月內連殺三十餘名龍爪手名家,其中不乏少林派羅漢堂的高手,隻因龍爪手跟自己的代號同名,一時間令江湖上龍爪手這門功夫無人敢練、無人敢使、甚至無人敢談。
    二十年前,時任“龍角”“龍心”二人在一夜之間聯手殲滅當時在遼東一帶風頭無兩的武林門派“雲池宗”,令當地人人心驚膽寒。
    十一年前,九龍居全員出動,參與了一場針對某個部族的秘密屠殺行動,有官方記錄在案的死者便達一百二十八人。
    四年前,京城豪商“瑪瑙算盤”在精鐵打造的密室內被人割去頭顱,現場根本無法容人進出且始終處於數十位好手的監視下,隻留牆壁上被人用血畫出的一條龍尾的形狀……
    以上這些,算是九龍居無數聳人聽聞的戰績中,流傳最廣、也最具代表性的幾條,連路邊茶館裏的說書先生都能跟你扯上幾句。
    可要說到九龍居的成員們武功相貌如何,便罕有人知曉了,蓋因見過他們的人也隻有兩種,一種是成員本身,另一種則是他們的目標。
    成員之間自然不會對外透露彼此的秘密;而被九龍居盯上的目標,也隻在臨死前才有可能看到殺自己的人的模樣。
    因為成員並非都是來自同一門派,故此他們的武功也各不相同,甚至有的根本不會武功——毒術、幻術、權謀、機關、馭獸,甚至神妙物品,統統可以用於殺人,而九龍居是一個殺手組織,並非武林門派,因此隻要精於殺人便可以加入,和武功高低並沒有絕對的關係。
    而“鮫綃蜃霧”便是某一任精通毒理的女性“龍膽”所創秘藥,其配方也在組織中流傳至今。此藥會與胃酸發生化學反應,通過人體各處氣孔竅穴散發出一種煙霧纏繞在身邊,這是它最顯著的特征。在此狀態下,服用者的武功修為和感官敏銳度會獲得短暫的提升,而煙霧本身也有利於內力的生成與傳導,令服用者更容易使出“內力外放”一類的高階操作;此外,這煙霧對於敵人而言又具有一定毒性,實為攻守一體、殺人越貨的必備良藥。
    那有人要問了,究竟在哪裏才能買到……不是,這麽厲害的藥就沒半點副作用嗎?
    正所謂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對於九龍居這些個內家高手而言,隻要不是把“鮫綃蜃霧”當成麥麗素整天嗯造,頂多也隻是多消耗些體力的事。最顯著的缺點就是這玩意巨特麽難吃,組織中但凡服用過的人對此藥味道的吐槽加一塊能說上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
    但是謝昂不行。
    他在最後一次刺殺任務中一著不慎身受重傷,武功幾乎被廢,繼而被組織除名;雖經過數年調養也恢複了小部分戰力,但與當年那個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般的金牌殺手相比還是遠遠不及,他的體力也難以負擔連續使用“鮫綃蜃霧”的消耗。按他目前的狀況來看,六個時辰內頂多隻能服用兩顆而已。
    吳穹在發現對方的身份後立馬就慌了,那可是傳說中的殺手,每一招都是奔著要你命去的,講求的就是效率。
    對方之前一直沒有下死手,說不定正是和貓在抓到老鼠後先玩弄一番再吃掉是同樣的道理,一旦等他動真格的,咱就隻有被秒殺的份了啊!
    想到這兒,吳穹腦中的念頭就隻剩下“盡快逃跑”了。
    此時“雲海泛舟”的身法全力催動,還沒等謝昂反應過來,他便已經鑽入了不遠處的建築群內,蹤跡不見。
    不過謝昂卻是一臉淡定地俯下了身子,五體投地,耳朵緊貼地麵,施展起當時用於在枝江城郊追索那持棍少女的“地聽術”來。
    腳步匆忙的趕路人,走街串巷的商販,奔跑嬉戲的頑童,悠閑漫步的公子哥……
    人群中混入了一個正在全力施展輕功狂奔的人,腳步聲在他聽來就如同樂曲中的沉重鼓點一般清晰可辨。
    謝昂很快就確認了吳穹的位置,隨即手腳撐地,縱躍而起,身形頓時化為一條拖著煙霧的疾影,接連在前方起落數次,也撲在了吳穹消失的那處建築群中,翻上了一座二層酒樓的簷角處短暫停留,緊接著又朝某個方向追去——正是直奔吳穹所在地的最短距離。那酒樓二樓的食客們隻覺一股惡風掠過,再向外看時卻隻留一縷輕煙,轉眼間便消散不見。
    且說吳穹奪路狂奔,專挑人群密集、地形複雜之處跑,冷不防頭頂掠過一條遊隼般的黑影,心中警鈴大作,足尖運力連忙朝側方一個急轉,那人登時自天而降,身形僅僅在接觸地麵一瞬之後便猛然朝自己射來,激起滿地煙塵爆散。周圍的攤販和路人見有武林人士當街鬥毆,忙不迭地紛紛向著最近的建築物躲避而去。
    吳穹見一旁的攤販逃命,順手拔起他攤位上的遮陽傘,使個巧勁令傘麵朝後、打著旋地向謝昂水平直飛過去。這傘麵甚大,直接將謝昂的視野遮住,吳穹則是扭身又鑽進了街邊的一條小巷。
    謝昂迎著飛來的遮陽傘單手朝前一探,傘麵上的油布頓時片片碎裂,一時間如同吹落了一地黃葉,接著他再隨手一甩,那傘便隻剩傘骨和傘柄了。同時他雙腿高高彈起,一縱身也來到了巷內,眼看吳穹身影不見,但卻有一扇半開的門兀自緩緩合上,顯然是剛被人推開過。謝昂不假思索便衝入了門內。
    這是一間普通的民居,主人不知是逃走了還是恰好不在家,屋內並無一人。謝昂頓了一頓,隨即雙手分朝兩側推擊,立時便有兩股無形氣勁帶著兩道白蛇般的煙柱向著屋內唯二能藏人的地方——一個木質衣櫃和一個米缸飛去。那衣櫃質地脆弱,本已幾近朽壞,米缸也不甚結實,中了謝昂以“擒龍功”手法擊出的這兩掌,皆是應聲而碎。
    可散落一地的衣物和白米顯示,吳穹並未藏身在這兩處之內。
    此屋並無後門,房頂也沒破,謝昂猛省吳穹根本不曾進入這裏,隻是推了一下門,造成自己來過的假象。
    謝昂一秒也沒有浪費,轉身又奔著對門而去。對家門扉虛掩,他飛速穿門而入,卻見是個屠戶的房間,牆上地上都是黏膩的血漬,案板上胡亂擺著幾把屠刀、剝皮刀、剔骨刀、斬骨斧和磨刀棒等屠宰工具,房梁上吊著一隻剛開膛破肚不久的肥豬,正對著自己敞開心胸(物理)。
    這回屋子裏更沒有能藏人的所在,可吳穹仍然不在這裏,看起來他已經由打另一側打開的門又先一步離開了。
    輕功高手的追逐就是如此,眨眼間便能拉開距離,尤其是在這種複雜的地形下。
    因此謝昂沒有再在這裏停留更久,從他進入到掃視屋內最後自後門離開,全程隻花了不到三秒。他腳下速度不減,足下生風席卷了整間屠宰房。
    那腔肥豬被風吹動,竟開始慢慢旋轉起來,頂上的肉鉤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仿佛就要不堪重負。
    也難怪那肉鉤要不堪重負——隨著肥豬旋轉到另一麵,可以看見在豬的背後,正是雙手十指插入肉內、身子縮成一團緊緊攀附其上的吳穹。
    他正躲在了整間屋內唯一的視覺死角內。
    趁著謝昂還沒發現自己又被自己秀了走位,吳穹趕忙從豬身上下來,順手取了兩柄尖刀就要從正門開溜,可他剛摸到門邊,卻被一個胖大的身影堵了回來……
    “你這賊人,可被俺抓個正著!嗯?你拿刀作甚?!抓賊啊!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