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似求實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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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生!
    自二少夫人流產之後,賀家府上氣氛可算是詭異非凡。
    想想亦覺十分好笑,賀銘泰的幾個妻妾,大少夫人惡果自食,禁閉思過;二少夫人剛剛流產,哀怨不止;四少夫人胎懷腹中,朝不保夕;而這一切又都怨五少夫人煞氣纏身,攪的賀府天無寧日。這般荒唐,怎不惹得賀家下人津津樂道,但他們哪敢張揚,知道主子們心情不佳,下人們更是夾緊了尾巴做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程曦的日子也愈發難熬。賀府對她身有煞氣一說,可謂已是極是認定,現在更對其痛恨萬分。
    若說以前還是看在王妃麵上虛以為蛇,那麽現在便算是明麵上的排擠了,日常花銷完全斷了不說,平日吃食更是隻有冷餿的飯菜,這還不止,還給程曦禁了足,雖未明說,也未又有人前來看管,但大夫人派人道了一句“無事不要外出”之話,已然讓程曦失了自由。
    賀銘泰更是整日不見其蹤影,怕是楊氏流產之事已叫他傷心不已。算上程曦的孩子,他已連失兩子,且還有一個四少夫人腹中的胎兒,亦是情況不穩,不知能否存活,這般遭遇,饒是再堅強之人,也隻怕接受不了,更何況是一生順風順水的賀家大少!
    程曦園裏的日子雖外表看似難過,但實則並未很是糟糕,因牆根那處隱秘洞穴,倒也能從外麵買些日常所需,且姐姐給的銀子正愁無處可花,現在恰好派上了用場。
    這一日,程曦正吃著梧璃偷偷出去買回來的甜點,卻突然聽聞門口有丫鬟傳話,說身處佛堂的大少夫人曾氏想見自己,讓前去一敘。
    梧璃與碧菱皆是警覺搖頭,想那曾氏定安不得什麽好心!程曦亦是推脫道“夫人不許我出園,怕是不能應了大少夫人要求。”
    前來稟報之人,那可是曾氏從曾府帶來的貼身侍婢,豈會這般好相與,直聽其高傲說道“五少夫人怕是不知,我們小姐已經派人去請了丞相府上和七王妃大駕,這兩日便會同來賀府。這個手鐲,怕是五少夫人也認得,路上逢人便說是拿了王妃信物前去佛堂見我家小姐,沒人膽敢說什麽的。”說著,便拿出一對玉鐲,正是程曦從七王府帶回給曾氏的那隻。
    程曦心下一沉,如果曾家人前來,怕是曾氏很快便得自由,轉眼即可恢複往日勢力,而她此時叫自己前去,又是為了何事?莫不是閉門的這些時日,已參透了下毒之事是自己所為?
    程曦思索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曾氏已經把七王妃都搬出來了,自己又能如何推脫!何況自己並未同曾氏一般真正被賀府禁足,而且佛堂裏外皆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料她也不敢貿然做出什麽不軌之事。
    於是程曦便帶了會功夫的梧璃一同前去。
    到了佛堂,但見人數極少,隻有兩個看守媽媽和一個打掃侍女,再就是曾氏和她的貼身丫鬟了,共計不過五人,程曦不禁放心許多。以梧璃的身手,別說這幾人,便是再來一倍也不怕。
    那些人見程曦前來,也未加幹涉。國公隻叫她們看好曾氏不得外出,又未禁止別人進入,且程曦好歹也算是名義上的主子,便不予理會,隻當作不見。
    一進佛堂,便見曾氏跪於十米之高、金漆鍍身的佛祖麵前,十指相扣,麵色虔誠。
    程曦不禁出聲道“不知姐姐叫妹妹前來,有何要事?”
    隻見那曾氏仿若未聞,自顧默念一番,又盈盈拜扣三下,這才道“妹妹來了。”說著她便站起身來,轉過看著程曦“妹妹可知,我剛剛是在為你逝去的孩子祈禱,誠意希望他能早登極樂。”
    聽到她提及自己的孩子,程曦不禁心下頓痛,於是冷道“大少夫人便是讓我來聽這話的麽?”
    曾氏微微一笑,隻聽她道“去裏麵談罷!”說完也不管程曦會否答應,轉身便向裏間走去。
    程曦眉頭緊鎖,好一番猶豫之後,才跟著走了進去。
    曾氏的丫鬟見她們走進了房間,便把房門關上在外看守。
    程曦打量了一下四周,隻見桌椅坐塌乃至床鋪,皆是一應俱全,桌上的點心亦稱精致,看來她在這裏的日子過得不差。
    曾氏坐於桌前,為程曦倒了一杯茶水,示意其坐下說話。
    程曦沒有坐下之意,直說道“大少夫人有話快說罷,夫人已將我禁足,此番已是違規出行,還請體諒我的不便難處。”
    曾氏聽此,放下手中茶壺“好吧!我今日邀你前來,便也是想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曾氏亦是站起身來,徐徐繼續說道“隻怕妹妹早已猜到,你所遭遇的郊外沉溏、竹林被伏、胎兒被害,乃至身陷煞氣之困,皆是我一人所為了吧。”
    程曦麵色一怔,不料她竟如此大膽坦白!
    起先程曦還設想,這房中是否暗處藏了別人,然後其設計套話,讓自己無意間道出實情,她便可以消除罪責。萬沒想到,她自己竟然先把所有不堪惡事全都抖了出來。
    曾氏仿若料到程曦會有此表情,並不在意,隻是淡然繼續說道“今日我隻想與你坦白相對,既然我已先行告訴你實情,你能否也明確的告訴我,楊氏流產之事究竟是不是你所為?”
    程曦低頭想了一番,終是點了點頭,算作承認。
    “沒想到你竟也有此心計,竟害的我今日如此地步,看來我終是小瞧你了。”曾氏見她承認卻沒有驚訝,而是露出莫測一笑,繼續道“本來我最先想到的是楊氏自己陷害於我,若我失了勢,那她便最有希望坐上正妻之位!但想來想去,又覺她不可能拿自己孩兒作賭,於是我這幾日便派人去調查,後來才得知原是你在她園中安了人,而近水樓台的你,第一時間得知她懷了孕,便立即借我之手除了去,可謂一石二鳥,此計當真高明至極。”
    曾氏這番也算猜對了五成,除了那楊氏其實根本未曾懷孕,隻是程曦暗中動了手腳導演了一番流產鬧劇之外,其餘算作全對,但程曦也不會跟其明說,想自己也犯不上跟她毫無保留、推心置腹全部道出!於是繼續裝啞,再次點了點頭當作認同。
    曾氏也不責怪程曦不出言,反倒踱步走到程曦跟前,麵色誠摯,道“既是你我同害彼此一番,那麽算作扯平如何?”
    扯平?她這是想要與自己和好麽?程曦詫異之餘,又不禁內心恨意更甚,如何扯得平?自己隻是害她一時,可她卻害了自己一生!
    曾氏知道程曦所想,也沒有期望她即刻回答,便繼續說道“雖然你不是對我正麵動手,但你不也殺了一個孩子麽?這便說明,你與我同是狠辣之人,所以,誰也不比誰好上半分!”曾氏再次放低了口氣道“我們且不說這些,再說說你,即得了我二妹七王妃的緣分,便也算是與我有了相交,不如我們以後放下幹戈、彼此聯手,待我脫了現況,便保你以後生活富足無憂,妹妹,你說這般可好?”
    聽言程曦內心不禁冷笑不已,聽起來是很好,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姐姐要我做什麽?”程曦麵無表情問道。
    曾氏抬起雙手握住程曦胳膊,麵色鄭重“幫我指認!是楊氏自己陷害與我!”
    程曦不禁心下了然,原她的目的在這兒!於是配合道“如何指認?”
    曾氏眼中精光灼灼“妹妹不是在其園中有人麽,那便安排你的人,在我娘家人來賀府那日,跟眾人訴說,那日她無意間看見楊氏自己不小心跌倒,以致不幸流產,但那楊氏為了順帶加害於我,便在我贈予的蜜餞上塗了夾竹桃汁液,說是我下毒陷害,此番便可以洗清我的冤屈!”
    當真是好計策!程曦不禁要為她讚歎了,居然能想出如此絕妙脫身之法!
    可是,這曾氏就這般篤定自己會為她做事麽?
    曾華盈顯然已做足了準備,換了一副自信高傲的神情,繼續說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家人即日便要來到賀府,就算沒有這番,賀家也不會拿我怎樣,不就是閉關思過麽,終有一日會放我出去,到時我還是名正言順的大少夫人,沒人能耐我如何!倒是你,若是不肯幫我…你的後果,你懂的!”
    程曦不禁內心苦笑,自己當然知道曾氏的厲害,屆時,怕是她不會隻是送盆毒花那麽簡單了。
    曾氏終是走了開去,到桌前悠然的飲了那晾好的茶水,又抬眼看向程曦,道“便是我不拿你如何,怕是你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吧!”曾氏嘴角彎出一笑,隨即道“不過,如若你肯幫我,我保證,日後一定對你多加照顧,待我產下一子,我便為你解了那煞氣之說,讓你堂堂正正的做你的五少夫人,得享一生富貴榮華!我親愛的妹妹,這樁買賣的利與弊,我想你還是會算的吧!”
    話說到此,程曦一時還真是沒有合適理由推脫。
    雖與曾氏早已撕破臉,但其終究不曾顯於實麵上,若是真把她惹急,讓曾府找來梧璃亦不能對付的高手,再一次把自己打暈,然後再上演一次沉溏之事,怕是自己再有幾條命也是不夠死的。且自己在賀府越發不受待見,怕是到時,所有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樂得自己消失不見!
    萬般思緒過後,程曦隻得含糊回答,說是今晚回去考慮一番,明日給其答複,之後便與梧璃匆匆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