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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人微微一笑，說道：“我是大唐皇族中人，也算是當朝皇帝吧！”
    他似乎並不擔心什麽邁步緩緩走過來，語氣輕鬆：“這裏便是我的陵寢。”
    “你……就是當朝皇帝？”白玉蓮更是害怕，腳步不由得向後挪去。她咽了口唾沫：“你是魂魄吧？死不瞑目所以鬼魂一直困在這裏？”
    “我當初並非是躲在這裏，隻是韜光養晦等待時機來臨的那刻。”那人輕輕搖頭，歎息道：“我是皇上，自然要以江山社稷為重，在圍困中怎麽敢輕言暴露行蹤？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若我貿然暴露，恐怕我的屍骨都要腐朽殆盡。唉，說來慚愧，我一生碌碌無為，到頭來竟是死於非命。”
    白玉蓮愣了半晌，才訥訥的說：“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請恕我魯莽。”
    男子擺了擺手，“無妨，你說的話倒也不假，我在感情上確實是個懦夫。”他抬頭望了望四周，感慨道：“多少年了，這個秘密憋在我心底已經有數千年了，我以為永遠都無法說出來。但是如今，總算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了。”
    白玉蓮和沈凝白頓時尷尬不已，不知道該怎麽接他這句話。
    男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咳嗽了兩聲掩飾住自己的窘境，說道：“你們不必介懷，我並非有意提及舊事，隻是心中太悶了。不瞞二位姑娘，自從死後我便成了孤魂野鬼，無法離開這裏也無法轉世投胎，每晚都夢到自己死亡的那刻。”
    白玉蓮忍不住吐槽道：“是睡眠質量太差了。”
    男子苦澀的笑了笑：“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狠，這些年來我從未停止過修煉，但是效果卻始終不明顯，反而越陷越深，導致心智大亂，失去理智。還因此害了我的愛人～”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悲傷與悔恨，喃喃道：“都怪我，若是當初還沒有同她在一起，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麵了。”
    白玉蓮連忙勸慰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追究已是毫無意義。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男人輕歎一聲：“你們不懂，若是當初我肯舍棄榮華富貴第一時間帶著我愛的女人逃亡，也就不會有今日了。可惜世事弄人，她為了救我死了，我也不想獨活。”
    聽著他淒涼的聲調，白玉蓮隻覺得心酸。她默了默，問道：“你既然選擇殉葬，那你的孩子呢？”
    “孩子......”男子臉色黯然下去，嘴角掛滿了苦澀：“他很小便夭折了。”
    提到孩子，男人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柔情。不管是誰，在臨死前都希望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最後一麵吧？何況，男人雖然不是個好父親，卻也做過父親。
    沈凝白驚呼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麽？夭折了？”
    “唉...”他低歎一聲：“我本是大唐當朝太子，雖然是繼後所出，但依舊血統高貴，乃皇位第一繼承人。可惜我繼位後父皇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屢次打壓我，使我受盡屈辱。而且他後來又偏寵後妃所出的皇子，將我排斥在外，我根本無力回天。”
    他苦笑道：“其實，早在我登基之前就應該想通的，隻是我一直抱著萬一的念頭，想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讓他改觀。但是最後卻發現，不論我如何做，他仍舊堅持認為我無德無能，注定不配坐上那個位子。”
    白玉蓮皺眉道：“他是不是糊塗了，身為大唐儲君豈有無德之說？如果他認為你不配，為何要讓你登基繼位啊。”
    “嗬嗬。”他慘笑一聲：“這就是人心呐，權勢迷人眼。他或許真的老糊塗了，不然怎麽會放任自己後宮三千、妻妾成群，甚至不惜推一位皇子上去當傀儡，他這樣做無非是希望幾位皇子之間能夠相互牽製罷了。”
    白玉蓮吃驚的睜圓雙目，脫口叫道：“他怎麽這麽惡毒？”
    沈凝白也呆了片刻，隨即歎道：“皇家無情啊！”
    男人淡淡地瞥了兩女一眼，沉吟片刻後道：“你們說的也沒錯，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的確還是殺戮來得痛快。”
    白玉蓮見他忽然變了態度，立刻警惕起來，悄悄拉扯著沈凝白衣袖，示意她不要妄動。
    沈凝白點點頭，不著痕跡的手按到了武器上。
    男人似有察覺，扭頭看了她們一眼，隨即搖了搖頭，“我沒有惡意，否則剛才你們就危險了。”
    他長歎一聲，悠悠的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死後還能留在這裏，但是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一幕場景。一開始，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像。可是隨著我夢境的加深，那些畫麵便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座宮殿，我夢到自己被囚禁在一處陰森冰冷的牢籠中，渾身赤裸，而我的脖頸上則套著鎖鏈。這鎖鏈是用金剛鑽鑄造而成的，無論如何掙紮都不可能掙斷。它牢牢束縛著我的身體、靈魂，讓我隻能絕望的等待著死亡。”
    “我一次次的嚐試逃離，可是無濟於事，反複循環往複，永遠沒辦法解脫。”
    他突然長身而立，朗聲說道：“我最初之所以留下開啟墓陵的線索是為了警醒後代，皇族做了許多荒謬的舉動，內部曾經爆發過一起爭奪皇位之戰。當時皇帝隻有兩子，所以其中一名皇子為了穩固地位，便設計謀害其餘一個兄弟，最後登基為帝將他斬草除根。但是在他繼位之後，皇帝後出的皇子們卻並沒有就此消弭仇怨，反而暗中聯合起來，企圖取而代之。”
    他嗤笑一聲：“當時那名皇帝還是太子時便手握重兵，又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屬輔佐，自然是勝券在握，所以他根本沒有擔憂，表麵上隻是一味的醉心於美色享樂。而另一方麵，暗地裏他卻派出精銳，趁著夜黑風高之際潛入各位皇子的府邸，殺死他們的妻兒老幼。”
    “而那名皇帝便是我的父親，”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那時候他已經完全瘋魔了。在這一係列的殘酷血腥的政治競爭中，他竟然獲得了所有人的支持，最後贏得了皇位。”
    “後來我繼位後想要帶著愛人逃離，他將我的母妃殺害後，又將我抓了回來關押在陰冷潮濕、昏暗陰霾的密室裏整整七日嚴刑拷打不給飯吃，最後我餓暈過去，等我再次醒來，身邊隻剩下一具愛人的屍體。”
    說完，他伸手指向那座墳墓：“你們仔細瞧瞧，這座墳墓裏埋葬著的便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曾答應過她要陪她終老，一生一世，白首偕老，絕不食言。哪怕是死，我也要跟她在一起，倒是最終成功了。”
    聞言，白玉蓮不由感慨：“這就是所謂的‘執迷不悟’嗎？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固執，如果當初我們也如此，隻為彼此在一起，或許......”她話未說完便頓住了，顯然是想起了當年的往事。
    沈凝白見狀也識趣地閉緊了嘴巴，她知道，白玉蓮是一個非常驕傲的女子，從不輕易服輸。如果當年她不與王超分離，說不定也不會遭遇後來的悲劇了。
    “那後來呢？”她看向男人轉移注意力開口問道。
    男人的神情忽然溫柔起來，“我從昏迷中醒來後發現自己還躺在那裏，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改變，隻有她的身體已經腐爛掉了。”
    男人神色哀傷地看著墳墓，仿佛陷入了某種思緒裏，喃喃道：“她死後，父皇為了避免我遷怒於他，便將她的屍骨帶走安置在這裏。可是沒過多久，我便收到消息，說有人私闖進來盜竊財物，並且還挖空了這裏。那個人究竟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肯定與皇家脫不了幹係。”他的神情越來越憤怒。
    “後來父皇為了掩蓋罪行，將我軟禁在這裏，對我施行酷刑逼供讓我承認謀害皇族一類的口供。在那種地方，我根本不敢死，因為死後連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如果就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那簡直比死更痛苦。所以我每天都在祈禱，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擺脫這份囚禁，恢複自由。”
    他抬眸，目光灼灼的看著兩個姑娘：“你們幫我逃離這裏，我保證會報答你們，並且把你們奉若上賓。”
    他停頓了一下，緩緩的說：“隻要你們肯答應，那麽我願意用任何東西作為交換條件。”
    聽到他的話，沈凝白不屑地撇了撇嘴，“別把我們想得那麽貪婪，我們雖然好奇這座古墓裏的寶藏和遺骸，但是還沒達到喪心病狂的程度。我們不過是順路路過這裏，想找個歇腳的地方休息一段時間。至於你的請求嘛——恕我直言，我覺得很難辦到。”
    見她毫不客氣地回答，男人微愣了一瞬，眉頭緊皺起來：“我看得出來，你們並不缺錢，而且你們武藝卓絕，應該是江湖中人吧。隻要你們提出條件，我可以盡量滿足你們。”
    沈凝白毫不猶豫的再次拒絕，“抱歉，我們也不需要錢財。”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們想要什麽？”見她們一臉認真，男人忙解釋道：“我沒有窺探你們秘密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問問，如果你們需要的正好我有，”他臉色誠懇，看向她倆道：“你們既然能進入這裏，肯定也知道了外界的傳聞吧？我們大唐建國百年，卻遲遲沒有皇權更替的先例。而今天我告訴你們這些，是想要告誡你們，凡是進入皇宮的人，都是曆史的失敗者。”
    “不管是誰都無法躲開命運的安排，不僅是我的母妃、我的祖先，也包括我。”他低聲喟歎一聲，“所以，我想要擺脫這種命運的桎梏，隻能通過改革。我想要改變自己的性格、思維，讓我的命運不按照正確的軌跡前行。”
    他仰頭，目光堅毅：“你們可能會覺得我很瘋狂，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已經忍受了幾百年了，再這樣下去我恐怕連自己都快忘記了我究竟姓甚名誰，究竟是怎樣活到現在的，又為什麽要存活在這世上。”他看著那座棺槨：“我不想再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了！”
    說完這番話，他似乎鬆了口氣。
    沈凝白靜靜的聽完他的話，半晌沒有言語。
    良久，她才淡淡開口道：“你有這份雄心壯誌，我自愧不如。但是我不讚同你的觀點。”
    “我不相信你的話，也不相信你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更不相信你會真正的放下仇恨。”她的眼底劃過一絲嘲弄，“不過是被仇恨衝昏了理智罷了，如果你能夠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說不定早就已經死了。”
    他沉默片刻，隨即展顏微笑：“你說得不錯。”
    “但我也必須承認，你說的這些也正是我所考慮的。我不願意再像個傀儡一樣活著，我想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就算是到時候魂飛魄散又能怎樣。”
    沈凝白挑眉看向他，這一刻，她仿佛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人也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他們都擁有一顆強大而堅韌的內心，即使麵臨困境，也始終充滿鬥誌，總有一天能夠迎刃而解。
    “好，那我答應幫你，希望到時候你能兌現諾言。”
    沈凝白的爽快讓男人驚訝，不過他仍舊高興極了：“好，我答應你！我會竭盡全力輔佐你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隻要你答應我，我便可以立馬實施我剛才說的計劃。”
    凝白心中暗笑，任務肯定就是按照npc的要求來，還借此機會坑了好東西，不錯不錯！
    不過她表麵上依舊裝得雲淡風輕，“這個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會幫助你達成夙願，畢竟我可不想做那種背信棄義的小人。”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如果我們沒有能力幫你成功，你可別怪我們食言啊！”
    男人鄭重地點頭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們。”
    兩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這男人真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