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當麵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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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生!
此時天邊肚皮已經泛白,但周遭依舊有些昏暗。
一行人來到賀國公的錦繡園,卻被幾個早起灑掃庭院的奴才攔住了去路,於是耿氏便就地哭喊開來“國公、老夫人,你們醒醒吧!可要給你們死去的孫女做主啊……”
耿氏的聲音極大,幾番哭喊下來,已見內園主室的燭火亮了起來。
程曦纖手探進袖袋中,摸索到裏麵紙包緊緊攥住,這是一包劑量足以使人致命的砒、霜。
程曦心中極其清楚,就算有人指認大夫人當年害死了一個賀家孩子,即便國公和老婦人都認為這便是事實,但卻根本不足以讓賀家處死她,最多也就是讓她的地位大不如前,日子不好而已,而這,便是一開始讓姐姐程晗找趙阿紅的原因。
可是現在不同了,程曦現在更想要的,是她劉氏的命!她活的不能比碧菱久,她必須死在碧菱的前麵!
正在程曦冥想之時,隻見老夫人近身伺候的李媽媽從裏麵走了出來“老夫人讓你們進去!”
於是眾人便全部跟著李媽媽走去內堂,直至最後走進了老夫人的寢室。
眾人還未站穩腳跟,便聽李媽媽板著臉道“二夫人、五少夫人、趙阿紅進去,其他人外堂候著!”
程曦對著滿麵擔憂的梧璃她們點頭示意無需擔心,便走了進去。
老夫人的寢室很是寬敞,饒過屏風便看到國公身穿摯衣披著外套坐於一張角桌旁;而老夫人則躺著半靠在床上,看起來氣色並不好。
二夫人耿氏一進門便跪倒在地,哭喊道“國公、夫人,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二十三年前,我的孩子因水銀中毒,一出生便離世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大夫人蓄意謀害啊!這個趙阿紅她知道大夫人所做的一切,今日她們來找我,這才使真相大白。”
耿氏跪著匍匐道床邊,拉著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您知道的,這些年我一直不能忘卻那個孩子,雖日日跟著您誦經念佛,卻絲毫不能減輕我的痛苦,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您是知道的吧。”
隨即她又轉身向著賀國公繼續哭道“國公啊,看在您慘死孫女的份上,我求您嚴懲那個惡婦,也好讓您的孫女在天之靈得以安息!如果不然,就讓我隨我那可憐的女兒去了吧……”這一番,耿氏可謂哭的聲淚俱下。
兩個老者果然是見過風浪的人,雖然聽著白了臉色,表情卻依舊平靜,於是便聽賀國公對著李媽媽道“去,把他們都叫來。”
李媽媽應著便出去了。
老太太亦是冷靜非常,拍了拍嚶嚶哭泣耿氏算作安慰,卻把抬起目光看向程曦,問道“你怎麽會與她們一起?”
程曦見話鋒轉向自己,於是福身行了禮道“回老夫人,這趙阿紅來京後,我碰巧與她相遇,且無意中幫她了一忙,於是便算作有點交集。她得知我是賀府之人,她便告訴了我大夫人當年所做之事,我隻覺得二夫人太過委屈,這才忍不住帶她與二夫人說出實情。”
“大膽狡辯!”|老太太突然厲道“你當我不清楚你是因為大媳婦打死了你的丫鬟,你心有不滿才來攛掇這起子事麽!”
程曦卻無懼怕,亦不想退縮,於是開口道“事實便是事實,我再是攛掇又有何用,天道人公,我自不懼,更何況老夫人所言差矣,我那丫鬟也並未被打死,王妃下午前來,剛好知曉我的丫鬟受傷,便把她的禦醫留下診治,此刻那丫頭現在可還好端端的活著,且大夫人說她做錯事在先,便是被打也是應該,作為晚輩,我亦不敢有所不滿,還請老夫人不要誤解。”
此話說的柔中帶刺,句句嗆人,卻挑不出錯來,噎的老太太更生生的咳了起來,耿氏忙抹了眼淚,站起身撫其背部。
程曦並未停下,繼續說道“今日之所以前來,雖不合時宜,但確實有話想說。”
賀國公斜眼睇著她,冷道“直說。”
程曦深吸了一口氣道“二老亦是清楚,自從我嫁與銘泰,賀府便一直是非不斷,雖都與我無關,卻是事事都被牽扯其中,讓我日日不得安寢,亦使家裏諸位不快,思來想去已久,今日終是下了決心,遂鼓起勇氣請求二老……”程曦目光堅定的看著賀國公“請準許我與賀銘泰和離!”
此話一出,一室訝然。
老夫人不禁氣極“好你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居然打著這般心思,可還有半點羞恥之心!想你隻是一個卑賤的下人,我們仁至義盡的幫你抬籍,讓你在偌大的賀府成為貴人,可你竟想著離婚這種讓賀府淪為世人笑柄的心思。你當賀府是什麽地方,可容你想來便來、想走邊走?告訴你,休想!”
說罷,老太太再次凶猛的咳嗽起來,看來是氣的不輕,咳的上氣不接下氣。
待到老夫人略為平複了一些,賀國公才低著頭,麵無表情陰沉道“既知今日講這話不合事宜,那你便不應說,你這事便放到後麵再議。”
賀國公話音剛落,賀勇鴻和劉氏便在李媽媽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二夫人耿氏一見到大夫人劉氏,大吼了一聲“賤婦!”便立即衝上前去,扯著她的頭發便是一個狠狠的巴掌。
李媽媽見此,趕忙連拖帶拉把耿氏拽到一旁,並緊緊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再有衝動之舉。
這個巴掌極是凶狠,大夫人被打的暈頭轉向、不知所以,剛想發怒,卻一眼恰好看到站在一旁的趙阿紅,劉氏即刻便慘白了臉色,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已然明白這一切的因故。
但大夫人又豈是一般的修行,驚懼的同時,亦是立刻想方解圍,忙迅速踱步到老夫人身旁,道“父親,母親,是不是趙阿紅與你們說了什麽?母親明鑒,那趙阿紅若是說我的不是,那必是陷害於我的,當年她與那奴才私會,我氣極想要重罰於她,未料想她懷恨在心,並與那奴才一同私逃,此般必是回來挑唆的,她的話萬萬不可信啊!”
程曦看著這個女人,不禁咬緊了牙根,此時恨不能立刻將她拖到碧菱床前,當著碧菱的麵,扒她的皮,抽她的筋,讓她以命抵命,可此刻自己卻隻能極力克製自己的憤恨。
可一旁的二夫人卻怒道“你還想狡辯麽,她當年可是你的近身丫鬟,是你從娘家帶來的,你的所作所為她一清二楚,此般便是來指正你當年如何來謀害我的孩兒的。”
隻見二夫人用力掙脫掉李媽媽的牽製,走到大夫人跟前“你倒是說說,我們賀府的海鮮一直由那商人供應,為何唯獨偏等我懷孕時,才有了含有水銀的魚蝦;還有,為什麽你我同時懷孕,你的孩子健康出世,而我的孩子卻不能活著來到這世間!”
二夫人眼神怨毒的看著她,一步步逼上前去“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就是想說,我和我的孩子活該倒黴是吧!你個狠心的毒婦,你這個殺人凶手,夜深人靜時,你就不怕冤魂索命嗎,天道輪回時,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二夫人麵色猙獰,一步步將劉氏逼退道老夫人的床頭邊。
撞到床沿的劉氏,險些跌坐道床上,此刻的她被二夫人駭人的麵色嚇得慌亂不堪,一時竟忘了如何辯解。
李媽媽看此情景,忙再次上前將耿氏拉倒一旁,直道“二夫人,您冷靜些。”
此時在場最驚訝的賀勇鴻,他怎麽也未想到,一大早被叫起來,竟會聽到如此驚人的事情,此時他不置信的盯著自己的夫人,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女人在他的心中,一直深覺她是世間難覓的良德賢妻,當年自己為了安撫二房,對其獨寵多年,卻從未聽過她有過半句怨言,且還多次勸說自己多去陪伴,以至於後來再娶嬌妻無數,她亦都是大度接納。
更難得的是,這個妻子雖出身不高,學識亦不多,但這麽些年來,她卻將賀府上下治理的極為妥帖,並且,眾妻妾中,唯獨她一人有所出,生了獨子賀銘泰,才不至於讓自己這一隻斷了香火,賀勇鴻一直為有這樣的妻子慶幸多年。
可此時自己聽到了什麽?是說她殺死了自己子嗣麽?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