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22年6月2日◎

    沒想出所以然來, 小唐又道：“不過他和丁靜還是有一點不同的。”

    鄒舒陽興趣缺缺，“什麽？”

    小唐道：“丁靜和夢姐是好朋友，但是這個林少淮, 他一個朋友都沒有, 和所有同學關係都淡淡的, 我問過幾個人, 他們都說最開始倒是覺得林少淮人不錯，學習也好，適合發展一段友情, 但是一相處就發現, 這個林少淮給他們的感覺不太對。”

    小王的眼睛“唰”得就亮了，“什麽意思？什麽叫感覺不太對？”

    賣了個關子，小唐道：“所以說孩子們是最能辨別人心的, 就算隱藏得再好, 長時間相處也總會被發現。”

    小王急得要命, “快說啊, 別吊我胃口了。”

    身邊驟然多了個捧哏的, 小唐看了眼表情冷淡的鄒舒陽，目光又轉到急不可耐的小王身上，頓時覺得功德圓滿了。

    捧哏, 真好。

    本著保護珍惜野生捧哏的年頭, 小唐直白道：“那些曾經試圖和林少淮做好朋友的人在與林少淮相處過一段時間後，都發現林少淮他這個人看著溫和, 但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

    接過小王遞過來的水, 小唐喝了一口道：“其中有個曾經和林少淮走得最近的人說, 他們倆有一次放學之後一起去燒烤, 賣燒烤的老板上菜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林少淮的水杯, 林少淮嘴上說著沒關係，實際上背地裏一直用一種要殺人的眼光看著那個老板。”

    “那個時候他隻以為林少淮是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可是後來一次考試，林少淮並沒有拿到第一名，然後林少淮就對第一名暗地裏打擊報複。”

    攤了攤手，“你們猜第一名是誰？”

    野生捧哏還沒說話，鄒舒陽就撇著嘴直接戳穿了小唐的故弄玄虛，“和案子有關的人，丁靜。”

    小唐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應了，“就是她。根據那個人的證詞，林少淮對丁靜進行打擊報複是在丁靜家破産之後。”

    小王“嘖嘖”道：“還是個欺軟怕硬的。”

    鄒舒陽忽然明白小唐的意思，他問：“你是懷疑當年□□丁靜的是林少淮？”

    小唐點頭，順道對著鄒舒陽豎了個大拇指，彩虹屁說來就來，“不愧是鄒隊，一說就能說到點子上……”

    結果鄒舒陽一個眼刀，小唐的彩虹屁隻能囫圇個地咽回去，轉而正色道：“對了鄒隊，夢姐的逆行性失憶症果然是因為鐘朗明。”

    “為什麽？”鄒舒陽問，“夢夢看到什麽了？為什麽要讓夢夢失憶？”

    小唐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鄒舒陽本能地想打電話去問簡夢言，卻又在電話撥通的前一秒停了下來。

    簡夢言現在也不知道。

    簡夢言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恢複，如果她恢複了的話，按照她和沈聽瀾以及丁靜的關係，一定會想要為他們報仇的。

    可……

    鄒舒陽心中隱約冒出一個念頭，複又很快搖了搖頭。

    不能想。

    那種事情，不可能的。

    “走吧，我們兵分兩路，小王，你去找何隊，去江源集團找林少淮，我和小唐去他家堵他。”

    安排下去後，鄒舒陽又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凝重道：“無論發生什麽，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接收到上級領導的關心，小王瞬間感動得眼淚汪汪的，重重點頭，以一種仿佛要徒手拆炸，彈的氣勢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目送著小王出去，小唐抱著肩，“鄒隊，為什麽要讓他保護好自己？”

    鄒舒陽將車鑰匙丟給小王，自己打開了手機導航，“要是讓何隊知道我給他安排任務，你覺得何隊會怎麽樣？”

    想起何隊那說一不二的性子，小唐打了個哆嗦。

    心有餘悸般道：“小王會活著回來的吧？”

    兩人鎖上辦公室的門，很快就下到了一樓，正巧遇上從地下辦案區被帶上來的鐘朗明。

    明明前一天見還是個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鐘副院長，現在卻滿臉惶然，神情萎靡，仿佛蒼老了十歲一般。

    鄒舒陽隻看了一眼鐘朗明就要從鐘朗明身邊走過，卻聽鐘朗明忽然道：“鄒舒陽。”

    見鄒舒陽沒有停下，他又道：“你覺得抓了林少淮這事就算完了嗎？”

    鄒舒陽轉過身，半靠在門上，“你還知道什麽？”

    鐘朗明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什麽，不過我知道，林少淮肯定不是罪魁禍首，他背後肯定還站了一個更可怕的人，你阻礙了那人的路，等著被他報複吧。”

    押送的人怕鐘朗明和鄒舒陽再起沖突，抓著鐘朗明的胳膊就將人扯走。

    鐘朗明卻扯著嗓子道：“鄒舒陽，你那個女朋友，最好把她好好藏起來。鄒舒陽，你讓我身敗名裂，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一直到車子到了雲上小區鄒舒陽還仍舊保持著低氣壓。

    小唐幾乎快要被鄒舒陽壓得喘不上氣來。

    隻能試圖說些什麽緩和鄒舒陽的怒氣，“那什麽鄒隊，那個鐘朗明他不過是死到臨頭，逞逞口舌之快罷了，別氣了。”

    鄒舒陽沒吭聲。

    小唐又道：“你看，他們要是真的能對夢姐做什麽的話，肯定十年前就做了啊，當時夢姐一個人躺在醫院裏，身邊連個保護的人都沒有，他們能做的，就隻是讓夢姐失去那段記憶，現在他們更不敢做什麽了啊。”

    車子被雲上小區的保安攔住，小唐打開車窗，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這才進了小區，“所以說鄒隊，你和他計較這個做什麽？”

    鄒舒陽卻搖了搖頭，“我不是在擔心這個，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他們十年前就不敢對夢夢做什麽，十年後也是這樣。”

    “那你擔心什麽？”

    小唐探頭探腦地去找林少淮家對應的門牌號。

    鄒舒陽歪著頭，午後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有兩夥人。”

    “什麽兩夥人？”

    “一夥人是鐘朗明他們，十年前那兩個案子的兇手，另一夥人……”

    小唐腦筋一轉，“是這十年來陸陸續續殺死與丁靜和沈聽瀾有關的人的兇手？”

    鄒舒陽頷首。

    如果隻是鐘朗明他們這些人，鄒舒陽倒是對簡夢言放心的。

    可偏偏還有另外一夥人。

    “怕就怕另外這一夥人，他們隻管報仇，其餘的一概不管。”

    小唐停下車，忽然開口，“鄒隊，你總說一夥人一夥人的，你覺得殺死沈駿他們的兇手不是一個人？”

    鄒舒陽搖頭，“不知道。”

    小唐：……

    行叭，他就多餘問這一嘴。

    車子在園區內七扭八拐地又走了五分鐘，小唐終於把車停下，“鄒隊，我們到了。”

    ——

    天真爛漫的小王聽信了鄒舒陽的讒言，徑直去找了何隊，並且以一種異常直白的語氣把鄒舒陽的安排說給了何隊聽。

    何隊聽完先沉默了會兒，然後才帶著核善的笑容反問，“鄒舒陽呢？”

    小王沒察覺出不對，“去林少淮家了。”

    何隊：……拳頭硬了。

    最終何隊看著小王那張梨花帶笑的臉，默默吞下了半截怒罵，臭著臉跟著小王去了江源集團。

    在江源集團大樓外，兩人出示了警官證才被保安放進去，被放進去後又立刻被前臺攔下。

    “我們是來查案子的。”小王耐著性子道：“麻煩你讓林少淮出來配合我們調查。”

    前臺小姐姐的笑容保持在一個剛剛好的弧度，“抱歉，我們沒有權利告知您林總的行程。”

    小王臉色一冷，“任何單位和個人都有義務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

    前臺小姐姐笑容未變地重複著方才的話。

    這一次，小王的耐心明顯告罄，正要說什麽，卻被何隊伸手攔住。

    小王臉上的怒意還沒消下去，轉而疑惑地看向何隊，輕聲道：“何隊？”

    何隊努了努嘴，不遠處的電梯上才剛下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筆挺的西裝，瘦瘦高高的，活像是一股風就能吹跑一樣。

    前臺小姐姐看到這人，頓時便迎了過來，“郝總。”

    郝亦明擡眼看了兩人一眼，“這兩位是……”

    前臺小姐姐咬了下下嘴唇，踮起腳靠近郝亦明，在他耳邊低聲道：“是警察，說是要讓林總去配合調查。”

    原本前臺小姐姐都想好她要怎麽邀功了，卻不料在說完這句話後，郝亦明周身的溫度都像是低了幾度一樣。

    前臺小姐姐愣愣地道：“郝總？”

    郝亦明將人從自己麵前推開，一副好脾氣地走到何隊和小王的麵前，“兩位警官是來找林少淮配合調查的？”

    小王神色不虞，卻也沒發難，“你是……”

    郝亦明好脾氣地笑道：“我是林少淮的老板，這是我的名片。”

    說完便從公文包裏取出名片，遞了過去。

    見兩人接過名片後，郝亦明才無不遺憾道：“不過很可惜，林少淮已經下班回家了，說起來，林少淮今天的狀態還真有點不太對勁。”

    “怎麽個不對勁法？”何隊蹙眉詢問。

    郝亦明裝模作樣地斟酌著道：“中午的時候，林少淮說要出去見個朋友，結果等午休結束後，他回來之後就恍恍惚惚的，平時他很嚴謹的一個人，今天下午他犯了很多次很低級的錯誤，我看他工作狀態不好，就把人趕回家休息了。”

    郝亦明說得猶猶豫豫，端得一副好老板的模樣。

    “好，我們知道了，多謝。”

    說完，何隊便要先行離開，卻在走到大門的時候又被郝亦明攔下來，“這位警官，不知道林少淮是犯了什麽事嗎？需要他配合調查。”

    何隊客氣道：“這個暫時不方便透露，抱歉。”

    郝亦明冷眼看著何隊和小王離開，在小王上車後看過來時還帶著笑對著他點了點頭。

    直到車子走遠。

    前臺小姐姐迎了上來，“郝總。”

    郝亦明冷瞥了前臺一眼，冷聲道：“配合警方調查取證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明白了嗎？”

    前臺小姐自然趕緊點頭，連聲應著，“我知道了，知道了。”

    郝亦明擡腳離開，他的司機已經開著車在門口等著他。

    上車前他打了通電話，電話接通後直接問道：“怎麽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秘書先生沉穩的聲音，“放心吧老板。”

    ——

    鄒舒陽和小唐站在別墅前，小唐麵露欽羨，“鄒隊，你說我什麽時候能住上這樣的別墅？”

    鄒舒陽擡腳往別墅大門走去，嘴上卻沒忘記回應小唐的提問，“以你現在的工資、績效、公積金，不吃不喝攢個十五六七年就差不多了。”

    “那麽久？”

    一邊抱怨著小唐一邊摁響了門鈴。

    鄒舒陽嗤笑，“不想奮鬥的話，你下海也行。”

    小唐十動然拒，繼續摁鈴，“還是別了，我覺得我現在這樣也挺好，別看我家那小區又老又破，但煙火氣足啊。”

    小唐話才剛說完，就見鄒舒陽伸出手，摳在門縫中，然後直接把大門打開了。

    “沒關嚴嗎？”小唐愣了愣，然後皺了下鼻子，“血腥味？”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進入到林少淮家中。

    進入到別墅內，二人便看到滿地刺目的紅。

    臉色蒼白的林少淮就坐在沙發上，雙目緊閉，右手腕上割了一個大口子，左手反握著一把水果刀，桌麵上還放著一張紙。

    鄒舒陽快步上去，確定林少淮還有微弱的呼吸後，一邊隨手扯了沙發套的一角握住林少淮還在滲血的手腕，一邊叫小唐撥120.

    憑著極好的目力，鄒舒陽還能看清桌麵上那張紙上清晰地寫著“遺書”二字。

    之後便是一陣兵荒馬亂，等小唐跟著救護車離開，鄒舒陽才終於脫力地坐倒在沙發上。

    “鄒副隊長真是好運氣，居然能撞上這樣的大場麵。”何隊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顯然對鄒舒陽給他安排活計的事還在不滿。

    鄒舒陽伸手把遺書拿過來，“這不是事急從權嘛，要不是我們分頭合作，等到發現林少淮的時候，他說不定已經死了呢。”

    “對了，小區內的監控調了嗎？”鄒舒陽詢問。

    何隊叼著煙，抱著肩靠在門框上，“調了，但是沒用。”

    鄒舒陽從遺書中擡起頭，“沒用？什麽都沒拍到？”

    “是的唄。”何隊道：“林少淮家附近的監控隻拍到林少淮下午三點十分回了家，再之後就是四點，你和小唐上門來找他。”

    鄒舒陽無趣地將遺書放下，“也就是說，如果林少淮不是自殺的話，那麽兇手是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作案的。”

    何隊豎著手指晃了晃，“兇手作案的時間應該不到五十分鐘。”

    被稍一提醒，鄒舒陽瞬間了然，“也對，畢竟就算是頭大象被放五十分鐘的血也得死了啊。”

    難得跟在兩個前輩屁股後麵出外勤的小王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拿著筆和小本子，一字不落地把鄒舒陽和何隊的話記了下來。

    “遺書上寫了什麽？”何隊問。

    鄒舒陽捏了捏太陽穴，“寫了他在十年前是怎麽侵犯丁靜的，又是怎麽買通指使沈駿去殺死沈聽瀾的，還有一些心路歷程。”

    何隊聽到沈聽瀾的名字，立刻走過去，把遺書拿起來，通篇閱讀一遍，半晌又重重將其放下。

    “怎麽樣？”鄒舒陽問，“上麵寫的東西，你相信嗎？”

    何隊斂眉，“九真一假。”

    鄒舒陽打了個響指，“巧了，我也這麽覺得。”

    “這上麵寫，林少淮早就對丁靜有所想法，但因為以前丁靜家裏有錢，所以他不敢動手，可後來丁靜家裏破産了，丁靜的父母都入獄了，所以他才有這個膽子去對丁靜做什麽。”這點乍一看是真的。

    鄒舒陽接口，“但實際操作起來並不容易，林少淮的身材，又瘦又小，又不擅長體育運動，而丁靜身材高挑，又經常會報名參加學校運動會的鉛球項目。”

    何隊點頭，又慢慢讀了一遍遺書的後半段，“至於老沈的事，他因為老沈知道是他強，暴丁靜，害怕老沈把他的事情捅出去，所以才買通沈駿他們殺死老沈這事倒是能說通。”

    鄒舒陽繼續拆臺，“但同樣沒辦法實際操作。”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開口，“他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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