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何故染風塵結局）

    陳紫染聽到他的聲音，看著他無比清晰的麵孔，終於確信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真的是風亦珩，他真的來了！

    陳紫染心裏瞬間湧上各種莫名的情緒，但到了嘴邊，卻隻有那一句：“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風亦珩握著她的手：“你在哪裏，我自然就在哪裏。”

    陳紫染一瞬間眼眶就紅了，但是看著風亦珩身後跟著的季如峰一行人，又生生地忍住。

    她是長官夫人，她必須要克己複禮，不能隨便失態。

    從風城出來這幾天，她每天都在鞭策自己。

    陳紫染低下頭：“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東西。”

    現在她沒什麽心情洗衣服了。

    陳紫染回到房間，剛把衣服塞進行李箱，風亦珩卻走了進來。

    風亦珩環顧了一下四周，眼眸微動。

    “這幾天就住這裏？”

    “嗯，雖然簡陋了一點，但住了兩天也習……”

    陳紫染話未完，風亦珩卻走上前來，伸手將她手裏的東西拿過，然後一件一件的整齊地放進她的行李箱。

    陳紫染看著他滿是泥濘的鞋子和褲腿。

    “你……是走路過來的嗎？”

    “唔……這裏開不了車。”

    陳紫染咬著嘴唇：“風亦珩，這兩天我住在這裏，了解了這裏留守兒童的情況，我想回去之後，在天然慈善基金會下單獨設立一個留守兒童……”

    風亦珩忽然擡頭：“夫人，這些等回去再說。”

    “哦……”

    風亦珩給她收好行李。

    一行人又步行回了鎮上。

    再乘了兩個小時的車，終於回到臨勻縣城的賓館。

    史健一下車就直沖到賓館附近的超市。

    陳紫染看著史健買回來一大包吃的，皺著眉問了一句：“你們還沒吃過午飯嗎？”

    史健尷尬地回了一句：“是的。”

    確切的說，從昨晚到現在，一粒米都沒吃過。

    陳紫染轉頭看著風亦珩，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眼下那片濃重的陰影。

    “你們是幾點從風城出發的？”

    風亦珩聽得出來她語氣裏隱約地怒意，半天才回了一句：“記不清了。”

    史健卻接了話：“我們是早上五點到這裏的。”

    季如峰一聽，額頭又冒了汗，早上五點到的，那他早上豈不是讓風亦珩等了兩個小時？

    陳紫染臉一下冷了下來：“你別跟我說你們早餐也沒吃。”

    “吃了。”風亦珩答了一聲。

    史健聽風亦珩答了話，也沒敢再開口。

    他心想著長官趕這麽遠的路專程過來見她，為什麽沒見夫人有多高興呢。

    陳紫染看著史健手裏的那堆速食：“別吃這個了，去外麵吃飯。”

    說完拉著風亦珩的手出了賓館。

    史健剛想跟上，卻被季如峰攔住：“史先生，你就別跟著，讓長官和夫人單獨待一會兒吧。”

    史健看了兩個人緊緊握著的手，才恍然大悟，他說兩個人怎麽之間的氛圍怎麽這麽冷淡，可能是因著這麽多人在，都彼此克製吧。

    陳紫染拉著風亦珩到了賓館附近的一家麵館。

    這次來得匆忙，陳紫染也沒時間考察縣城有什麽好吃的，就隻記得這家麵館。

    現在都已經過了吃晚餐的時間，麵館裏基本都沒人。

    兩個人走進去，隨意找了位置坐下，陳紫染叫了兩碗牛肉麵。

    “你也沒吃午飯。”風亦珩開口道。

    “吃過了。”

    反正她飯量大，多吃一碗麵也吃得下。

    麵很快就被端上來，陳紫染拿起筷子一下就是一大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怒氣，好像在借著麵條洩憤。

    風亦珩伸手去將她另一隻手握住。

    “小染。”

    陳紫染擡眸瞪著他：“還不趕緊吃！吃完回賓館先睡一覺明天再回去。”

    風亦珩連忙動筷子吃了兩口。

    “我想今天就回去。”

    陳紫染有嚴重的認床習慣，他不認為在這裏她能休息得多好。

    “那你自己回，反正這次行程才過半，我再和基金會一起繼續去下一個地方也可以。”

    風亦珩垂眸，吃的溫溫吞吞：“那就明天早上一起回。”

    “嗯。”

    兩個人吃完麵，陳紫染付好錢，又回到賓館。

    史健正在大廳吃著泡麵，見兩個人一言不發的走進來直接就回了房間。

    嗯，這麽迫不及待……他不會承認他有些想歪了……

    賓館隻有標準間，比起大廳，房間的環境比想象中的要幹淨些。

    風亦珩走到其中一張牀邊，才剛剛把鞋脫掉，陳紫染便把被子朝他身上蓋了過來。

    強硬把他按到牀上：“趕緊睡！”

    風亦珩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陳紫染見他閉上眼睛，又拿著他的鞋子去了洗手間擦。

    等把鞋子擦好出來，風亦珩已經沉沉睡去。

    陳紫染將鞋子放好，又起身出門去和基金會交代後麵的行程計劃，小何和她在西見村待了兩天，基本流程都已經熟悉，後麵就由小何帶隊繼續去下一個地方，她和季如峰回到雲城去準備後續的工作。

    交代好事情，又讓季如峰去通知了史健和司機明天一早再出發，陳紫染才回了房間。

    風亦珩睡得很沉，可想而知這一路都多累。

    陳紫染走到另外一張牀邊，也脫了外衣躺了下來。

    其實這兩天在西見村她睡得也不好，但是就是不想再風亦珩麵前表現得自己有多辛苦。

    她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他。

    那個最高長官的位置，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重了，她甚至不敢去問這值不值得。

    陳紫染側過身，隔著兩張牀的距離，就那樣看著風亦珩。

    不知看了多久。

    一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陳紫染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陳紫染輕手輕腳起了床去開門。

    小顧站在門口：“夫人，可以吃晚飯了。”

    陳紫染回頭看了一下房間，又壓低聲音：“我們不去了，打包兩份過來吧。”

    小顧點了頭：“好的。”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小顧把晚飯送了過來，風亦珩卻還沒醒。

    陳紫染想著飯要涼掉，幹脆直接叫醒了他。

    兩個人在房間裏安靜地吃了晚飯，陳紫染讓風亦珩去先洗澡，然後又把他沾了泥的褲腿簡單用水洗了用吹風機吹幹。

    風亦珩看著她忙前忙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小染，別忙了，先洗漱休息吧，明天早點出發。”

    “哦……”

    陳紫染放了東西，去了洗手間。

    等洗好澡出來，卻見風亦珩已經躺在她的那張牀上。

    陳紫染走過去：“牀太小了，分開睡吧。”

    風亦珩擡眸看她：“我的褲腿把牀單弄髒了。”

    陳紫染掀開被子一看，果然有好多泥點子。

    “我叫服務員來換新的。”

    說著就要出門去叫服務員。

    “陳紫染。”卻被風亦珩叫住。

    “你是不是不太想見到我？”

    陳紫染停住腳步。

    “對不起，尤漫和文璃，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

    陳紫染猛地轉過頭，臉上已經晶瑩一片：“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風亦珩，難道不應該是我對不起你嗎？！”

    風亦珩瞬間愣住。

    陳紫染看著他，終於問出了那一句憋了好幾天都沒敢說出口的問題：“要不是尤漫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原本是要做最高長官的，為了我這樣一個……這樣一個什麽都不好的女人，值得嗎？！”

    越是知道他的責任，陳紫染便越自責。

    風亦珩從牀邊站了起來，走到陳紫染跟前，伸手緊緊把她摟在懷裏。

    “陳紫染，我愛你。”

    因為愛她，所以才會不擇手段，才要把她帶到風城。

    因為愛她，所以才會甘願和她一輩子待在風城。

    因為愛她，所以才會風雨不顧日夜兼程，隻為了見到她這一眼。

    陳紫染淤積了好幾天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得到徹底發洩。

    就像尤漫說的，她做的那個一點微不足道的犧牲，怎麽比得上那個高不可攀的位子。

    可是風亦珩，明明就是那一個，已經即要伸手可及的人。

    風亦珩，你為什麽要愛上我，為什麽要愛上這個微不足道的我？

    風亦珩就那樣抱著她，直到陳紫染的哭聲漸漸止了，風亦珩才放開了她。

    “小染，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坦白。”

    陳紫染紅著眼睛：“什麽事情？”

    風亦珩拉著她回到牀邊，擁著她躺下：“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和母親在一起生活的時候，一直在不斷的轉學，因為我在學校總是被同學欺負。”

    陳紫染伸手抱住他的腰：“嗯。”

    “其實我騙了你，我沒有被同學欺負，那是我為了逃避風家的尋找想出來的計策，他們沒有欺負我，多數情況下，都是我先惹的事，讓母親不得不帶著我轉學換地方。”

    陳紫染一下愣住：“為什麽要逃避？”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風知言的兒子，我總有一天要回到風家承擔自己的責任，也知道我回到風家的那一天，就是和母親分開的日子，但一直到了九歲那一年，母親告訴我，她不能再讓過著顛肺流離的生活，那不是她想給我的未來。所以，我根本沒有選擇，我主動回了風家。”

    “小染，我從九歲到二十七歲，十八年的努力，不僅僅隻是為了最高上位者，還為了在我再次麵對當年那種情況的時候，能有選擇的機會，隻要成為風家家主，就再也沒有人可以逼迫我了。”

    陳紫染終於擡頭看他：“爺爺也逼你嗎？”

    “嗯，最開始是逼著母親遠走風城，後來逼著我娶魏若筠，然後是文璃。”

    “那為什麽他會同意你娶我？”

    明明她的家世真的差得挺遠的。

    “因為有一個妻子，更利於樹立一個長官的穩重形象，而風城的名媛圈裏，在魏若筠和文璃之後，再沒有人願意嫁給我。”

    “可是別的城市也沒有嗎？”

    比如南紫煙。

    風亦珩敲了一下她的頭：“帝城是絕對不會容忍風家和南家聯姻的，況且，我並不愛南紫煙。”

    陳紫染怔怔地看著他，她聽到了什麽？

    風亦珩竟然說他不愛南紫煙？

    沒愛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真的高興的差點爆炸。

    風亦珩見她終於笑了，忍不住低下頭來啄了一下她的嘴。

    “而你的爺爺和司沐澤的爺爺私交很好，再者我和你也有了肌膚之親，所以爺爺也就沒有阻攔。”

    “所以，我還得感謝我爺爺咯？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每次去陳府都要去祠堂。”

    陳紫染又想哭了，她的爺爺，果然是全世界對她最好最好最好的！

    “風亦珩，我還有一個問題，你不去帝城了，你爺爺就沒生氣嗎？”

    “一旦我成為風家家主，他便再不能像從前幹涉我的選擇了。”

    所以，他用了十八年，終於掌握了那個可以自我選擇的權利。

    九歲的時候，他已經被迫和自己最愛的女人分離。

    在二十七歲的時候，他又怎麽可能讓自己重蹈覆轍。

    不問值不值得，隻問心之所向。

    而他一輩子，隻愛過兩個女人。

    一行人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的風城。

    陳紫染因為前一天睡得不錯，所以在車上全程都沒睡。

    拉著風亦珩一路上都在說話。

    史健看著兩個人關係又恢複如初，不由會心一笑。

    果然沒有什麽夫妻問題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覺吧。

    車子開到長官府門口，尤滄已經在等著了。

    陳紫染知道風亦珩突然去臨勻縣找她，肯定是耽擱了不少的事。

    既然做不了第一夫人，長官夫人總要會做的。

    所以幾人進了別墅後，陳紫染直接讓風亦珩先去換衣服，然後再跟尤滄回經濟部。

    風亦珩上樓後，尤滄和陳紫染坐在客廳裏。

    “夫人，一直都沒機會和你說聲對不起。”尤滄眼裏有些歉意。

    陳紫染自然知道他在為誰道歉。

    “沒關係，你也是不知情。”

    “漫漫前兩天動身去星城了。”

    “星城？”

    陳紫染記得好像是一個很邊遠的城市。

    “嗯，去那裏做支教，臨走前，她跟我說，她會一直帶著你給她的那副畫，她這隻風箏，飛得太遠了，但總有一天，她會自己飛回來的。”

    陳紫染淡笑：“你總會等她回來的。”

    “嗯。”

    因為他隻有她這一個妹妹。

    兩人說完話，風亦珩也換好了衣服下來。

    陳紫染送了兩個人出門。

    回到客廳裏，於琴正拿了一個澆水壺從後院走進來。

    陳紫染看著她：“琴姐，長官府不是有園丁嗎，怎麽你也有興趣打理花草？”

    於琴笑道：“哪裏是我，是長官，這兩天長官都不在，都沒人給他的花澆水，之前都是他親自打理的，我不放心別人弄，所以就自己動手了。”

    陳紫染一臉新奇：“種花？所以之前他種的不是大白菜？”

    於琴被她逗笑了：“不是大白菜，夫人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陳紫染一臉狐疑，起身走到後院。

    打開門的一瞬間，陳紫染直接愣在原地。

    因為入目之處，全都是紫色的花朵。

    她不可能認不出來。

    因為那是……她最愛的鳶尾花。

    這是數月前，由一個人，親手種下。

    陳紫染遲鈍地拿出手機，撥打那個人的電話。

    “風亦珩，你是怎麽做到的？”陳紫染怔愣地開口。

    “什麽？”

    “現在根本不是鳶尾的花季。”

    風亦珩輕笑：“所以我種的不是大白菜。”

    “風亦珩，我最愛的其實是鳶尾。”

    所以陳府的花圃裏，全部都是她最愛的鳶尾。

    “我知道。”

    所以他才會親手為她種下，這一片鳶尾。

    “但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麽？”

    陳紫染看著那片鳶尾地。

    “今後，我隻愛你。”

    從前我最愛鳶尾。

    從今後。

    我隻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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