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不好惹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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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出庶女!
菱姨娘在一邊看到衛芠跪下了,也不敢在主母的院子裏就罵衛芠,就道“清荷姑娘你評評理!今個兒咱們六姑娘身邊的白露去大廚房給自個兒姑娘端飯菜。你可知道瞧見了什麽?”
“嘿!”菱姨娘一拍手,啪的一聲聽得看的人都覺得手麻,然後繼續嘮叨,“七姑娘身邊的立秋尋廚房裏的媽媽多要了一份蛋羹!咱們六姑娘,兩個月前滾下了水,這會兒還沒回過魂來,還每日去學規矩。白露心疼姑娘辛苦,就想也找媽媽要一份蛋羹,可沒想到人家不給不說,還奚落咱家姑娘!”
“都是姨娘生的,我就想知道,這四房裏還有沒有規矩了!就這麽給一個不給一個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規矩!”菱姨娘說得是口幹舌燥,恨不得這會兒就進屋去問問四太太了,到底還是不是當娘的,心疼不心疼自個兒女兒了。衛芠再不濟是從她這個姨娘肚子裏出來的,可也得叫她嫡母一聲母親!
要今日隻菱姨娘一個人,四房的梁氏說不定要麽忍了不搭理,要麽直接讓人把人給攆出院子裏去。橫豎這菱姨娘不講理也不是一回兩回,搭理她反而是給她長臉。
可如今四房的一個姑娘跪在那了,就是出來打發菱姨娘的清荷,也不得不退回屋子裏去,把此事兒說給梁氏聽。
梁氏在屋子裏看書,手裏還卷著一本雜記,也沒睡著,哪沒聽見外麵菱姨娘的吵鬧,隻聽得六姑娘跪在外麵了,才譏諷的翹了翹嘴角,“失了魂,倒是聰明了。”
要還像以往那樣,跟著自個兒姨娘來胡鬧,要傳出了四房,就是她不管,也有人會借老祖宗的手來管的。
這會兒跪著了,梁氏倒還真不能不搭理,這讓個主子給個姨娘跪著賠禮,可不是衛家的禮數。
不管梁氏心裏怎麽想如今的衛芠,因衛芠在外麵院子裏跪著了,菱姨娘在那鬧著一碗蛋羹的事兒,她也少不得要處理此事。
好在就在梁氏打算讓身邊的丫鬟去把七姑娘衛蕉叫到院子裏來說說那一碗蛋羹的時候,衛七姑娘自己來了。
四房住的地方,於整個衛府而言是最小的一塊兒。一是四老爺至今還是舉人沒個官身,在前麵三個進士出身的哥哥麵前沒有地位,二是四房的人少擠一擠也住不了多少院子。
菱姨娘來主母院子裏鬧人,從出院子之時,住對麵的玫姨娘就知道消息了。對著菱姨娘這種喜怒表於麵之人,就隻在院子裏跟衛芠拉扯時漏出的那一言半語,就能讓枚姨娘知道這回鬧事兒的始末,因此便早就告之了七姑娘衛蕉。
說來七姑娘衛蕉隻比六姑娘衛芠小上兩個月,然而為人處事卻要比衛芠強上許多,加上自己姨娘還幫著梁氏掌管四房的內務,因此在四房裏也算得上頗得人心。
這得人心具體表現在衛蕉一進院子,就有婆子上前將菱姨娘為什麽鬧的事兒說了出來。
衛蕉隻先拿出二十個銅錢塞給報信兒的婆子,對著人笑了笑,這才嚴肅著一張臉走進了院子裏,路過跪在地上的衛芠之時,也隻是眉頭一皺,隨後就無視了前麵的菱姨娘,隻與守門的丫鬟叫道“女兒來給母親請安了,還望阿雪姐姐通報一聲。”
衛蕉的禮是沒得說的,又因素來跟梁氏親近,因此這話才說完,裏麵的丫鬟清荷就撈開了簾子出來,對衛蕉道“原來是七姑娘來了,太太正說到你呢,還請進去說罷。”
這是對衛芠完全不一樣的態度,衛蕉隻回頭看了跪著正在抹眼淚的衛芠一眼,就與清荷道“那我先進去了。”
等著衛蕉進了屋子,清荷才道“六姑娘也起來罷,太太屋裏有請呢。”
要跪著的是衛蕉,清荷必然還要親自去請起來的,可換了衛芠這個想來不討人喜歡的,清荷也沒那份心,也隻把梁氏吩咐的話說了就說了,隻等人進去。
衛芠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外麵跪著,到底是嫡母已經發話讓自己進屋了,隻進門去給嫡母和七妹道個歉,也好把今日的事兒給了結了。
可菱姨娘卻不是個消停的,見得衛芠要進屋了,就鬧著道“那我呢,太太可是叫我進去了?我們姑娘失魂到這會兒都還沒好,可要是吃虧了就白吃了!”
這你呀我的,也好是沒當著梁氏的麵這樣,不然又得是抄幾卷佛經的事兒,清荷懶得搭理這渾人,就冷言道“這本就是兩個姑娘之間的事兒,姨娘還是在外麵等著罷。”
誰讓菱姨娘來鬧,打著的旗號是為衛芠做主,這會兒六姑娘跟七姑娘都在了,自然就沒菱姨娘的事兒了。
要知道進屋那兩個是主子,而在外麵的菱姨娘也不過是個下人。
走在門口正準備跨門進屋的衛芠心裏卻是十分不好受,隻回頭看了菱姨娘一眼,到底也狠不下心說些什麽重話來,隻得道“姨娘說了這麽半日,想來也是累了,不如尋母親身邊的姐姐要杯水,潤潤喉嚨,歇一歇才好。”
要讓菱姨娘再跟著進了屋子,就一把好牌都得打得稀爛,更別說此時她已經處於完全不占理的境地了。
說完這話的衛芠也沒見菱姨娘臉上是什麽樣的顏色,隻回頭就進了屋子,隨後簾子就被跟著進屋的清荷放了下來,徹底隔絕了這對母女。
要說梁氏今年雖已經過了三十八,可麵色紅潤,加上衣服、首飾搭配得當,看起來說隻二十七八也是有人信的。
隻人長得再不顯老,也掩蓋不了那眉眼間的冷淡跟股子裏透出的一分漠然來。但身上又帶著一股書卷味,讓人覺得十分的有味道。
這樣的人,不論男女,其實都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來,十分差些煙火氣,倒顯得高傲。
因此衛芠這兩個月就算是心裏想著跟嫡母好好緩和一下關係,也隻在見到人之後,那種想法也被壓了下去。
梁氏身上那股,我不想搭理你,你最好也別來擾到我的氣息太濃厚,一般臉不厚的人還真不敢輕易靠近。
衛芠才走進屋子裏,還沒來得及給嫡母請安,就聽得衛蕉在一邊道“今日女兒身邊的立秋去領飯之時,就遇著了六姐的丫鬟,因見著立秋要了一份蛋羹,那丫鬟就多問了兩句。後麵立秋回來把這事兒告訴了女兒,女兒就隱隱覺得不妥,本打算吃完飯之後就去尋六姐姐說說話,怕是裏麵有什麽誤會。沒想到六姐姐跟菱姨娘卻是早到母親這來了,說來也是女兒的不對,之前立秋不該忙著給女兒帶飯食回來,當先給六姐姐身邊的丫鬟說一聲,那蛋羹的錢是女兒自個兒出的,可不是廚房裏的媽媽多給的。”
這話說得之精妙,讓衛芠也覺得隱隱有些不妥,但又不知道哪不妥,隻聽得那蛋羹是衛蕉自個兒出的錢,隻臉紅到了耳根子,真是羞愧非常。
衛芠聽不懂的話,梁氏與梁氏屋裏的丫鬟們卻是聽了個明白。
就衛蕉那幾句話,卻是把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順帶著有告了衛芠幾狀,替自己身邊的丫鬟洗脫了有可能被栽上的罪名。
一是說立秋忙著給她帶飯食回院子裏去,因此才沒來得及說蛋羹是衛蕉自己拿錢買的。本各自姑娘身邊的丫鬟,本就沒跟對方丫鬟說自己姑娘事兒的道理,可衛蕉這麽說了,就是在防菱姨娘不講理起來,說是自己故意給衛芠身邊的丫鬟下套。
二是說蛋羹是自己私下裏拿錢尋大廚房買的,衛府四房人,哪一房都是這規矩,要加菜,定然是要給錢。這蛋羹,她要得合情合理,要衛芠想要,也可以自己拿錢叫大廚房替自己做一份兒就是。
三是說自己早知道這碗蛋羹會鬧出事兒,顯出衛芠與菱姨娘的蠻橫不講理,再來說本打算跟衛芠解釋清楚的,隻是沒想到衛芠與菱姨娘跑得太快,沒給她上門解釋的機會。這一點總的來說,就是在說衛芠跟菱姨娘的小家子氣來。
衛蕉說話裏有自己的小心思,聽在梁氏的耳朵裏,卻沒讓她覺得討厭。
衛芠跟菱姨娘是個什麽樣的人,大家心裏都清楚,與其有時間跟她們兩個不講理的耗,還不如一開始就把一切都給說了個明白。
衛蕉說得明白,梁氏也聽得明白,就問道衛芠,“你妹妹說了這麽多,你可是還有疑問?”
疑問個甚?衛芠心裏窘迫得要死,她早就覺得衛蕉那碗雞蛋羹很可能是自己拿錢去買的,可架不住菱姨娘要鬧騰,這會兒也隻能點了點頭,細聲細氣的道“是女兒失禮了,還請母親責罰。”
衛芠也隻能把話這般說了,總不能把這事兒推在菱姨娘身上去,雖然這事兒就是菱姨娘鬧出來的,可到底是自己生母,這種不孝的事兒她還真幹不出來。
至於被罰,也無非是禁足跟抄女戒之類,隻當是關著門練字了,也總比梁氏處置菱姨娘的要強。
要說梁氏還真沒想到衛芠有一日會主動說認罰的,往日抄經書、禁足,一月總有這麽一回,到如今她都覺得這許是都沒用了。
衛芠都快十五,該尋婆家了,要再這樣跟菱姨娘猖狂下去,梁氏還真擔心她嫁不出去,或者是嫁出去了敗壞衛家的門風。
可想著當初婆婆賜下菱姨娘的話以及後來幾回不分青紅皂白的袒護,梁氏的心也淡了,隻想著現在好歹也知道自個兒尋教養嬤嬤學規矩,隻要麵上不出差錯就好。
隻把衛芠嫁了,後麵的衛蕉才好嫁人。至於責罰,梁氏隻拿自己那雙清淡的眼看可衛芠一眼,還真沒打算罰。
其實大多人就這樣,對於完全沒看進眼裏的人,隻多看一眼都不願意,更莫說其他,隻不見到人就好,眼不見為淨。
不過不罰,梁氏也得為這事兒做個了斷,就對衛芠道“今日之事,本就與你無關,也不過菱姨娘聽風就是雨,卻也好歹算是一片慈母之心。就為你妹妹親自來我這把這件事說清楚,也對她致歉一回就罷了。”
梁氏對衛芠說菱姨娘今日的鬧騰乃是聽風就是雨,又說慈母之心,卻是把衛芠聽得心裏發苦。
她就是再是穿越的,兩個月的時間也找嬤嬤學了不少,這慈母之心就不該用在一個姨娘身上。把慈母兩字用的姨母身上了,她算是誰的女兒?
梁氏這是承認都不想承認她了,隻當她是一個姨娘生的,雖是有丈夫的血脈,卻是跟她一點子關係都沒!
衛芠隻是以往沒遇著過事兒,所以穿越過來有些懵頭,可不代表著她是傻子,傻到連梁氏這話裏的意思都聽不明白。
可如今梁氏話已經說了,她也暫時尋不著該怎麽個回法,隻得先將這個問題過濾過去了,優先考慮道歉這個問題。
她跟衛蕉之間的矛盾,估摸著原身也結了不少,就自己穿過來就因為撒謊失魂的事情讓衛蕉又跪了回祠堂,今日蛋羹又為一件,還有之前兩邊丫鬟的吵架。
就吵鬧那些事兒,在衛芠眼裏看來,都不算是個事兒,隻能說是兩邊有間隙,芝麻點大的事兒都能對罵個半天。其實也算是自己這邊沒理,兩個丫鬟都是爭強好勝不肯認輸的。
這道歉,還真得道,衛芠心裏想著,嘴裏也利索,痛痛快快的道了歉,還反倒把人給驚著了。想來不知道為何衛芠此回失魂竟懂事兒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