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衛蕉應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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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出庶女!
    肖家太太一走,梁氏也並未得安寧。
    雖說是嫁個商戶顯得太低嫁,與衛蕉來說太虧,然而肖家也不是一般商戶,好歹家資不薄,家裏也是一二十萬兩固定的產業。
    也是肖家與梁氏娘家之間有親,衛府這才遇著這般的姻緣。
    許氏、大小王氏下麵兒孫眾多,自是願意衛蕉能嫁過去的,畢竟幾房人的嫁妝再多,也耗不過幾代來,而為人父母的,隻恨不得為子子孫孫都籌謀到底。
    梁氏抿著嘴聽著幾個妯娌的話,話裏話外說的都是衛四老爺一年從中公走的用度,然而中公的錢又多少是從她們嫁妝裏出的。
    要說當年衛四老爺鬧著要去學木匠,梁氏與上麵老祖宗和幾個妯娌一樣都是不允的,隻不過她守得住自己的銀子,隻咬著牙不拿一分出來讓衛四老爺去禍害。
    隻因她出身在勳貴之中,知曉要控製住一個敗家子,隻捏住錢財一樣就能捏著人的命脈。衛四老爺沒銀子去花銷,許對木匠活兒也就那麽一時興趣了。
    到後來老祖宗自己心軟了,梁氏自己不管老祖宗怎麽罵都不會拿一兩銀子出來,可上麵幾個妯娌是不願意為了衛四老爺挨老祖宗罵的。
    老祖宗罵,幾個妯娌就二話不說拿錢給衛四老爺去花,隻求衛家安寧就好。這十來年下來,衛四老爺花幾個嫂子的錢,說來也有一兩萬兩了。
    兩萬兩並非小數目,要知當初梁氏自己嫁到衛家帶的嫁妝也不過□□千兩銀子,這翻了三倍嫁妝的銀子,就是她沒將嫁妝一大半送給五姑娘出嫁也還不起。
    梁氏離開正廳的時候,也在心裏歎氣,自己到底是前世不修,這輩子才遇到這麽個夫君來。
    然而肖家的婚事,到底也拿不定主意,要是衛蕉執意不肯,她也隻能厚著臉皮不允了。
    也不過是得罪娘家的侄兒媳與夫家的上麵幾個妯娌罷了,反正自家也是不成器的,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了。
    隻這件事梁氏也是要與衛蕉說明白的,隻讓人請了衛蕉與玫姨娘來。
    玫姨娘聽了隻是在那坐著哭,要說商戶人家有銀子,可說句不好聽的,沒個官身在處處討靠山送銀子,還不如當初去給二姑娘的夫家當填房。
    商再大,到底是不如官的。
    玫姨娘就算是受過沒銀子的苦,然而也知道落第秀才與官員的差別,以衛家的能耐,日後女婿隻需得考上舉人,謀個小官也是可行。
    她雖是嫌棄自己父親當年死讀書,然而也知道衛家與自家的境況不一樣,也被梁氏當初那些話說通了,尋思到底能讀書的還是好些的。
    衛蕉卻想得比玫姨娘深遠,之前肖家這門親事,雖嫡母也有提過,她也說過推不了嫁就是的話,然而她也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嫡母也不會應承。
    衛府差銀子的事情,外麵的人隻當清廉,然而府裏的人自己心裏清楚,衛蕉又哪有不明白的,“母親,是幾個伯母覺得這門親事合適吧。”
    玫姨娘聽到這也反應過來了,也再哭不下去,隻拿手絹擦幹了眼,沉默的看著梁氏。
    梁氏也沒想瞞著衛蕉,隻將幾房妯娌的話說複述了一回,“這十多年下來,你們爹用的銀子也少說有兩萬兩了。這兩萬兩多少是她們幾個的嫁妝,也不少那幾房收的孝敬。”
    衛府是清廉,可也沒清廉到兩袖清風的地步,就人情來往之間這些年當官下來也是有一定收入的。隻這一份收入,也免不了入了衛四老爺手裏許多。
    幾房裏沒分家,按道理並無私產,然而這人情來往裏,自老祖宗不管事之後又哪沒分個明白。
    到現在,也是四房裏花了上麵三房銀子最多,且還是半分銀子沒給中公交過。
    有這麽一個爹,衛蕉也是無能為力,自古以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她就是被衛府嫁給肖家也是沒辦法。
    衛蕉想著當初看到的那肖家後生的模樣,雖是黑了些,到底長得也好似也不錯,至少精神氣是十足的。
    這門親事要捏著鼻子認了,也未必沒有好處。
    至少她嫁到肖家去後,肖家與衛家的關係必然更近一些,想來三個伯母為了那一年的銀子也得與自己作後盾,不比衛芠嫁過去關係暗裏疏遠。
    就是那個肖家太太看著是個厲害的,然而自己有衛府撐腰,想來也隻要大麵上不錯,日子也過得下去,少說也比嫁到官宦人家上麵婆婆不隻大自己一輩還有誥命壓著的要好應付。
    在衛蕉得知肖家的聘禮不會少,且梁氏必然會讓她當做嫁妝帶到夫家之後,就更加心動了。
    跟在梁氏身邊長大的衛蕉比上麵兩個姐姐衛芊衛蕉都看得清楚,自己的爹沒出息,玩物喪誌,然而嫡母在衛府依然能過得痛快,一來就是娘家在,二來就是有自己的嫁妝。
    有銀子,不用靠上麵三房吃飯,不用處處求人,日子就過得舒坦,便是丈夫不爭氣,跟嫡母又有什麽關係呢,連老祖宗都要慣著的,當兒媳的自然不會管著。
    等到了肖家,端看肖家太太是什麽樣的態度,不管怎麽樣自己都是有恃無恐的。
    “母親,肖家若真能拿出那麽多嫁妝,女兒願意嫁了。便是之前隻是議親,這肖家也未必沒有比別的人家強。就是嫁個讀書人,要一輩子沒有官運,從買監生要花多少銀子?千方百計考上秀才想買個官得花多少銀子?考中了舉人,去吏部掛名要盡快謀個職位外放要花多少銀子?這哪一樣不是銀子堆出來的呢?咱們能嫁的人家,又多少拿得起這筆錢來讓我能當個誥命夫人?要嫁個夫君傾家蕩產的謀個職位,又去收刮民脂民膏,怕也不會是什麽好人。如此倒還不如手裏捏著銀子的好。”衛蕉抬著下巴道。
    要說這般的選擇倒也沒錯,四房能嫁的家世大多不會太好,便是嫁到大家族裏,也怕是家裏最沒出息的那一個,別說是考功名,就是買個官也未必做得長久,要嫁個品行低下的,在衛蕉看來,倒還不如這肖家了。
    當然,嫡母自然也能推了這門親事再選一個與五姐夫差不多的後生,然而為此得罪了上麵三個伯母,在衛蕉來看到底是不劃算的。
    姑娘出嫁,到底需要娘家來撐腰,娘家勢越大,姑娘在夫家的日子越為穩妥,像嫁給肖家這般,兩邊有著利益關係的,衛蕉反倒覺得更為安心。
    這比衛芠嫁到楊家去,與娘家關係不深的,說句不好的話就是吃了虧,隻要沒過份到一定地步,除了嫡母怕衛府上也沒人願意去與她撐腰相比,她要占便宜得多。
    說來衛蕉唯一不滿的也不過是嫌棄那後生麵太黑,想著真嫁過去了,隻讓人擦擦脂膏,日頭大了打打傘也未必不能變回來,也不是天生黑的不是。
    梁氏見衛蕉這般說怕其中安慰她的成份多,想著肖家再上門的時候許也不會太早,就道“婚姻大事,焉能兒戲,你自己私下裏好好想一想了,切莫一時興起,害了一生。”
    又對玫姨娘道“你也下去想一想,要真不願意,我就是拚著得罪她們幾房,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分家別居就是。”
    梁氏倒是沒什麽怕的,夫君靠不住靠娘家,衛家也總不會讓她吃什麽虧,她連兒子都不在乎有沒有了,也不怕與幾個妯娌生分。
    “可女兒若是沒了一個得力的娘家,姨娘,您是當知道沒有娘家撐腰的姑娘是有多艱難的。就像母親膝下沒有兒子,若是沒有崇明伯府,在衛府上的日子可還會這般安逸?嫁給一個商戶是委屈了,可拿女兒的委屈換上麵三房的撐腰,這一樁就值了。”衛蕉在隨著玫姨娘去了她屋子裏後,與玫姨娘交心道。
    梁氏是個好嫡母,這放眼京城之中,也鮮少有人比得上,然而衛蕉卻清楚,自己嫡母待她們是好,可有時候也帶著姑娘們才有的天真。
    肖家這門親事,當初是為衛芠挑的,選中了肖家,也是希望衛芠嫁入肖家之後與娘家能再有聯絡在,便是二房伯娘再恨衛芠,也得看在銀子的麵上也會讓衛芠有娘家可依。
    可如今衛芠嫁不了肖家了,但衛府上麵三房卻是把肖家放在眼裏的,能拿她嫁過去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比嫡母推了婚事,其他三房爭起來要體麵,這一推就是在得罪整個衛府。
    玫姨娘也明白,沒有強勢娘家的姑娘,莫說是大家族裏,就是一個村裏的宗族不強,女子嫁入另一個宗族,吃了虧也是白吃,隻能怪命苦。
    要梁氏拒絕了這門親事,衛四老爺不過一個過氣舉子,多年來又無至交好友,衛芠要再挑親事,沒有尚書府當牌子,就得往低裏嫁了,回頭再低嫁碰著了宗族強勢的,要吃了虧,又去尋誰做主呢?
    所以這門親事,要不答應,簡直太難了。
    玫姨娘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如自己母親一般,嫁個貧寒學子,辛苦操勞一生。便是衛蕉能帶去不菲的嫁妝,然而就算是花著嫁妝扶持了夫君中了進士,在朝中無人提攜,又哪容易?
    可讓自己的女兒嫁個商家,便是那商家再有錢,到底還是意難平。
    “我的姑娘命苦啊。”玫姨娘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