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此回來的隻是肖家那後生與肖父，梁氏因已婚且年紀上了，又在自己娘家，倒不怎麽忌諱，隻正大光明的坐在伯夫人身邊看著，讓伯夫人問了好幾句那後生的話，見那後生口齒清楚，進退有據，行為並不虛浮，便心下裏十分滿意。
    在回府的馬車上，衛蕉便小聲道“哪都好，就是太黑了。”
    梁氏在一邊聽到了，就嗬斥道“為人處事焉能以色度人？”
    隻等回到了府上，這才問衛芠，“今日你也見過了，可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好？”
    要說那肖家後生說話伶俐，也討人喜歡，長相還不算差勁，身材看著也算魁梧，並非弱質書生之流，一看就是習過武的，說話更是帶著些書卷味兒，梁氏是怎麽看怎麽滿意。
    隻衛芠心裏卻是感覺沒什麽感覺一般，就像是見了一個陌生人，連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隻想起那肖家後生低頭抬頭看向屏風那眼神，“都那樣吧，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的都有，就是那雙眼睛好像不怎的好。”
    要說肖家後生那雙眼梁氏也看過，看人看相，一個人最傳神的莫過於眼睛，是好是歹許多時候隻一看眼便明白。
    肖家後生那雙眼，梁氏看的時候卻是帶著一份堅毅、穩重的，就問道“說來他那雙眼倒是比其他五官都要亮眼一些，你何故說不好？”
    衛芠想把肖家後生當時那一眼形容出來，卻發現自己十分詞窮。
    那雙眼也不說是靈動但看起來有神是逃不了的，要說狡黠卻隻是該形容幼齡姑娘的詞語，要變個字成了狡詐也不至於，反正怎麽看衛芠都覺得當時那個眼神不算是友好，“女兒也形容不出，就是他當時也朝屏風後看了一眼，女兒覺得他那眼神看得人不舒服。”
    梁氏扶額，當年她看衛四老爺的時候，說來對方也在抬頭間掃過屏風一眼，那眼神怎麽看都有些害羞而已，怎的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了？
    或者那人是她們都看走了眼，梁氏眉頭一皺，就問道“可是眼神裏有不敬？”
    衛芠在現代生活，一直在父母的照顧下，雖是說小白花也不為過，但也不是沒受過半點挫折，就說梁氏說的眼神不敬，衛芠倒是也遇到過，隻搖了搖頭，確定肖家後生那眼神並非是有侵犯的意味。
    隻是那眼神，到底以前從來沒看到過，因此無論如何也拿不出個能形容透徹的詞來說。
    梁氏見此，隻當是衛芠因婚事嫁到別家有些焦慮，畢竟衛家上麵幾個姐妹嫁人的時候，也有過這般茫然不知所措，看什麽都不對的時候。
    因此就道“許是你看錯了，我瞧著那後生都還不錯，讀過書便是個講理的人，練過武身子骨自然不弱。這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決定的，等真訂下了，也不是沒機會相處片刻。是好是歹到時候再說才好。”
    這世道，女子嫁人，一怕男人不講理愛打人，二怕男人身子弱命不長。就肖家後生那模樣，撇去家世、談吐內涵，從外表上來看，梁氏都是覺得十分穩妥的。
    衛芠見此，也隻得點了點頭，雖後來因菱姨娘被打板子之事心裏對梁氏有些畏懼，然而這些日子的相處也並非白相處，也知道梁氏是為了她好，不會跟小說裏的惡毒嫡母一般故意害自己。
    要她自己覺得，這個好歹年輕，比之前那個誰都覺得好的四十多的老男人要強了。
    衛芠不知道當官太太能有多少好處，然而她卻覺得找個老男人在現代都很受指指點點，何況嫡母還說過老夫少妻，繼子後母年紀相當不相宜的話。
    梁氏見衛芠不再搖頭，便放下心來。
    她侄媳婦介紹的，自然不會差，然而到底也還是要下麵小的相處得好，要後麵覺得真不合適，反正對方是個商戶，能與衛家攀上關係就十分歡喜了，到底親事成不成也沒重要到那地步，想要退婚也並非不容易。
    梁氏到底是勳貴出身，雖嫁到了書香門第，然而對悔婚這種事，隻要沒到互換庚帖那一步，她都是不在意的。
    “我與你選這商戶，便是為你著想。他本是我娘家侄媳婦的親戚，雖是遠了些，然而也正取的是他不過一介商戶。身份低，便是你呆在那府上什麽都不做，他們也不敢不供著你。你有衛家、梁家做後台，隻管當著自己的當家奶奶，不懂的大事兒便不要亂來就是，我看那後生也是個有主意的，你遇著什麽大麻煩隻管讓他拿主意，他心裏說不定還覺得你敬重他。包管能一輩子太太平平。”梁氏說起這事兒來，頗有些眉飛色舞，覺得自己是尋了個好女婿了。
    梁氏尋女婿，沒經過夫家妯娌的手，幾房人也不能說什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衛芠的父母都是四房的，跟她們這些都沒幹係，梁氏願意將她嫁給誰就嫁給誰，隻要不是跟衛家有仇的就行了。
    等再過了兩月，肖家主母帶著那肖家後生就上了門，先是遞了帖子進來，就在衛府們外候著。
    這事兒傳到四房的時候，衛芠還知道那家有錢得很，遞給門房的都有一兩銀子。
    衛芠算了算自己一月才二兩，隻心裏感慨，這一家商戶想來是很有錢，不是一般做個小生意的了。
    梁氏自然歡喜，隻讓身邊的清荷給自己換了一副顯得更為年輕的裝扮，打扮好了才往衛府待客的正廳裏去。
    肖家這位繼母是填房，也不過三十許，看起來也是富貴養出來的人，一張臉上雖然有些皺紋，然而十分淺，隻笑著的時候才看得出來。
    就那一身衣服，也繡工精湛，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適，看得出是個注重體麵的人。
    兩個未來的親家之前雖是沒見過麵，但冥冥中就有股默契來，隻消對了那麽句話，便覺得深得己心。
    大王氏也知道梁氏為衛芠找的是這肖家，也跟梁氏想的那般，因肖家的富貴，到底對這樁婚事沒意見。
    雖見過肖家後生讓大王氏覺得讓衛芠占了便宜，然而想到肖家的家產萬貫，又想到之前梁氏沒來之時，這婦人話中話的意思，也覺得這門親十分妥當。
    畢竟自己也變不出來個庶出女兒來嫁，要說選自己娘家的人，這本是與梁氏娘家的親，自己要插一手，鬧出來說搶侄女婿，老臉也不要了。
    因之前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大王氏也沒攔著人，隻笑著跟梁氏道“本就是來尋弟妹的，嫂子閑來隻顧著自己，就說了這麽多話。弟妹可別見怪。”
    梁氏哪會與大王氏見怪，隻笑著回道“大嫂掌家，白忙裏還讓嫂子替我待客，弟妹還沒謝上兩句，哪來怪罪不怪罪的話來。”
    肖家主母見四房梁氏與二房大王氏關係這般親切，心下裏也滿意，與梁氏結親，一下子就跟兩府聯係上了，絕好的一筆買賣。
    至於隻是個庶女，讀書人家的庶出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對於商戶人家而言自然也是體麵。再者她兒子並非無能之輩，娶個書香門第不會打理生意的也並不妨礙。
    能得這一門親，肖家主母在家就上了好幾回香謝祖宗跟菩薩了。
    梁氏帶著肖家主母到了四房，把兩個庶女也叫來見客。
    兩府說親，雖伯府知曉是為了衛芠，然而在與肖家說之時卻沒有言明。
    此時肖家主母上門拜訪，見著兩個姑娘，聽得一個是六姑娘一個是七姑娘，心裏就明白了，許就是為六姑娘說親。
    畢竟長幼有序，就算隻是說親自然大多也先從大的說著走。
    衛芠與衛蕉隻笑盈盈的一道上來與肖家主母見了禮，兩人都穿得較為正式，都像是園子裏的花朵兒一般。
    肖家主母心中打量著兩個姑娘，麵上卻是笑著從袖中拿出了早備好的禮來，一人一個錦囊裝好的，袋子一般大小，花紋相同，端的不偏不倚。
    等著兩個姑娘將東西收下，肖家主母才笑著與梁氏道“府上的姑娘果真是天仙一般，與眾不同的。”
    心裏卻是盤算開了，兩個姑娘都是庶出，自個兒的兒子自個兒疼，就算是高攀，也想攀個更喜歡的。
    衛芠也在悄悄打量肖家主母，隻在一邊聽著梁氏與肖家主母說話，暗自覺得這主母的一身做派其實跟衛家幾個伯母與她嫡母差不多了，這一身綢緞金銀的，倒是讓人覺得更加富貴氣派一些。
    當然，衛芠也沒覺得衛家差了，至少上麵幾個伯母的衣著，服侍雖看著簡單，然而穿在身上卻顯得十分的氣質，就算是重色也著重突顯了一個雅字。
    除了穿著顯示這肖家必然十分有錢之外，肖家這主母五官看起來就麵善，神色也十分柔和，說話聲音不輕不重，多聽得入耳，與梁氏也能說到一塊兒。
    兩家打算作親家，能說到最後的便自然隻有自家的孩子。
    肖家的主母隻將自己兒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好姐姐，不是妹妹誇。我家耀兒，十二歲就知道說要幫著他爹了，至今在外跑了幾年，誰都說是個持重的性子。”
    男人誇什麽都不如誇一句持重來得好，持重就是知分寸懂禮數，女方嫁過去少吃虧。
    “耀兒年幼之時也讀過書，便是如今，有著空閑也常身邊帶著一本，要不是咱們商戶人家不得科舉，說不定他也跟著去湊熱鬧了。”肖家主母捂嘴一笑，滿眼的自得。
    跟書香門第做親，自然不能說自家的孩子目不識丁，大字不識幾個，且自己兒子也確實是自幼都精讀詩書，也不過是因為不能得科舉，所以才沒關起門來讀書上進，肖家主母說起讀書是半點不會嘴軟的。
    衛芠本以為肖家主母下一句就要開始說她兒子跟誰誰誰習了武，是個文武全才的好苗子，可惜是個商戶，考不得武舉人，也是可惜了。
    隻不過對於自己兒子習武這事兒，肖家主母半點沒說，就轉著聽梁氏說自己的兩個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