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兩姨娘爭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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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出庶女!
    衛蕉隻沉著眼,不知有否將此話聽進去。
    玫姨娘在一邊看著,自是明白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女兒心中在想什麽,又勸道“說句大不敬的。姑娘,你看老爺年如何?你可願意以後尋個這般的?”
    “須知太太身後還站著整個崇明伯府,有兄弟撐腰,可姑娘有誰呢?伍姑娘嫁了三年,姑爺還未中舉,也不知中舉在何年。其他幾房的兄弟雖多,可他們自有嫡親妹妹,再盡心也要多顧及自家姐妹的,到底是隔房的兄妹。”玫姨娘又道。
    說到底玫姨娘擔心的還是衛蕉嫁出去了無娘家能撐腰,也怕衛蕉跟自家主母一樣喜歡上個顏色鮮豔內裏無才的,嫁進門了就開始受苦。更怕嫁了個一輩子隻在秀才名頭上打旋半點官場的邊都踏不進的男人,日子還比不過如今。
    這會兒有個姐夫想要續弦,官居高位,家財不低。對玫姨娘而言,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女婿了。
    衛蕉卻是道“姨娘,此事母親並未與我說,可衛府裏卻傳得沸沸揚揚的,到底是誰的主意?母親的意見又是什麽?莫不是姨娘看不明白?”
    續弦的事情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不然衛府規矩深嚴,要幾房主母沒有默許,這等事情又怎會鬧得這麽大。
    隻是自己嫡母若是有意,這流言也不會流傳起來,更甚者衛蕉還能想到,若是大房選的是衛芠許嫡母也不會不同意。
    不管怎麽看,這流言所出的緣由,恐怕都是嫡母不願,所以大房的伯母才放了話出來,好試一試自己的態度。
    若是自己甘願,以嫡母對自己的偏愛,想來是不會拒絕的,隻得認下這門親事。
    可自己願意麽?衛蕉在心裏問自己道。
    衛蕉心裏不知願意與否,四房的兩個姨娘卻是願意得很的。
    因府上的流言越傳越廣,而玫姨娘多次找衛蕉說話想說服她答應這門親事不成,終將一直被禁足的菱姨娘刺激得失了分寸。
    菱姨娘跑去梁氏的院子裏哭天抹地之時,玫姨娘並未攔住人,隻得在後麵跟著進了梁氏的院子鐵青著臉瞪著麵前素來不講理的潑婦。
    菱姨娘卻管不著那麽多,隻坐在地上哭嚎,“我的太太哦,求求您可憐一下您那女兒喲!就算隻是個繼室,可也是四品大員之家呀!”
    梁氏在屋裏聽得菱姨娘這一嚎就知道她哭的是什麽了,隻心裏一陣氣悶,與身邊的清荷道“去讓她閉嘴!這什麽時候,要傳到其他幾房去了,我們四房如何做人?”
    二姑娘才死,娘家四房就為了誰當繼室鬧得沸沸揚揚的,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笑話。
    清荷聞言應聲而去,走出外室撈開簾子怒道“菱姨娘,太太發了話,你若再鬧,就鬧去廟裏罷。橫豎老爺沒在,老祖宗早記不得你了,看誰與你撐腰!”
    菱姨娘頓時啞了,要說現在她被送去廟裏還真沒人會與她出頭,可想著那個四品大員的女婿,心裏到底不甘心,隻與清荷道“清荷姑娘,勞煩與太太說一聲,菱姨娘有事求見。”
    梁氏沒讓姨娘每日立規矩的習慣,許多時候就是菱姨娘腦子一抽要來請個安,梁氏也是能不見就不見。
    此時菱姨娘說要見梁氏,因之前嚎了半日,必然是要見的。
    玫姨娘在旁邊一看,想著此事必然不能讓菱姨娘得逞,也跟著道“也請清荷姑娘與太太說一聲,卑妾有事稟告。”
    兩個妾侍都要見主母,梁氏自然也得見。
    隻等著兩個姨娘進了梁氏的屋子還沒開始說話,清荷又進了屋子與梁氏道“太太,兩位姑娘也來了。”
    鬧得這般大,衛芠與衛蕉也不可能不知道,兩個都是不願意去當續弦的人,得知自己姨娘來找太太說這事兒了,又哪能不急。
    梁氏讓清荷將人請了進來,兩個庶女隻匆匆忙忙的請了安,就各自盯著自己的生母了。
    這狀態直把梁氏看得頭疼,心裏把大房的許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菱姨娘是管不住嘴的性子,想著如今雙方都來齊了,主母總歸要拿出句話來的,因此就先開了口,“太太,不是卑妾說。這長幼有序,也不是平時姐姐妹妹叫得好聽那般,在婚事上也得有個先後的!”
    大兩個月也是大,要大房的挑選繼室,按照先後,也得是衛芠。
    玫姨娘在一邊先是看了梁氏的神色,見梁氏麵無表情看不出心情好壞,隻隨著自己這十多年對梁氏的了解,毫無費力的朝著菱姨娘插刀子,“菱姨娘這話說得妹妹就不愛聽了,長幼有序,咱們四房的姑娘都是做得極好的。隻是她們姐妹的婚事,自然有太太做主,什麽時候又輪到我們這些當姨娘的說嘴了?”
    玫姨娘自然是有底氣的,然而菱姨娘知道也不甘心,隻與梁氏道“太太,卑妾知道自己是老祖宗身邊來的,性子也比不得玫姐姐招人疼。可卑妾還是得說,六姑娘也是太太的女兒,怎麽能厚此薄彼?”
    梁氏聽到後麵都笑了,“難得你還知道個厚此薄彼這詞兒。”
    菱姨娘臉一紅,卻是依舊倔強道“與太太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卑妾是個沒文化的,在老祖宗身邊之時也隻會個逗趣兒,比不得旁的人讀的書多心眼也跟著多。今日若是太太的嫡親女兒還有一個在,卑妾也絕不來說這事兒。隻都是庶出的,六姑娘還大上兩月,怎麽看都是最合適的人。”
    也難得菱姨娘為了個女婿拚了,開始跟人講理起來,順帶也上了點關於玫姨娘的眼藥,說人家心眼多。
    可見,人的機智大多也是被逼出來的。
    梁氏看著兩個眼睛都瞪火的庶女,與她們生母道“我知道,四品大員的女婿千載難逢,比我伍姑娘的女婿都要出息,你們心動也是自然。”
    因說的是事實,菱姨娘與玫姨娘倒也沒否認。四房太沒出息,有個能當自個兒爹的四品大員當女婿她們也心滿意足了,至少心沒大到想要自己女兒嫁個什麽王公侯伯。
    “可你們是否有想過,兩個姑娘自己願不願意?”梁氏這話是對著衛芠與衛蕉說的。
    反應最快的是衛芠,連忙出聲道“回母親,我不願意。”
    緊接著衛蕉也出了聲,“女兒也不願意。”
    玫姨娘倒好,雖心裏著急使勁兒的對衛蕉使眼色到底也不敢在太太麵前多說,隻菱姨娘就顧忌不了這麽多了,她千呼萬喊的叫不來人來瞧自己,這會兒還第一個冒頭說不願意,那麽主母答應的可能就更低了,隻尖聲道“不願意?人家四品大員哪配不上你的?別家想要都要不著這機遇呢!你還嫌東嫌西的想進宮當娘娘啊?”
    “閉嘴!”梁氏突然喝道。
    菱姨娘被這一吼,立馬慫了下來,隻嘀咕道“本也是門好親事。”
    梁氏隻覺得菱姨娘後麵越說越不講究才將人嗬斥下,對於這是否是一門好親事,隻冷笑著道“明日我若讓菱姨娘消了奴籍嫁個七十歲的老頭兒,菱姨娘你也願意了?”
    菱姨娘想也沒想的回道“若是個四品大員,還能得誥命,卑妾自然願意。”
    這話把梁氏給堵得,壓根兒不想再跟她說話,簡直就是夏蟲不可語冰,幹脆就隻跟玫姨娘說了,“二姑娘她夫君今年都有了四十多,與我們老爺一般大,玫姨娘你就舍得拿自個兒女兒去給一個半老男人糟踐?就是四品大員又如何,也是半截腿入了土的人,莫不是咱們還得拿個十幾歲的黃花大閨女去給人家賺座牌坊回來?”
    自己生的自己自然心疼,梁氏的一席話說得玫姨娘頓時淚流滿麵,“若是能,卑妾又如何這般想。可到底是四品的大員,姑娘要是嫁過去就有了誥命,也算是一輩子有了依靠,就是守寡也比吃苦強啊。嗚嗚嗚嗚……”
    玫姨娘哪有不心疼自己生的衛蕉,可當初自己姐妹所遭遇的苦已經讓她對這世道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隻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秀才夫君,再年輕又有何用,最終還是養不了家,害得她們姐妹賣身為奴才堪堪活下來。
    這也是讀過書的玫姨娘一生大恨。
    梁氏聽著玫姨娘的哭訴,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怕你受的苦讓七姑娘再受一回,這我知道。可玫姨娘,這是衛府,並非鄉間秀才之家。七姑娘出嫁,嫁妝再差中公也有八百兩之多,我再添點彩頭自然就能有一千,所嫁之家也會是書香門第,家有百畝沃土,焉能與你相同?”
    玫姨娘聽到這,雖心中對四品大員的女婿還有想法,但也知曉無能為力了,隻拿著手絹捂著眼睛不再說話。
    自家的主子自家了解,既然爭不了便隻能不爭,免得招人不喜。
    菱姨娘在一邊聽玫姨娘的話,心裏也是覺得有道理的,她比玫姨娘的家世還要不堪,一家子的奴才,讀書認字這種事兒一輩子都跟她沒關係,就隻這些年被罰抄經書才堪堪認識那麽一些。不過與玫姨娘相反的是,她對讀書人有股子天生的敬畏,最羨慕的就是當官的。
    玫姨娘說的嫁過去就是一輩子的依靠,菱姨娘覺得不錯,然而她更在乎的是自個兒女兒嫁了個大官兒,自己也有種與有榮焉之感。
    “所以,還是我們六姑娘合適不是。”菱姨娘立馬趕話笑盈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