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蛋糕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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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裏,李思雨來蛋糕店多了。鄧鬆和她越發熟悉起來,兩人的關係從普通同學慢慢的向著朋友轉變。
    得知李思雨馬上要開學了,鄧鬆不知道怎麽想的,撒了個謊。他說自己在光明中學上高中。
    光明中學離李思雨所在的麒麟中學的很遠,鄧鬆雖然有些擔心謊言被拆穿,但在李思雨的追問下還是一個又一個謊的把他上高中的謊言圓下去。
    林嫻沒有改變他的命運,鄧鬆終究是拗不過父親,最終選擇了清江職業技術學校,一所主攻餐飲烹飪的學校。
    整個假期在蛋糕店打工,鄧鬆的觀念也從無法接受到認命,現在已經對這件事情無所謂了,甚至有些樂在其中。畢竟當我們不能選擇命運時,我們應該和自己和解,而不是輕言與命運鬥爭。
    是啊,曆史上那麽多仁人誌士,他們在不屈中抗爭,最後成功者少,湮滅者多,換來的結果不過就是在史書中留下甚至算不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自己也就是個平凡的小人物,犯不著和命運置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自己在技校更能發揮所長,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呢?
    因為想通了關節,鄧鬆麵對生活和工作的態度更加積極樂觀了。他的表現被兩位老板看在眼裏,已經在日常工作中教他一些簡單的烘焙知識。
    今天是他在小老板的指揮下,第一次給別人做蛋糕。
    這個別人正是李思雨。
    小老板是何等人精,怎麽會看不出鄧鬆對李思雨這個美麗的小女孩的喜歡。不過小老板也知道,雙方的條件應該差的挺多。李思雨的媽媽看穿著打扮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人,鄧鬆想攀高枝難度挺大。小老板不介意幫他一把,窮小子逆襲白富美的故事,在任何時代都是吸引吃瓜群眾的談資。
    鄧鬆一開始是不想做的。畢竟李思雨過生日的蛋糕讓他這個菜鳥操刀,怎麽能行?李思雨配得上所有最好的東西,如果因為自己的操作把蛋糕搞砸了,他心裏會很過意不去。奈何小老板給他打包票,如果實在不行,就由小老板出手重新做一個。鄧鬆猶豫半晌,最終同意了小老板的方案——大不了做得不好他自己掏腰包把它買下來就是了。
    鄧鬆到這幫工,原本是沒錢拿的。可是看鄧鬆越來越積極的幹勁,兩位老板不好意思白使喚他,還是適當的給他一點辛苦錢。
    也是大老板發給他的所謂的辛苦錢,讓鄧鬆對蛋糕店的賺錢能力有了初步的認識。畢竟清江這時候的平均工資也就1000多塊一個月,給鄧鬆的辛苦錢已經有300多了。
    鄧鬆拿到錢,卻沒告訴他爸媽,他不知道怎麽拒絕大老板的好意,更不知道如何說服父母接受這筆錢。在他看來,雖然稍微多了點,但確實是他辛苦付出換來的,他值得。
    做蛋糕是個技術活。在小老板手把手的指導下,鄧鬆將蛋黃和蛋白分開,分別用確認過無水無油的幹淨容器裝起來。再將蛋黃打散,加入牛奶和糖攪勻,最後再加入色拉油。攪拌的過程很重要,如果不夠均勻,那麽做出來的蛋糕口感會很差。相同的部位,不同的口感,也許隻有奇怪的人會喜歡。
    蛋糕要想細密柔軟,在烤製之前必須把蛋糊反複拍打震動,確保內部沒有大的氣泡。烤製的時間溫度也有講究,固定的蛋糕尺寸有固定的的時間表,當然有經驗的師傅也可以根據蛋糊的實際情況靈活調整。
    鄧鬆這次親自操刀,才知道奶油原來是用牛奶做得。他打了些乳白的奶油,抹在李思雨的蛋糕上,不斷用長鋸齒刀邊轉邊削切定型。不一會兒,一個還算不錯的蛋糕胚子就出來了。
    蛋糕周圍的奶油上加一圈榛仁,頂部的四周撒上各式果肉,就基本成型了。
    最後需要在蛋糕上寫上祝福的話語,鄧鬆有些緊張,想讓小老板親自出手,但小老板堅持讓他自己完成。鄧鬆求助無果,隻能定下神來,拿了幹淨的盤子,模擬練習起來。
    用果醬寫字是個技術活,要保證筆畫的粗細,得很好的控製捏果醬袋子的力道。
    “思雨生日快樂。happy birthday!”
    漢字寫的中規中矩,字母就有些不盡如人意,歪歪扭扭的,粗中有細,跟鄧鬆寫英語作文時的筆法如出一轍。
    最終的結果還不錯,雖然細節上有些瑕疵,但一般不細究的話,已經很像模像樣了。
    小老板欣賞鄧鬆的操作,直言鄧鬆這手藝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不知道到底是鼓勵還是真心誇獎。
    ……
    竇可可回家沒幾天就待不住了,家裏沒他睡覺的地方,好在他現在有錢,住賓館也行。
    竇父是個固執的人,竇可可回來後,竇父沒給他什麽好臉色,隻是叮囑他趕緊找媳婦。以竇可可的實力,找個媳婦並不困難,但說實話,他喜歡的從來不是那些整天圍在他身邊轉的庸脂俗粉。
    人就是這樣,遠親不如近鄰,哪怕生身父母也會有這樣的感覺。沒回來時近鄉情怯,剛見麵時噓寒問暖,等在一起待兩天,竇可可發現,父母還是以前那個味兒。
    父親仍舊是那個耿直的老頑固,脾氣倔的跟牛一樣,不肯向人情社會低頭,混了那麽多年,現在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得靠打兩份工維持生計。母親則跟他離開之前一樣,張口閉口就是抱怨和責怪,直到知道竇可可帶回來的包裏還有十萬現金,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閉上嘴。
    竇可可原本打算拿五萬給母親,一方麵補貼家用,另一方麵竇菲菲也要上學。但現在這種情況,他是一分錢都不想留。看看家裏的條件,他有些心酸。當年他受不了家裏對他的安排,毅然決然的留在京城,目的就是為了出人頭地。如今雖然有些錢財,但這些錢就像無根浮萍,花完就不再有。
    竇可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重回京城。畢竟他在京城勉強還算有點名氣,如果留在清江,眼看這到了三十歲,再想改變什麽也無能為力了。當年留在京城打拚時,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一定會衣錦還鄉,如今混到這把年紀,還是一事無成,竇可可心中酸楚難耐卻並未表現出來。
    他偷偷的拿了五千塊錢給竇菲菲。過去幾年,他也陸陸續續給家裏匯過錢,隻是不知道最終用在哪裏。
    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妹妹,雖然一副很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但竇可可心裏明白,她生氣是一,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是二。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給竇菲菲錢的時候,他媽聽到了他的話,在他離開清江的頭天晚上,把他包裏的錢拿走了。兒子出息了,拿他點錢怎麽了。竇可可現在大了,萬一又是幾年不回,那可怎麽辦?還算他媽有點良心,給他留了一些散鈔。
    等竇可可煎熬了近十五個小時候抵達京城後,他的第一站選在了理想音像店。
    他來之前就想好了,先把店裏的錢和葉凡借他的錢還上,然後跟大家道歉認個錯,如果大家接受,他們五個就繼續幹下去,如果大家覺得不行,那好聚好散,他請大家吃個飯,也省的別人說閑話。
    來到店鋪門口,遠遠地看去,門關著。
    竇可可有些納悶,按理說他們的店一般都不會關門,這條巷子裏,就他們的音像店一年到頭常年開著。對於別人來說的假期,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掙錢的好時機。畢竟學生不放假,他們哪來的生意?
    在他印象裏,除了春節,其他時候店裏都有人。至少葉凡經常說自己沒去處,不如就到店裏看店。
    走到旁邊的五金店,老板正在用銼刀弄著什麽東西。
    “小竇?”見有客人進來,老板推了推棕黃色的塑料圓框眼鏡,確認是熟人後,驚訝的問道。
    “俞大哥,好久不見。”竇可可看著眼前穿著髒兮兮藍色工作服的俞老板,說道。
    “是好久不見。您最近哪兒高就呀?”俞老板不是本地人,不過在京城已經呆了快小二十年了,滿嘴的京味兒。
    “還是跟以前一樣!”竇可可跟俞老板的關係還算不錯,畢竟有時候他們店裏的設備出了問題,也會請這位看起來很有文化的匠人大哥幫忙。他搬了個馬紮,坐到老俞旁邊,嘴裏問道:“我出去了一趟,怎麽店今天沒人開?”
    “什麽今天沒人開?您這不是出去一趟,是把家給忘了吧。”老俞笑笑說道:“我聽說前段時間好像出了點事……甭著急,人沒傷著,但是店好像沒法開了。關門快小半月了應該。”
    “俞大哥,您先忙。”竇可可聽到這裏,坐不住了,他留下一句話,風一般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風一般的跑進來,手裏捏著個塑料可樂瓶。
    “老俞,借你的剪刀用用。”沒等俞老板回話,竇可可自己從櫃台旁邊的盒子裏找出剪刀,一頓操作,把瓶子剪成一個鏟子的樣子。
    仔細觀察周圍,確認沒人看著自己,翻過一睹矮牆,從後麵的空地繞道倉庫後門。店門的鑰匙隻有肖得鹿和葉凡有,他平日裏雖然業務量最大,但很不管看店的事,少有時間會安安靜靜的待在店裏。
    倉庫後門是一道木門,鎖是老式的暗鎖,可以用硬薄片插進去打開。這項業務還是葉凡發明的。
    看葉凡操作起來行雲流水,如絲般順滑,到了竇可可這,半天找不到鎖在哪裏。努力嚐試了半天,就在他快放棄時,終於,一不小心頂開了。
    摸索著打開燈,眼前的景象讓竇可可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空氣中散發著奇異的香味,像麵包,又像啤酒花。角落裏,錄音設備不知道被誰推到了,斜靠在牆邊。地上一灘一灘的不規則汙漬,用腳踩踩,粘粘的,像是沾了糖。不知道哪來的十幾個圓凳滾得到處都是。
    還好,做足了心理建設的竇可可雖然有些驚訝,卻並未停止探索的步伐。店鋪麵裏,一切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隻是稍微淩亂了些。抹了一把櫃麵,薄薄一層灰,顯示著這裏已經有段時間沒人打理了。
    竇可可前前後後翻找,沒發現什麽有用的信息,再次來到倉庫時,眼前一亮。
    電視機擺在靠牆的地方,本該十分顯眼,卻被竇可可忽視了。想要打開電視,卻發現不知道被誰把線拔了。搗鼓一陣,還是沒法弄好,隻能作罷。
    眼下想要了解情況,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給葉凡打電話。葉凡家的電話,即使不怎麽關心店鋪事情的竇可可也記得。
    幾經周折,終於聯係上了葉凡,兩人約在附近的麵館碰麵。
    葉凡對竇可可回來十分開心,從心底裏,他還是很欣賞和崇拜竇可可的。畢竟這個男人長得帥氣,又會寫歌唱歌,在周邊的學校裏還有很多迷妹。他葉凡就沒這些本事,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麽多年來,自己留在這個店裏,到底是為了所謂的理想,還是為了接觸更多永遠不可能和他有近一步關係的姑娘們。
    聽完葉凡把對肖得鹿說的那套再次說了一遍,竇可可這才初步搞清關店的原因。得知現在曾經的五人組已經分崩離析,連之前最支持他的肖得鹿也另覓他處,竇可可有些傷感。
    兩人在這家他們五人吃了很多年的麵館點了一碗麵,葉凡說他吃過了,看著竇可可吃。
    竇可可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悲涼。世間之大,他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家裏容不下他,理想也離他遠去了。
    熱騰騰的麵湯下肚,竇可可的心裏好受了些。
    葉凡說完了自己的近況,看竇可可麵色好轉,充滿希冀的道:“竇哥,鹿哥走之前,說我們的理想永不滅,你說能行麽?”
    “肯定行!我們的人雖然散了,但理想長存。”竇可可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