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鵲被薑落打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牧朔的耳朵裏。
    這個小太監長相清秀，說話也有著中原人獨特的文縐縐的感覺，會撒嬌，現在雖然他們兩個還沒有發生過什麽，但牧朔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東西。
    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現在了李鵲的臥室。
    李鵲被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認清楚來人，他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二王子……”
    牧朔坐在床邊，把他抱在懷裏，柔聲問：“怎麽回事？”
    李鵲搖了搖頭。
    他怎麽可能敢讓牧朔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被薑落懲罰的，如果他知道了以前的那些事，那他一定會跟著懷疑他身上那塊玉佩的來源。
    他也算是比較了解牧朔了，這人如果知道他都是騙他的，那他的下場……
    李鵲都不敢想。
    想到這兒，他眸光閃了閃，以一副柔順的姿態依偎進了男人的懷裏，“我不知道。”
    “昨天我跟二王子見了一麵之後，就急匆匆地回了宮，正好撞見薑大人在懲治宮裏麵的太監。”
    他想了想，帶了些許試探地道，“然後，薑大人說我脖子上有吻痕，但是明明沒有，二王子殿下從來都是謹慎的，怎麽可能在我身上留下吻痕……”
    “再跟著，她就讓身邊的下人打了我。”
    李鵲十分合適地，裝模作樣地露出了一絲恐懼，“殿下，你說她是不是知道了我們的事情……”
    牧朔的思緒順理成章地被他帶偏。
    他跟著這個想法想了想，覺得好像這麽說也說得過去。
    薑落那個小賤人不知道腦袋裏麵都在想些什麽，明明以前他們就約定好了合作的，但最近她做的事情都在跟他們草原唱反調。
    再加上前天的刺殺沒有得手。
    薑落這個人向來心眼比蓮藕還多，如果還知道了那天的刺殺是他動的手，那肯定會給他找點麻煩。
    正巧要是還被她知道了他和這個小太監之間的事，把火氣撒在這個小太監身上也不無可能。
    牧朔點了點頭，覺得事情跟自己想的應該也大差不差，十分敷衍地抱著李鵲哄了兩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確實是她的不對。”
    “我以後會讓她付出代價的，但是小雀，你知道的，現在我還不能和薑落撕破臉，就隻能委屈你一陣了。”
    李鵲眼裏浮現出了一絲嘲諷。
    他就知道，就算是有那塊玉佩在，他現在在牧朔心裏的地位也高不到哪裏去。
    但是現在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薑落，如果繼續留在宮裏，他的日子肯定會不好過。
    李鵲用力咬了咬舌尖，做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樣，“我知道的，殿下。”
    “一切以殿下說的話為準，我都知道的，畢竟我這條命，都是殿下撿回來的。”
    這當然是假的。
    在李鵲無意中得知牧朔正在找一個，身上帶著他玉佩的白月光的時候，他就開始醞釀自己的計劃。
    他故意讓牧朔撞見了他被人欺負的場景，那幾個小太監也是蠢，以為抓住了他的一點錯處就能爬到他的頭上，竟然妄想把他推到荷花池裏淹死。
    牧朔這個人也是，冷心冷情心狠手辣，像極了一條披著人皮的狼。
    他當時就在旁邊看著那些人想弄死他，竟然也不出手幫他。
    還是他費盡了全力把身上的玉佩給露了出來，這人才有了反應。
    後麵再加上他一些事實而非的話，牧朔這個傻子很容易就相信了他才是四年前在山上把他背回來的那個人。
    哈。
    真的蠢。
    草原二王子又怎麽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麽樣？還不是被他這麽一個丟了根的閹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李鵲的眼眸裏悄無聲息浮現出了一絲嘲諷。
    果然不出他所料，牧朔也跟著他的話想起了他之前的“處境”，猶豫了一下低聲問：“他們還在欺負你嗎？”
    李鵲勾了勾唇，但露出來的模樣卻依舊宛如一朵小白花。
    他躊躇了兩秒鍾，然後當著男人的麵，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怎麽會。”
    “那天他們把我推下水的時候，正好被殿下撞見，殿下訓斥了他們一翻，也不敢再做這樣的事了。”
    “再說了，”他柔柔一笑，“殿下，這世上哪兒有這麽多壞人，那幾個小太監比我年幼一兩歲，他們就是單純的不懂事罷了。”
    牧朔最愛他這幅模樣，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李鵲都快被自己演吐了，卻還要配合著他露出一個嬌羞的表情。
    兩個人又抱著黏膩了一會兒，李鵲各種不動聲色地訴苦，終於才改變了身邊這個男人的想法。
    牧朔沉吟了片刻，道：“這樣吧，不然在明天宮宴的時候，我就親自跟薑落開口，把你要過來。”
    “啊！”李鵲發出了驚喜的一聲，但是又連忙按捺住了自己，擔憂地皺起眉頭道，“會不會不太方便……”
    “畢竟，如殿下所說，薑大人現在正看不慣您，您貿然問他要一個男人，會不會不太好。”
    牧朔腦子裏麵根本沒有多想，笑著脫口而出：“你哪裏算是個男人？”
    李鵲：“……”
    我操你媽。
    他表情都扭曲了一瞬間，但牧朔完全沒有注意到，笑著繼續說：“沒事。”
    “你呀，就是太為別人著想了，有時候也要多考慮考慮自己。”
    “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太監，反正薑落也看不慣你，而你們大晉正處於談判下風，如果把你送給我能討好我，她巴不得做這種事。”
    “你就不用多想了。”
    李鵲真的要惡心吐了，連忙把一張臉埋進了他的胸膛，眼不見心不煩。
    但他說出來的話依舊是甜膩膩的，“謝謝殿下。”
    “殿下不愧是殿下，想到了這麽多，我們這些普通人就想不到這些，殿下不愧是人中龍鳳。”
    他一通馬屁把牧朔吹噓得十分高興。
    別人雖然也有不少這麽奉承他的，但怎麽可能比得上他的白月光說的話。
    再者，李鵲雖然長得沒有多好看，但那雙眼睛秀秀氣氣的，眼裏麵帶著滿滿的仰慕看著人的時候，還是讓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也是牧朔現在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的原因。
    他們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牧朔才塞給了他幾塊銀子悄然離開。
    坐在屋脊上的薑落聽著他的腳步聲緩慢消失，才戳了戳旁邊前麵的肩膀，“有什麽感想？”
    她家白月光一副還在沉思的樣子，聽到她的聲音慢兩拍，才抬起眸問：“什麽？”
    薑落被他給逗笑了，眼眸一彎，“你在想什麽呀，哥哥？”
    沈卻一副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但好像又著實有些想不通，最後輕聲問：“他們，為什麽要抱在一起？”
    “……？”
    薑落都被他問得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壓低了聲音“咯咯咯”地笑開來，東倒西歪地靠在了少年的身上。
    她最近這種動作並不少，但他們終究是男女有別，女生柔軟如春雪般的氣息充盈了他滿懷，沈卻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一臉茫然又耳根通紅地抱住她，以免她摔下去。
    等著薑落笑夠了，她才眼裏滿是揶揄地反問：“那你現在為什麽要抱著我呢？”
    沈卻誠實回：“我怕你摔下去。”
    女生的清澈杏眼已經變成了一彎新月，她猛地往前湊了湊，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進，“哥哥。”
    “我摔下去就摔下去唄，這又跟你有什麽關係呢？”
    沈卻對上了那雙眼睛。
    這一瞬間，他隻覺得心底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戳破了，有些慌亂地連忙移開視線。
    這一係列的動作都做完了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女生根本就看不見。
    少年的表情裏浮現出了一絲懊惱，聲音卻聽不太出來，“你說完做我的皇後。”
    薑落笑，幾乎整個身體都已經塞進了少年的懷裏，“那不就得啦。”
    春天的辛夷花到處都開著，現在的太陽隻是溫暖還不曬人，眯著眼睛讓太陽照在身上的時候，整個人都舒服得隻想睡覺。
    薑落眯了眯眼睛，像極了一隻柔軟的小貓咪。
    沈卻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好像心髒被什麽東西戳了兩下的感覺。
    他心髒一悸，連忙移開視線，好不容易這種感覺緩解了之後，才終於關注到了她剛才說了什麽。
    他整個人都怔住了，好像被狠狠震驚住了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聲音艱澀道：“他們兩個都是男的。”
    薑落挑了挑眉，故意笑：“男的又怎麽了。”
    “哥哥，我是男的你就不喜歡我了？”
    沈卻頓住。
    他還真的順著女生的話想了想，如果薑落是個男人……
    想象不出來。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薑落是男是女，她都依舊優秀。
    “哈哈哈哈。”他稍微一怔神，女生又笑出聲來。
    薑落伸手捏住了他微紅的耳垂，故意語氣說得曖昧，“怎麽回事呀哥哥，真的在想？”
    “那是不是就是說，你現在總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咯？”
    沈卻再次愣住。
    反應過來之後，他猛地往後麵退了一下，還是薑落及時拉住他，他才沒有從屋脊上麵直接滾下去。
    女生又笑起來，明熙的笑容像極了這個季節的太陽。
    甜美漂亮的女生，再配上屋頂上方盛開的滿樹辛夷花，和煦的春風吹過，女生揚起的發絲上好像都纏綿著辛夷花的花香。
    沈卻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陣，自己反應過來之後，又克製地收回視線，不管薑落說什麽，再也不搭話了。
    薑落等著樂完了之後，才吊兒郎當地繼續道，“我就不一樣啦。”
    她認定的是她家白月光這個人。
    就算是她家白月光是個女兒身，她也照樣得擁有這個人。
    鳳回。
    從頭到腳都必須是她的。
    沈卻沒明白她的意思，略微帶著疑惑看了她一眼，她感受得清清楚楚，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嗨呀。
    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凶起來有時候是不太能見人噠，不能把她家白月光給嚇到啦。
    她不想說，沈卻也十分識趣地沒有追問。
    薑落帶著他從屋脊上下去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一件事：“蛋……”
    薑落沒聽得清楚他的聲音，回頭看他：“嗯？”
    沈卻擰了擰眉，輕聲道：“你的蛋，怎麽不帶出來了。”
    雖然那顆蛋，看起來也就是一顆普通的蛋，但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總覺得它好像有自己的思緒一樣……
    反正莫名其妙的。
    他就是覺得那顆蛋好像很親近他，他潛意識裏，也願意保護照顧它。
    薑落被問得腦袋當機了一瞬間，短促地“啊”了一聲。
    她這才想起來，薑蛋小朋友自從在她帶她家白月光出門玩兒的那天被放在丞相府之後，好像就徹底被她忘記了。
    “……”
    失策失策。
    這件事可不能被崽它爹知道。
    薑落敷衍地笑了笑，“那個……它在家裏玩兒……”
    沈卻不太相信地看著她。
    女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語氣裏多了幾絲撒嬌的意味，“你不要生氣，我馬上讓人回去把它帶來嘛。”
    他為什麽要生氣？
    那顆蛋明明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但是依舊很奇怪，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麵竟然沒有多少疑惑，更多的是無奈。
    就好像……
    他已經習慣了女生會做出這種忘崽的事情。
    等等。
    忘崽？
    那明明是顆蛋！！！
    沈卻的腦袋淩亂了。
    ＊
    薑落說到做到，很快就讓人把她家崽從家裏給帶回來了。
    這崽看起來確實是她親生的，跟她記仇小心眼的脾氣一模一樣，帶來之後就非要待在它爹身邊，不管她怎麽說，這家夥就像是聽不到她說話一樣。
    甚至，如果不是沈卻現在聽不見它的聲音，薑落想著，這小家夥說不定還會做出想鼓動它爹一起孤立她的舉動出來。
    “……”
    嗯。
    好的，親生的，是她家白月光給她生的。
    不愧是她的崽。
    經過了一通洗腦，薑落又高興起來。
    牧朔那傻逼也挺有意思的，跟他的假白月光說了什麽時候救他，還真就在宮裏的宴會上提了出來。
    李鵲為了讓他家二王子殿下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還特地使了點手段跟人換了班，在宴會上進殿來伺候。
    他以為自己使的手段沒有人知道，但實際上，從頭到尾都在薑落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甚至，在他提出要換班的請求的時候，被問的那個小太監還特意來請示了一下薑落。
    薑落當然得同意了。
    畢竟，這出戲，隻有一個主角唱可沒有那麽有意思。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