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再次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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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生!
    一直守候一旁的碧菱撥了撥的燈芯,忍不住道“小姐,你已經繡了幾個時辰了,夜都深了,再這樣下去會傷眼睛的。”
    程曦這才抬起頭,揉了揉酸脹的手腕,見室內隻有碧菱與梧璃,便問道“平兒呢?”
    “還不是去小廚房熱飯去了。”碧菱嘴快的接話,嘟著嘴嗔怪道“小姐,晚飯您又不吃,您倒是自己瞧瞧,您那手腕細得怕是連您手上嬰孩衣物的袖口都合適了!”
    程曦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確實較常人細上些,襯得血玉手鐲更加鬆蕩,卻也隻好笑笑“哪就那樣誇張了。”見碧菱還要回嘴,忙接著道“等下平兒端來飯菜,我吃便是了。”
    “這還差不多。”碧菱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梧璃,你站那作什麽,又沒外人,過來坐。”程曦把榻上的衣料挪了挪,給梧璃騰了地方。碧菱腿腳不便,自是一直坐著的,隻有梧璃習慣性的站在一旁。
    “我不累。”話雖如此,梧璃卻依言坐了去,隻要是程曦的吩咐,她都會盡量去執行。
    “她哪會知道累呀!我看呐,小姐你若不發話,她便就是一根徹頭徹尾的木頭樁子。”碧菱翻了個白眼道。
    程曦無奈笑道“這麽陰陽怪氣的,可是怪她前幾日去藥房,沒幫你給梁禦醫遞書傳情?”
    聽了這話,碧菱便噌地站了起來“好哇你,梧璃,居然不幫我保守秘密!”
    “坐下,坐下!這般不管不顧,也不怕傷到舊疾。”程曦拉著她的袖子坐好“你呀,也就這般會掩耳盜鈴,整個王府,誰還不知你對梁禦醫有意,我且問問你,你們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小姐!”碧菱拖著長音,霎時間羞紅了臉“沒有的事,你莫要聽外人胡言。”
    “聽藥房的小李子說,月初的時候,梁禦醫可是給她送了一隻純金鑲珍珠的簪子。”梧璃插嘴道。
    “哦,是麽?”程曦饒有興趣的看著碧菱。
    “哪有,這是有原因的。”碧菱急忙辯解“我父親聽說梁禦醫救我一命,便托人捎來幾味少有名貴藥材作為答謝。哪料想梁禦醫覺得不能白拿了去,便又還了隻簪子給我。”
    “此地無銀三百兩,越辯解就代表越心虛。”程曦好笑道“便是直說了又如何,我們又不是外人,你還打算一直瞞著我們不成。”
    碧菱此時盡是小女兒的羞態,恨不能把臉在胸口埋進去“人家哪好意思嘛。”
    “行了,有你表態就好了,明兒我和姐姐就去找梁禦醫,把你們的事情定下來。”
    “小姐不要啊。”碧菱忙緊張的抓著程曦的胳膊“不瞞小姐說,一開始,我是因為他為我行醫看光了我的身子才決定跟他在一起。但這段時日以來,我確確實實喜歡上了他,隻是我本就身份低微,現下更是行走不雅,我是配不上他的。若你與王妃出麵,強加於我們的婚事……我不想他……是聽令娶我。”
    程曦點了點頭“那我能幫你做什麽?”
    “小姐您幫我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保證睡眠,別讓我擔心就行了,還有,待他日我們成親之時,您好生準備一份厚禮即可了。”碧菱滿麵嬌笑道。
    “看來,你這丫頭已是有了幾分把握了。”程曦亦是笑道“行啦,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你的成親之禮,我也會早早的預備妥當的。”
    看著碧菱洋溢著幸福的麵孔,程曦心中也為她高興,但這也意味著自己離開王府的時候,不會再帶上她,她與梧璃和平兒不同,這裏有她父母,還有她的幸福。
    隻是想著以前在賀府相依為命的日子,做這樣的決定,欣慰的同時,亦有些酸楚,於是為了掩飾嘴角的牽強,便又拿起了一旁的針線。
    “小姐,你怎麽又開始了?”碧菱無奈叫道。
    “就快完了,把這幾針繡完,便也能睡個安穩了。”程曦低著頭,邊繡邊道你也到了吃藥的時辰了,吃過藥就睡下吧,這有梧璃和平兒呢,你便不用過來了,”
    “真拿你沒辦法。”碧菱撇了撇嘴“那我先回去了,記得吃飯,記得早睡!”
    程曦無奈抬起頭,給了她一記應允的笑臉,碧菱這才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看著碧菱的背影,程曦心中無比的愧疚,這個樂天的女孩子,總把她的笑臉呈於人前,可這段時間,她承擔了多少身與心的傷痛,誰又能知曉,而這都因自己而起,也許,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吉祥的人。
    程曦再次垂下頭,咽下口中的苦澀,借著搖曳的燭火,繼續做著手中的刺繡。
    梧璃默默陪伴一旁,片刻間,室內又恢複了安靜。
    可就在這時,安兒急匆匆推門跑了進來,本去熱飯菜的她,此時手中卻無一物。
    程曦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去繼續刺繡,口中卻問道“何事這麽匆忙?”
    安兒絞著手指,麵色即慌張且糾結,似好一番才下定決心般道“小姐,九王府派人來說,九王染了瘟疫了!”
    “嘶!”程曦頓覺手指傳來一陣刺痛,抬起手指,隻見食指尖一點鮮紅,漸漸長成一滴血珠。
    梧璃見到,趕忙拿出帕子按了下去,責怪道“怎的如此不小心。”
    “小姐沒事吧!”安兒忙關切道,遂又轉為自責“都怪我!”
    梧璃見程曦不語,隻好代程曦開口問道“九王不是在災區視察麽?現在人在哪裏?情況怎麽樣了?”
    “說是今日回來的……”安兒麵色猶豫了一番又道“反正都到京城了,皇上會派最好的禦醫診治的,小姐也不用擔心……飯熱好了,我這就去端過來。”
    “你且慢著,說清楚,勿要遮掩。”程曦終是開了口,叫住安兒。
    安兒麵色更是糾結不已“小姐,我們幫不上什麽的!”
    “你隻管說你的。”程曦口氣已有些淩厲。
    “小姐……”安兒還未開始言說,語氣便已經開始哽咽“剛才有人前來傳話,說是找小姐的,剛巧被我聽到,便替小姐前去詢問。誰料,那人說九王染了重疾,怕是熬不過明天早上。現下隻剩一口氣了,直說想見小姐一麵,便備了馬車來接小姐前去。”說道最後,安兒已是流起淚來。
    程曦聽言驚訝之餘,亦覺胸口仿若被大石壓住,窒悶的快要不能呼吸。
    這又是何般感受?不是說好今生不與他瓜葛嗎,他死活又與自己何幹,即已決意如此,為何此時自己竟這般紛亂,這般痛楚?
    好半天程曦才好找回自己的聲音,隻道了句“那便去看看吧。”
    “小姐!”安兒與梧璃同時驚呼開口。
    “小姐,你聽我說,我們現在前去,幫不上任何忙,且九王染若得的是時疫,去了是要被傳染的。小姐你萬不可衝動啊!”安兒帶著哭腔道。
    程曦不理會她二人站起身來便向外走去,安兒與梧璃見她主意已定、必攔她無法,隻得跟上前去。
    門外的馬車看似已經候了多時了,看車的形態確是王族的規製。
    程曦並未駐足,便與梧璃和平兒直徑上了去。
    今日的夜空有幾絲灰蒙,便顯得四周更是昏暗,程曦主仆三人便乘著濃重的夜色奔往九王府。
    車上的探燈隨著馬車搖擺不已,晃得人暈眩,秋的涼風從轎門穿入,程曦更覺渾身冰涼,於是便緊了緊披風的領口道“還要幾時能到?”
    安兒皺眉道“奴婢也覺著可疑,這方向怎似有些不對?”
    梧璃剛要拔出匕首,卻隻見那馬夫先一步拉開門簾,撒了無數粉末進來,程曦主仆三人頓覺渾身無力,暈了過去……
    待程曦稍有意識之際,便感覺有絲絲溫熱的甘甜藥水流入喉中。
    努力睜開沉重的雙眼,便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正一絲不苟的給自己喂藥,那女子見她醒來,便立刻欣喜道“王爺,姑娘醒了!”
    程曦聽此,目光便向著她身後尋去,隻看見四王煜耀那張捉摸不定的冷峻麵孔也在望著自己。程曦下意識便要起身,卻發覺自己渾身無力,已然連支撐起身都做不到。
    “莫再掙紮了,雖服了解藥,但那藥性也得幾個時辰才能全退。”煜耀言罷,又對那丫鬟道“你也下去吧!”
    “是!”那丫鬟恭敬退了去,還不忘關好了房門。
    程曦心中慌張,卻也隻能自持鎮定,道“四王這是何意?”竟費這般周折冒充九王將自己抓來?
    “何意?”四王煜耀嘴角略噙著一絲冷峻的笑意“你又何須故此一問,我料你不凡,卻未想到你竟有如此通天本領。那日你在朝堂雖言說虛擬,事實卻是有幾分真實,本王無意與你為難,但你卻執意幫助七弟煜澤擾我好事,眼下更有屬意九弟煜澤之意,今日你若不上我的馬車也便罷了,但你既是上了,那麽此刻便也怪不得我了。”
    “四王乃智慧之人,又何須在意我為保七王妃和自己性命的無稽言論,至於我與九王,不過是略有交集的普通朋友,並非四王心中所想。”程曦聲音本就梧璃虛無,此話更無說服之力。程曦自己也是心知,便也隻能轉道“四王若是不喜,我以後不再踏入京城便是,還求四王放過民女這次。”
    煜耀嗤聲一笑“這話倒是耳熟,莫不是以前聽過誰說過,隻想獨善其身,安穩度過餘生的。可眼下事實卻是,你已參雜在朝堂之事當中,讓所有人皆知你乃異能女子,餘生如何能夠安穩?且你聽說九弟生病,竟不惜深夜之身造訪,這份情誼又如何普通?且不說你的保證我已不信,便是你所言當真又如何,你自己已然不能做主抽身了。”
    程曦略搖頭“天大地大,定有我隱身之處,隻要四王寬宏,我定保證不再出現。”
    “是麽。”煜耀帶著不明笑意坐到程曦床邊,屈身湊近聞她頸肩馨香。程曦全身無力躲閃,耳邊盡是煜耀男性呼吸,程曦更是心驚慌亂,隻聽煜耀如魅沉聲道“你已經成功勾起本王興趣,既你喜歡遊曆王爺之中,那麽我亦是王爺,且也算得上翹楚,不如,你便跟了本王如何?你若應允,明日便可向父王請封你側妃之位。”
    “王爺請自重!”程曦迫切想將他推開,奈何抬手力氣都不夠,隻得想方在言語上拖延“王爺請勿與小女子玩笑,我不過是一個卑賤的棄婦,如此破敗之軀怎可匹配王爺尊貴身份,王爺硬要是強占民女,且不被天下人恥笑!”
    煜耀聽此卻是從她身上抽離,道“天下人我且不管。”他口氣鄭重“我隻問你,是否對我那九弟煜辰屬實有意?”
    程曦得了空間,終是鬆了口氣“王爺多慮了,想那九王亦是貴為皇子,民女怎可妄想攀天,不過是因九王與民女哥哥相熟,才與他略有幾麵之緣。今日聽他病了,要與民女見麵,且那馬車就在外等候,九王旨意,民女哪敢不從。”
    煜耀深意一笑“不管你所說真假,本王姑且當它是真的,既是如此,本王明日便向父王母後奏請封你側妃之事。”
    “王爺萬萬不可……”
    “勿要拿你的無用說辭推脫,我主意已定。”煜耀打斷程曦“即你有異夢之能,那日後,你便隻夢本王一人便罷。”言盡,便再次俯下身,意欲親吻程曦細白耳頸。
    程曦大驚道“四王這是要乘人之危麽?位高之人便可如此肆意妄為嗎?這等卑劣之事根本是小人行徑……”情急之下,她已有些口不擇言。
    煜耀聽了卻是浮上了幾許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我若是執意如此呢?”
    “我會恨你,在我有生之年都會恨你!”
    聽著程曦切齒的回答,煜耀便收了笑意,盯著她凜冽的雙眸看了許久,終道“今夜,你隻有這句話講的最真。”言罷便站起身來,向門口處走去,似欲離開。
    待程曦還未來得及呼一口氣,便見那四王又頓住身形,道“納你為側妃已是既定之事,明日早朝之後,我便帶你進宮請婚,希望你盡早做好準備。”
    程曦還未張口回絕,便聽四王再道“你我日後的男女之事,我不會強求於你,隻一事,須你務必做到。”煜耀轉過身,眼中精光盡閃,道“助我得皇位!”
    程曦訝異無比“四王這般豈不好笑,我一介平凡女子,何能幫你?我那無稽夢境之說當不得真的!”
    煜耀對她言語並未理會,繼續向門口走去,打開房門之際道“本王無需知它真假,隻知你有些本事便可以了,既便不能幫我,亦不能讓你擾我大局,我知你不會聽令與我,所以先借你兩個丫鬟一用。”
    程曦聽此,不禁大驚失色“你將她們怎麽了!”
    “她們暫時無礙,你隻需記住一點,我登得皇位之日,便是你們主仆見麵之時,隻是,這時間如是托的久了,也難保不出些什麽意外,所以,今後如何去做,全憑你自己掂量。”言罷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程曦呆滯的看著那未關的房門,腦中盡是一片空白。
    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何總是要被人牽著鼻走,越是閃躲,麻煩卻是越多,這日子怎的就不能清淨,難不成自己再也不能自由而活了麽?
    程曦紛亂不已,天色也在這紛亂中漸漸露出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