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原身的一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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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出庶女!
    梁氏回了四房,隻休息了片刻,就派丫鬟去將衛芠與衛蕉叫了過來。
    等著兩個庶女到了,梁氏才將之前在大王氏小王氏那商議的事情說了,“本來按照古禮,你們姐妹也當在相看好了人家後方才能舉行及笄之禮,隨後請吉時出嫁。如此你們心中也莫要多想,姐妹一道舉辦,反倒是更為熱鬧。好事成雙,也算是吉利。”
    及笄禮這種事情,素來是長輩說了算,不管衛芠與衛蕉心中有什麽想法,此時說了也是無用的。
    最難過的要算是衛芠了,改好的衣服已經送進了府來,她本一直期待著不到一月的及笄禮,那歡喜的心情卻在今日被潑了一盆涼水。
    本來之前說的是準備她的及笄禮,現在為什麽變成兩個,衛芠心裏也想不明白,隻想著自己總要說些話來的,就揪著了梁氏話裏的來問“母親,及笄禮也要分古新的麽?”
    梁氏點頭,又將本朝與前朝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撫慰道“你也莫要將此事放在心上,雖生辰時辦不得及笄禮,然而近十年來,京中開始盛行古禮,在說了親後再舉行及笄禮反而較體麵。”
    這也是大王氏在之前聽梁氏這般決定心中頗為自己女兒不平的緣由,梁氏不同意自己的意見就算了,這反而想讓衛芠更風光,就像是在戳自己的肺管子。
    梁氏想著衛芠與二房的官司,也不知道此事該不該說與衛芠知道,隻想了想又覺得既然想為衛芠的以後打算,還是說了為好。
    “當初你在外與人爭執,你三姐為了你好方才訓斥於你,可誰想到你會推你三姐那一把,就此讓她錯失了佳婿。也是如今你三姐夫待三姐極好,不然你二伯母可恨死你了。”梁氏隻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年皇帝有意做媒,賜婚於衛芳與嫡親弟弟的遺孤誠郡王,隻那時衛芳未滿十五,因此才想著待衛芳再過幾月年滿十五行及笄禮那一日賜婚。這也是皇帝為了給衛府更大的體麵,也為了表示對自己侄兒的看重。
    可衛芳一毀了容,雖隻是額頭壞了一小塊,然而到底儀容不修,不能再嫁入皇家。皇帝也舍不得自己侄子娶一個容顏有損的人,本曾經暗示衛府二爺的話就此不再提,反而是為誠郡王另指婚了一位閨秀。
    好在衛二老爺好歹也是尚書之身,官居二品,要精心為自己女兒再選一門婚事也不難。因此就選了一羅姓女婿,這些年來不管羅家是因嶽父官位的緣由還是真心疼愛衛芳,到底對衛芳也不差。
    可一位是郡王,天生富貴,就是幾代過去沒了爵位,隻要身上帶著皇室得血脈,也能得宗室的庇護,與一個家中雖有為官,然後卻要自己考科舉做官的普通人相比,孰重孰輕?
    衛芠當年許不是故意的,但毀的卻是一個女人的一生與她的子子孫孫,這仇大不大?
    “說來當初你二伯母本是要尋你要個公道的,好在你三姐姐明事理,這才沒尋你麻煩。以後見著你三姐姐,可千萬要對她敬重。”梁氏又道。
    母親自來是願意為子女瘋狂的,女兒丟了一個佳婿不說,還毀了容,親事也變得十分艱難。而衛芠不過一個小小庶女,大王氏當初要暗地裏弄死衛芠,恐府上誰也說不得什麽。
    不過是個女兒罷,也並非男丁,且還經常惹禍,不聽人勸。死了便死了,也不會有人惋惜。也是衛芳想得開,不願自己母親造殺孽,又不想因自己而丟了個姐妹,這才勸住了大王氏。
    梁氏當年無意間發現大王氏本打算不知不覺弄死衛芠之事,又聽得衛芳得勸慰之語,心中也是起過驚濤駭浪的。
    也正因為如此對衛芳這個侄女兒更為敬佩,在她出嫁之時將自己嫁妝的壓箱底送了去。
    衛芠聽著梁氏說這八卦,腦子裏一群草泥馬呼嘯而過,隻木在那完全不知道能說什麽,隻恨自己嘴賤,之前就應該離開的何必再問嫡母閑話。
    這事兒不說古代,就換到現代,一官二代姑娘本打算跟門當戶對偏高攀的高富帥訂婚了,生下來的兒子幾代不幹活兒都有錢花,結果就因為家中小妹在外不懂事兒為息事寧人訓斥了小妹被小妹報複毀容,然後被高富帥的長輩嫌棄而丟了高富帥未婚夫,禍及子孫……
    會是什麽樣的結局,衛芠發現自己有些不敢想。
    這事兒衛蕉因長在梁氏身邊自是知道的,恐如今衛府上到老祖宗下到她的三輩人裏,也就衛芠一個人不知道,畢竟被皇帝悔婚也不個什麽好事兒,要被衛芠知道了往外傳,不僅是得罪了皇帝,衛芳除了自掛東南枝也沒別的選擇。
    看著衛芠麵無表情的臉,衛蕉真心覺得自己的涵養是比不上衛芳的,要換毀容的是她,就是嫡母與姨娘再不許自己跟衛芠計較,她都得跟人同歸於盡。
    當然也是衛蕉清楚,自己沒衛芳那樣的二品官爹,要毀容了就是賴著衛府的上麵三房,恐怕也嫁不到個體麵的人家,她也確實沒三姐大氣的底氣。
    就如今衛芠什麽都不記得了,然而當初做過的事情卻是實實在在,府上誰也不可能忘卻。
    “我,”衛芠嘴張了半天,到底是說不出什麽話來,實在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麽說。
    她想說那是以前的衛芠幹的,可跟她沒關係,她連螞蟻都不踩的,更別說把人弄毀容了;她又想說其實那時候衛芠不過□□歲,肯定什麽都不懂,想來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原諒她吧。
    可這些真說出來了,衛芠又覺得十分蒼白,蒼白到每個字都堵在喉嚨裏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給她的打擊,比之前不討嫡母喜歡,生母愛作死,生母懷疑她不是原來的衛芠都要強烈得多。
    做為一個奉公守法的公民,自幼尊老愛幼,雖然也有被騙過欺負過,可她卻是從來沒欺負人,對於這從天而降到身上的罪孽,她是真有些扛不住。
    衛芠抿了抿發幹的嘴,最終隻傻乎乎地問出一句,“三姐姐如今過得可好?”
    本這話梁氏之前也說過,這會兒衛芠又問了就是之前腦子發昏沒把之前的話聽得進去。
    看著衛芠這幅模樣,梁氏也有些憐憫她,不講理死不認錯的衛芠去了,來了個膽子小的,也不知道她以後會過什麽樣的日子,說到底她這個嫡母能為她做的也並沒有多少,在嫁人後還是得她自己過。
    “當是好的,就是衝著你二伯是尚書,羅家也不敢對你三姐姐不敬。隻是其他的,也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梁氏道。
    因為爹官位高,羅家定然不敢慢待,然而羅家心裏到底有沒有真心接納這個麵容有損的兒媳,羅家女婿是否真心敬重這個臉不太好看的妻子,除了羅家人誰也不知道的。
    要真說衛芳過得好,你不用擔心一類的,梁氏也還沒沒良心到那種地步。
    衛芠聽了,心裏其實也是明白梁氏的意思的,毀了容的姑娘,就現代想找個真心喜歡自己的都難,何況還是古代。
    梁氏又與衛芠安撫道“不過你三姐姐天生性子開朗,心胸寬闊,不會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你那時年幼不知事,這件事隻知道就好。隻是見到你二伯母的時候,也別太張揚了,知禮的孩子才討人喜歡。”
    衛芠有些艱難的翹了翹嘴,想露出個笑來,卻是讓自己的臉看起來更難看了些。
    梁氏也不再多說與二房的恩怨,兩個姑娘的及笄禮要延後辦,且還不知在何時,此時也不用再急,隻吩咐道“既然及笄禮要延後,製的新衣就由你們姐妹自己收好,隻等日後身量有變,尋空拿去改一改。”
    兩件及笄禮上要換的新衣,價值數百兩銀子之重,還是梁氏自己出的私房,要丟在那等著日後再做新衣,不說時間來不及,銀子也足夠讓人心疼的。
    要知道梁氏當年的陪嫁莊子與鋪麵,一年的收成也不過千來兩銀子,嫁妝裏多還是那些厚重得古董物與綢緞類。莊子與鋪麵,在前兩年自己嫡親女兒出嫁,就已經陪嫁得七七八八。如今所有每年收成不過幾百兩,要再換新的禮服,在四房人還未分家,衛四老爺尚無俸祿且還總往中公花銀子的條件下,離了衛家要想活得體麵都難,更別提想要比上麵幾房過得更好。
    衛芠與衛蕉紛紛點頭,不說別的,就衣服上的金絲銀線都足夠昂貴,也沒誰心大到說是到時候再換新的來。
    梁氏見此就又道“還有過幾日便是你們大舅母的五十大壽,到時你們姐妹無事便與我一道回梁府一趟,壽禮也毋須準備多好,隻心意到了就成。”
    雖衛芠與衛蕉都不過姨娘所出,然而稱梁氏為嫡母,舅家就自然隻有梁府了。
    兩姐妹點頭表示記住了,梁氏才道“我也累了,你們姐妹自去玩罷。”
    衛芠與衛蕉從梁氏的院子裏退了出來,衛芠便一直一副我有話說的模樣跟著衛蕉。
    衛蕉先是摸不著頭腦,等走進她們住的院子裏之時突然想明白了,隻與衛芠道“三姐姐的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如今也是追悔莫及。就是二伯母以後待你冷淡刻薄,你也隻受著就是。無非是日後出嫁,娘家不靠罷了。如今你便是跪在三姐姐與二伯母麵前也無用。這般大事,焉能輕易化解隔閡?你隻自己心中有數就好,要真自責,也不如以後若是三姐姐過得不好,你出手拉一把的好。”
    在衛蕉看來,衛芠當初推到三姐姐也未必沒有故意的心思在裏麵,畢竟那時衛芠與她都已經虛歲十歲,要真說還小不懂事也不至於,無非是嫉妒三姐姐打扮得好看又招人喜愛。
    可如今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三姐姐也順利出嫁,聽聞頗得夫婿敬重,倒顯得衛芠當初的錯沒那麽深了。不過既成事實,就算如今三姐姐過得好,也不能否認當初衛芠所做之事。
    以她對二伯母的認知,這件事必然是一輩子都會放在心上的,而衛芠出嫁後能靠的娘家裏二房三房日後當是不會為她做主,也不過是自己好好過日子萬萬別走到要靠娘家討公道那一步。
    至於說是出手拉三姐姐一把,也不過是托詞,三姐姐怎麽看都是要比衛芠會過日子的,也指不定日後衛芠受了委屈,娘家得力的幾房不搭理,反而是三姐姐會上心。
    隻是不管如何,此時衛芠的自責也毫無意義,要因此鬱鬱寡歡也沒必要。真遇著二房為難,不過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而已。
    對於衛蕉的勸慰,衛芠對衛蕉道“多謝妹妹了。”
    衛蕉搖頭,也不願再多說,隻與衛芠道“姐姐還是先想想給大舅母的壽禮罷。前些年姐姐送的壽禮並不多好,今年不論如何也要禮誠一些的。”
    也是衛芠病了兩月,本梁氏不想帶衛芠回娘家的,隻不過衛芠這病好了,跟著去也無礙。
    隻不過衛蕉早已經開始籌備禮物,而衛芠恐是要在這幾日內準備妥當才行。
    想著過幾日要送出的禮物,衛芠也來不及再想衛芳之事,隻與衛蕉匆匆點頭,回了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