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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條黑霧狀的龍，它在洞裏盤旋著，上下翻滾著，像從牢籠裏掙脫出來一樣的撒歡，它一圈一圈的在空中繞著，最後朝著歐陽言俯衝下來。
    歐陽言躲避不及，眼看黑龍衝到了麵前，她隻得驚恐的閉上了雙眼，用雙手想阻擋它的撞擊。可並沒有什麽被撞的感覺產生，隻是在她閉上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一個女人的模樣，她們都長得眉清目秀，穿著不屬於現代的衣服，眉宇間都緊緊的鎖著哀愁。
    歐陽言趕緊睜開眼，那些女人都不見了，隻看見那條黑龍又衝上了半空。這真像見鬼了一樣讓她汗毛豎立。還沒鬆口氣，那黑龍又朝她撲了過來。她的神經反射讓她又做了和剛才同樣的舉動。在她閉眼之後，那些女人又出現了。她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淚，每個人都那麽悲痛欲絕。歐陽言嚇得趕緊睜開眼，好讓她們快些消失。
    黑龍在半空盤旋著，歐陽言緊緊的盯著它，現在她明白隻要它一靠近那些女人就會出現，她從小就怕看鬼片，更別說在現在這樣一個本來就嚇人的防空洞裏，還冒出那麽多哀怨的女人，她那個小心髒根本受不了。
    悲傷、難過、哀愁、痛苦......通過剛才看過的那些女人的臉反映到了歐陽言的腦中，她並沒有給這些表情做歸納，但這些能表現人的苦痛的詞語自動貼了出來，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心裏就是會往那些陌生女人的臉去想。她眼睛緊緊的盯著空中的黑龍，腦子卻不由自主的想著那些女人。從最初的害怕想逃避，慢慢的竟然有了想去了解她們的想法。她對她們產生了莫名的好奇。
    黑霧散開又聚合在一起，那黑龍好像也出現了什麽狀況，和剛才相比，它的形態越來越不穩定。到了最後竟然完全散開，再也沒聚攏成龍形了。
    歐陽言還以為可以鬆口氣了，卻沒想到那黑霧籠罩了下來，四周迅速的沒有了光亮，直到天幕上出現了一顆一顆明亮的星。
    垂柳的影子下坐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她們坐在岸邊，看著河水裏倒映著的天上的星光。
    “娘，我長大了要跟你學繡花，我要繡出最美最美的布，換很多很多的錢，這樣就可以買地買大房子，我們一家就不用老是到處搬家了。”小小的影子說。
    大影子摸著小影子的頭：“小乖，我們有再多的錢也不能買地買房子。”
    “為什麽呢？”小影子抬頭看著大影子不解的問。
    大影子抬頭看向天空：“宿命不讓我們在一個地方呆得太久。等攢夠了錢，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
    “可我不想離開這裏，這裏的好心人那麽多，比以前我們住的那個地方好太多了，我舍不得她們。”小影子有些難過了。
    “娘也舍不得她們，可沒辦法呀。”大影子摟著小影子的肩，兩人緊緊的靠在一起。
    “娘，我們為什麽要怕宿命？它是誰啊？它很壞嗎？”小影子小聲的問。
    “嗯，它很壞。”大影子輕聲的回答。
    “它是誰啊？它在哪裏？我們可以躲開它嗎？”小影子問。
    “宿命，它永遠都跟著我們，它就在我們身上。”大影子說。
    小影子受了驚嚇，“娘！它在我們身上！我怎麽看不到我身上有那麽壞的東西！”
    “它一直都在那裏，隻是現在你還看不見它。我希望它永遠都不要出現最好。”大影子將小影子抱在了懷裏。
    小影子也跟著說：“我也希望它永遠都不要出現，永遠永遠都不要出現，不要出現......”
    歐陽言看著出現在眼前黑暗裏的兩人，羨慕著屬於她們的小幸福，體會著她們的母女親情，也不覺臉上掛起了微笑。
    然後眼前的景象開始撕裂，畫麵扭曲了起來，變形的天空像倒塌的牆壁壓了過來。歐陽言被這一瞬間的變化困住了，黑暗將她裹在了其中，束縛感纏在她脖子上，讓她奮力的開始撕扯掙脫。
    疼痛感出現了，像有什麽東西扯開她手腕上的皮在往裏鑽，她一邊扯開那糾纏不清的黑暗，一邊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她看見了那些黑暗正在往纏著繃帶的手腕裏鑽。
    她一下就明白了，它們是要往自己手腕上的那些黑色紋理裏去。這下她也顧不得脖子上纏繞的黑暗了，她被這疼痛擾得快崩潰了。她揪著正在往繃帶裏鑽的黑暗往外拔。一點一點的拔出來，卻在鬆勁的一瞬間，鑽進去了更多。疼痛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痛，到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全部的黑暗擠成了一大團，全都鑽進了繃帶裏。
    歐陽言抓著自己的左手腕，被這撕心裂肺的痛拉扯著，她開始放聲大叫，她期望能將疼痛感發泄開去，她更希望在她被痛暈之後，醒來能發現這一切都隻是場夢。
    一片混沌之中，黑龍在空中盤旋，一個蒼老的影子將歐陽言從地上扶了起來，讓她靠著自己的腿，半躺著。轉瞬間，場景換到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屋裏，歐陽言靠在了床上。
    “言言，你醒啦。”那個蒼老的影子說話了。
    “你是誰啊？”歐陽言的手痛並沒有結束，仍舊痛得她淚流不止。
    “來，喝了這碗湯，手就再也不會痛了。”蒼老的影子不知從哪裏端出來一碗湯，遞到歐陽言麵前。
    “這是什麽？”歐陽言看不清那個蒼老聲音的臉。
    “你喝吧，喝下去就結束這一切了。喝下這碗包含所有痛苦淚水的湯，你身上那些血脈的痕跡就會消散，你就再也不用為這些事煩惱了。”蒼老聲音的臉怎麽都看不清楚，始終都是模模糊糊。
    歐陽言聽著她說的話，咬牙強忍著疼痛，淚水不受控製的流著，“你說的是真的？喝了這個湯，我就再也不痛了？”
    “是的。”蒼老聲音回答。
    “我手上那些黑色的東西會一起消失嗎？”歐陽言盯著看不清的臉問。
    “會的，你會發現所有的所有都恢複正常的樣子了。喝吧，快喝吧。”那模糊的臉好像在微笑著，遞過來的碗漸漸逼近歐陽言的嘴。
    歐陽言很不舒服的擋住了碗，然後伸手接了過來。
    “言言，快喝吧，早喝早好。”那張模糊的臉也越貼越近。
    歐陽言端起了碗，往嘴裏送，她看著那碗透明的湯，從裏麵看到了那無數有著悲傷神情的臉。女人們流著淚，全都看著她，好像都在勸她快點喝下去，好早一點結束這一切。
    “不！”歐陽言忽然停了下來，“我不喝。”
    “不喝怎麽行？不喝你會被痛死的。”
    “不，我不能喝。”
    “別想太多，快喝吧。”
    “不不不，我喝了就什麽都沒了。”
    “你要這些做什麽？這些都是煎熬，都是痛苦的根源。”
    “我連這些是什麽都不知道，我想要弄清楚。”
    “你想得太多了，這一切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還是快點結束的好。”
    “不！”歐陽言猛的將碗扔到了地上，碗碎了，水濺了一地。
    “你心甘情願去受罪嗎？”模糊的臉問。
    “我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想這些來得不清不楚，也消失得這麽不明不白。”歐陽言低低的說。
    “你會後悔的，你會一步一步越陷越深。到最後你會進入痛苦的深淵，為你的好奇付出你承受不了的代價。”模糊的臉狠狠的說。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歐陽言聽完她的話，抬頭看向那張模糊的臉。
    “我不是誰，我誰都不是，我是你曾經過往的所有的所有......”模糊的臉漸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