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

    叢萱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被人緊緊鎖著腰肢，那人滾燙炙熱的氣息就灑在她的耳邊，在她的脖頸處落下一個又一個黏連不斷的親吻。

    最後一下，他親在了她的臉上，動作繾綣溫柔。

    叢萱用盡全力想要推開那個人，等在看清那個人掩在陰影中的真實麵容時，動作猛地一頓。

    叢萱一下子睜開了眼，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在砰砰砰用力跳著，總也冷靜不下去。她望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半晌回不過神。

    “楊，時，易。”

    良久，她特別小聲的叫那個人的名字，一字一頓。

    ……

    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叢萱先看了眼時間，才八點半。她放下手機，又擡眼看了圈宿舍裏的室友。

    常年年和蔣之愉早上有課已經去教學樓了，李君湘的床鋪上還拉著床簾，從裏麵傳來她睡意沉沉的呼吸聲。

    叢萱又在床上坐著愣了會兒神，這才起床拿了東西去洗手間裏洗漱。

    洗麵奶被擠出一些到手上，慢慢揉搓出綿密的泡沫。叢萱擡手上臉，仔細的清洗臉頰，洗手臺前正正掛著一麵鏡子。

    叢萱照著鏡子認真的在臉上揉搓泡沫，當手指慢慢揉搓到一個地方時，她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腦袋裏再次不受控製地回想起昨晚在那裏留下的那種觸感，眼神也猝不及防地和鏡子裏的自己對視，下一秒，她像被燙著了一樣火速低下頭，打開水龍頭開始往臉上不停撲水。

    冷靜，一定要冷靜!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就是被親一下了，就當是被狗舔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叢萱在心裏不停默念這兩句話，最後發現沒什麽用之後決定來做些其他的事轉移注意力。

    於是，五分鐘後，叢萱換好衣服下了樓。

    她要去食堂買早餐!

    叢萱氣勢洶洶，精神煥發的走出宿舍樓，結果在去往食堂走的路上沒幾步之後，又一下子停住了。

    還是在宿舍樓下幾天前的那個同樣的地方，還是……那個人。

    楊時易靜靜地站在那裏，正垂眸看著手機。這次他的身側沒了單車，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楊樹。他就站在那棵楊樹下，陽光照耀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隻這一下子，叢萱剛剛花了半天時間做好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她的心提了起來，條件反射地就調轉身子想要原路返回。

    可步子轉到一半，楊時易就已經朝她這邊看過來了，他的眉眼瞬間染上笑意，表情像是枯木逢春再次長葉開花。

    楊時易揚聲喊她: “叢萱。”

    大概是被楊時易過於明顯的表情變化所動容，叢萱沒能再徑自轉身。

    眼睜睜看著楊時易幾步走到她的麵前，叢萱努力控製好表情，盡量聲音自然地問: “你怎麽這時候來這了?”

    楊時易微挑了下眉，道: “原本我是想七點半的時候來的，但之前看你的課表你今天早上沒課，想著你肯定起不來，所以就八點半才來。”

    叢萱一怔，接著擡眸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我問你什麽時候來的嗎?我問得是你怎麽這時候來了!”

    “故意的吧。”她小聲憤憤地嘟囔。

    楊時易低頭悶悶地笑了一聲，而後很快正色道: “好，是我錯了。對不起，原諒我吧。”

    這認錯的態度未免過於爽快，讓叢萱又是猝不及防愣了下。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怎麽怪怪的。”

    她的心裏慢慢又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來……”楊時易道， “找你負責。”

    叢萱:……

    叢萱以前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容易臉紅的人，可這兩天以來，她臉紅的次數已經多得不能再多了!就比如說此刻，她又又又臉紅了!

    “你，你在胡說什麽呢?”叢萱轉開和他對視的視線，心裏又慌又亂。

    “負什麽責啊?我都聽不懂你在講什麽。”她小聲訥訥，試圖裝傻。

    麵對叢萱的反應，楊時易倒是很淡定，他像是早就已經猜到叢萱會這樣說一樣，也沒拆穿她什麽，隻自顧自說道: “我昨晚喝醉之後非禮你了，所以現在我來找你負責。”

    ……

    啊啊啊啊啊!

    為什麽要這麽理所應當又表情自然的說出這種話!

    叢萱現在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一拳打暈楊時易，逼著他趕緊忘記昨晚的事。

    “你記錯了。”叢萱心裏瘋狂尖叫，但表麵上仍在嘴硬， “你根本沒親我。”

    她雙手叉腰，佯裝是居然發現了楊時易的什麽小秘密一樣，不停往他身上砸罪名: “肯定是你做春夢了!好啊你楊時易，看不出來你表麵上這麽生人勿近的樣子，私底下居然這麽思想齷齪!”

    占領了語言上的道德高地，叢萱暫時放下了心，覺得自己肯定贏了。誰料，接下來楊時易的一句話讓她瞬間沒收住表情，直接暴露。

    他輕輕塌著眉，眼皮微微耷拉著看著地下，顯出幾分不好意思的模樣。

    語調帶上幾分無辜，他道: “可是……”

    “我剛剛沒說我親你啊。我說的是，”

    他擡起眼和叢萱對視，像是很想笑又努力忍著笑似的，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非，禮。”

    叢萱:……

    偏偏這時候，楊時易還跟嫌不夠一樣，再次輕飄飄地開口添火: “說起來，我其實隻記得是對你做了什麽不太好的行為，原來，我是親你啊。”

    他低頭輕笑了聲，道: “還真是多虧你提醒我了，這下我更應該負責了。”

    叢萱:……

    好好好，這次她不想找地縫了。

    這次，她想原地去世……

    事情儼然成了這樣，叢萱幹脆也不瞞著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把一切都說了: “對，沒錯。你就是親我了，但我不用你負責，昨天晚上的事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你忘了我也忘了，現在你趕緊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一連串說完這一堆，她就匆匆地繞過楊時易想要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是非之人。

    可沒走幾步，她的麵前再次被擋住。

    “可是我不想。”楊時易穩穩當當的站在她麵前，盯著她的一雙眸子裏認真深沉。

    他再次重複: “我不想這樣，我要對你負責。”

    叢萱一時被他的這個姿態搞得愣住，在反應過來後，她一把拉住楊時易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在女生宿舍樓後麵的一條小甬路上。

    剛才那裏人來人往的，時不時還有人往他們那裏投來好奇的視線，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安靜無人的小路上，一陣小風吹來，小路兩邊的樹上的樹葉被吹動，隨著風的方向發出嘩嘩嘩的響聲。

    靜謐，又莫名曖昧。

    “我聽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麽。”

    叢萱自顧自垂眸看著腳底，決心要裝傻裝到底。

    “那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楊時易步步緊逼，不依不饒。

    叢萱抿了下唇，仍垂著眼: “你上次要我負責是因為我對你……所以你是為了減少損失。可是這次，是你對我……我不覺得我有損失什麽，所以我不用你負責。”

    楊時易終於不說話了。

    過了好久，叢萱靜靜等著，楊時易都沒再有其他的話。她暗暗鬆了口氣，但心裏也同時湧上了一些不知名的小小失落感。

    “那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

    一句話完沒有說還，楊時易突然向她逼近，接著，她的唇畔再次落下了一個如同昨晚觸感一樣的輕吻。

    叢萱睜大了眼，愣怔地開口: “你……”

    楊時易一雙黑沉的眸子緊緊盯著她，打斷她道: “如果你不覺得你有損失什麽，那是不是說明，就算我再多親你幾下，也都是沒關係的?”

    叢萱徹底傻了眼，她無措的捂住臉，又驚又疑地看著他，訥訥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楊時易眼神暗了下，又很快恢複。他低聲道: “你也說了，是以前。”

    那句話說完，楊時易雙手握住她的肩，作勢再次壓了下來。

    叢萱一急，趕緊擡手擋住了臉。

    “不可以!”她喊。

    眼看著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她沒法再控製的地步，叢萱用力閉上眼睛，把自己心裏最在意的事情喊了出來——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那你就先把當初的事情說清楚!”

    這句話成功讓楊時易的動作停下了。

    又是沉默好久，他才終於緩緩開了口: “對不起。”

    他的神情黯沉輕淡，但在看向叢萱時語氣卻又極為認真: “當初的事，我一定會和你解釋。但現在，我還沒有辦法說出來。”

    “但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都跟你說清楚的。”

    還是不願意說。

    叢萱看著他，不禁有些不高興地想。

    “那要什麽時候才能說?”她堅持問。

    楊時易再次默了一瞬， “等，我有了足夠的能力那一天。”

    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叢萱這樣想，但心裏還是卻自動為楊時易求了情，放了水。

    “那你就……”叢萱低頭想了想，而後認真地看著他道， “這段日子好好表現。我給你負責的機會，但以後到底怎麽樣，還是得等你把一切都說清楚之後才說。”

    不管到底是什麽難以啓齒的原因，她可以不逼他立刻說出來，但他總是要為當初悄然離開的那幾年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這是叢萱的底線。

    像是沒料到叢萱願意鬆口，楊時易眉眼間帶上些許無比開心的笑意，他的語氣帶著鄭重與如同發誓一樣的正式，道: “好。”

    叢萱擡眸看著他，終於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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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叢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還是喜歡你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模樣。

    楊時易沉默片刻，道:第一，我以前應該不那樣。第二，那好像不是什麽好樣。

    哈哈，終於把他倆的關係寫到正軌上了!或許，大概還有十五章左右完結?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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