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2年6月2日◎

    那段錄音時間並不長, 很快就播放完畢。

    鄒舒陽聽完後，刨除個人感情，倒是覺得林少淮果然是個聰明人。

    仔細去聽, 他的每一句話都帶有很強的引導意味。

    那頭簡夢言已經倒了杯水, 收拾了下心情, 在鄒舒陽擡頭看過來的時候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蒼白的笑容, “沒想到吧，林少淮年紀這麽小，就這麽有心機了。”

    從簡夢言手裏接過水杯, 鄒舒陽問道：“不過郝亦明不是你們班的, 他怎麽會和林少淮扯上關係？”

    下意識地拉過鄒舒陽的大手在手裏擺弄，簡夢言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像是因為他們是鄰居吧，林少淮又幫了郝亦明一個忙, 所以兩個人的關係才開始走近的。”

    “郝亦明有需要林少淮幫忙的地方？”

    簡夢言皺著細眉想了想, 好半天才道：“好像是一次物理競賽, 林少淮和郝亦明互相寫了對方的名字, 那次郝亦明成了年級第一, 從那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相當不錯了。”

    鄒舒陽輕嘖，“作弊啊。”

    簡夢言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我媽的生意和郝亦明他爸有些往來, 所以對他們家的事稍微有點了解。”

    說到這裏，簡夢言就不往下說了, 還在紅腫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鄒舒陽, 渾身上下寫滿了“快來問我, 我知道內情”的字樣。

    結合剛剛的錄音, 已經猜到大概的鄒舒陽也樂意配合, 拉著簡夢言的手，可憐兮兮道：“好夢夢，是怎麽回事？快點告訴我吧，求求你了。”

    聲音一波三蕩，配合上那雙狗狗眼，還真有點可憐巴巴的樣子。

    簡夢言內心滿足，也就不再吊鄒舒陽的胃口，“他爸爸有錢啊，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私生子那一打一打的，其中有一個最出色，出色到到了已經可以威脅郝亦明這個婚生子的地位的程度。郝亦明平時雖然不是不學無術，但他這人天賦也就那樣，成績相當一般。”

    “所以郝亦明買通林少淮作弊是因為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簡夢言打了個響指，“就是這樣，不過之後倒也是發生了點事。”

    鄒舒陽目光灼灼地看向簡夢言。

    該說不說，鄒舒陽果然極會捧場。

    “後來這是被別人發現了。”簡夢言遺憾道：“這次物理競賽是學校為了鼓勵大家努力學習的，所以設置了一筆獎金，第一名好像是三千塊錢。”

    鄒舒陽自然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簡夢言的意思，“郝亦明平時成績一般，所以他這次得了第一，被別人懷疑了？”

    簡夢言點頭，“後來有人去學校領導那裏舉報了郝亦明，原本郝亦明就不是靠自己考第一的，這事也是為了在他爸爸麵前邀功，所以他被舉報，也就不敢去麻煩他爸爸幫他解決。”

    “後來呢？”

    簡夢言想了想，抿著唇繼續道：“他肯定不能坐以待斃啊，後來校領導就決定讓他重新考一次，這樣比較有說服力嘛，然後他就找到靜靜，說讓靜靜幫他補習。”

    “等等。”鄒舒陽打斷簡夢言的敘述，“不是說他和林少淮是好朋友嗎？那為什麽不讓林少淮幫忙？”

    簡夢言似乎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是啊，為什麽不找林少淮呢？”

    看著簡夢言又陷入沉思，半晌，鄒舒陽嘆了口氣。

    簡夢言剛剛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對他講述這些事的呢？

    越想鄒舒陽便越是心疼，將簡夢言拉到身邊，輕輕抱了抱她，“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郝亦明繩之以法的。”

    強撐起的堅強一瞬間被擊垮，簡夢言側臉貼在鄒舒陽的肩膀上，終於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

    屋外剛收拾完，正準備歇一下的保姆聽到這聲音，整個人都愣住了，探頭探腦地通過臥室門看到裏麵正手忙腳亂哄著女朋友的鄒舒陽，了然一笑，抿著唇離開。

    果然啊，這小年輕的愛情就是這樣酸酸甜甜的。

    鄒舒陽廢了好大的功夫才終於把簡夢言哄得不哭了，就捏著簡夢言的鼻頭，含笑道：“你啊，哭得像個小花貓一樣，太可憐了。”

    簡夢言輕輕拍開鄒舒陽的手，扯了一張紙擦了擦鼻涕，“你捏我鼻子也不嫌髒。”

    不等鄒舒陽回答，簡夢言又道：“對了，還有個事。當年害死老師的那些人，他們家裏應該都收到了郝亦明給的錢。”

    “這我知道。”鄒舒陽嘆氣，“我們之前也走訪過那些人的家屬，他們都對這事守口如瓶，不管我們怎麽說都沒用，有的情緒激動的還會把我們走訪人員趕出去，嫌棄他們的孩子死都不得安寧。”

    簡夢言點頭。

    預料之內。

    林少淮腦子好用，這一點從高中的時候就很有體現了。

    “沈駿家你去過嗎？”

    鄒舒陽心頭一跳，花費了一分鐘想了下，鄒舒陽點頭，“去了，不過他媽是個殘疾人，問她什麽，她也都說不知道。”

    簡夢言就搖頭，“你可以再去一次。”

    “怎麽說？”

    “沈駿他有寫日記的習慣，被人花錢雇傭去謀殺班主任這種大事，他一定會寫在日記裏。”簡夢言拉著鄒舒陽的手，晃了晃道：“而且沈駿這個人雖然成績不太好，但是腦子很夠用，他被雇傭殺人這種事就相當於是拿捏住了別人的把柄，隻要不超過一定的限度，他就可以反複對雇主進行敲詐勒索。”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一定會藏有證據來證明這件事？”

    簡夢言的話簡直像是給鄒舒陽點亮了一盞明燈。

    “明天天亮了就去找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睡了。”

    看著鄒舒陽這樣興致勃勃的模樣，簡夢言笑著下了逐客令。

    “可……”

    不知道鄒舒陽要說什麽，不過都不重要了。

    簡夢言堅定又溫柔地將鄒舒陽推出了房門，關門的那一刻還認真仔細地叮囑著，“今天雨大，回去的路上開車小心。”

    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鄒舒陽還在委屈巴巴地看著簡夢言。

    這讓簡夢言已經下定的決心有一瞬間的鬆動。

    不過也就隻是一瞬間。

    “好了，快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更有精神。”

    眼看著鄒舒陽還不願意走，簡夢言隻好無奈地道：“你不是說還要幫我給老師報仇的嗎，你這樣婆婆媽媽的，什麽時候才能抓到殺害老師的兇手？”

    行叭。

    最後鄒舒陽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電梯，又委屈兮兮地和簡夢言道了別。

    送走鄒舒陽後，簡夢言瞬間脫力。

    費勁地按照慣常的樣子走到陽臺，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目送著鄒舒陽頂著暴雨離開。

    在鄒舒陽上了車後，簡夢言還對著他揮了揮手。

    看著鄒舒陽傻兮兮地對著她笑，簡夢言還笑著罵了句，“真是個傻子。”

    傻子。

    徹頭徹尾的傻子。

    簡夢言捂著胸口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一瞬間就收回了臉上的脆弱表情。

    ——

    從簡夢言家離開，鄒舒陽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他又怎麽也想不出來。

    最後隻好聽從簡夢言的話，小心地開車回家。

    今天的雨下得可真大，大到即使在這樣的暴雨天中發生謀殺，也不會留下痕跡。

    鄒舒陽正準備打電話把明天走訪沈駿家的事安排下去，手機便先一步響了起來。

    電話是被留在醫院看守林少淮的小王和老李打過來的。

    小王報了個喪。

    林少淮最終也沒能挺過危險期，死在了醫院。

    當時醫生也說過，林少淮的情況很危險，稍有不注意就會死亡，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鄒舒陽心裏總覺得怪怪的，隱隱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就好像……

    林少淮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

    “這段時間有其他人進過林少淮的病房嗎？”

    小王搖了搖頭，“沒有，我們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沒有外人進出重症監護室。”

    “排查一下監控，如果有可疑的人立刻通知我。”

    鄒舒陽說罷便掛斷了電話，將那塊白板又拉了出來，盯著上麵的照片和字看了好一會兒。

    殺死林少淮的人有兩個可能。

    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揭露的郝亦明、想要給丁靜報仇的那個神秘人。

    按照殺機的急迫程度看，一旦林少淮清醒，馬上就會有鐵證指證自己殺人的郝亦明會更急迫些。

    所以如果林少淮真的是被人殺死的，那麽殺人的，會是郝亦明嗎？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小王又打來電話，“鄒隊，你真是神了，還真有一個醫生是假扮的。”

    正在看醫院監控的老李指著監控中正在換裝的一個假醫生，嘖嘖稱奇，“這是電影看多了嗎？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不被人發現？”

    隻見錄像中，原本抱著病例查房的醫生在離開林少淮的病房後，七拐八拐地到了樓道中，把白大褂瀟灑一脫露出裏麵髒兮兮的半袖，口罩也摘了下來，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了一個髒兮兮的帽子戴在頭上。

    一瞬間，原本意氣風發的醫生變成了個飽經風霜，受盡困苦的中年人。

    隻是……

    老李摸著下巴想，就算是樓梯間也有監控啊，這人是腦子不太好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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