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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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拖家帶口出來都許久了,加上之前糧價高,他們身上的錢早花得七七八八了。
    “主家放心,我們全家都在這兒住,跑不了的。您先給我錢,我幹活肯定不惜力!”
    年輕小夥子連連求道。
    李氏心軟了一下。
    畢竟她家以前也挨過餓,知道挨餓的滋味。
    不過她身上的錢不敢拿出來,棚子裏那麽多災民,萬一看到錢出來搶就不得了了。
    李氏低聲問陳小桑:“小桑啊,把你身上的銅錢拿些出來給他們吧?”
    陳小桑很大方地答應了,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把銅錢,一人給了四十文。
    “我們隻帶了這麽多錢啦,這個算定金,剩下的六十文要你們幹完一個月後才能給。”
    五個人奇怪地往陳子都和沈大郎身上瞅。
    他們還以為錢會在他們兩個男人身上,沒料到是這個小丫頭掏的錢。
    不過拿了錢就好,四十文不多,總能吊住家裏人的命。
    他們連連感謝。
    沈大郎看得擰了眉頭。
    這個時候拿錢出來,不是好事。
    若是這裏的人貪心,怕是要來搶他們。
    念頭才起,旁邊的陳小桑樂嗬嗬跟五人介紹道:“縣老爺在這兒,我們不會騙你們的。”
    五人這才瞅見陳子都,趕忙跪下行禮。
    不等陳子都開口,陳小桑就道:“縣老爺可好了,擔心你們找不到活兒,讓我們多雇幾個人,好讓你們養家糊口。”
    陳子都:……他有說過這些嗎?
    沈大郎一本正經道:“縣老爺很記掛你們,也不想你們過這種苦日子。”
    五個人聽得眼圈都紅了,一個個巴巴瞅著陳子都。
    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哪兒被縣老爺記在心裏過呀。
    有人感動得直摸眼淚:“縣老爺的好,我們都記得。這塊地就是縣老爺撥給我們的,還讓差老爺幫我們修建棚子住。”
    另外一人補充:“還幫我們找活幹。”
    “縣老爺是好人!”
    陳子都心虛地擺擺手:“都起來吧,好好幹活。”
    五人這才擦著眼睛起身,拿了錢給自家人送去。
    等幾人走遠了,陳子都就瞅著陳小桑和沈大郎直瞪眼:“好啊你們兩,都會拿我當擋箭牌了!”
    陳小桑瞪著無辜的大眼睛:“什麽是擋箭牌呀?”
    陳子都:“……你是不是裝不懂?”
    陳小桑歪了小腦袋:“我為什麽要裝不懂呀?”
    陳子都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她了。
    小桑才多大,應該是想不到這些的。
    他便不看她,轉而去瞅沈大郎。
    沈大郎都過了中了縣試了,總歸不會不懂吧。
    他猜對了,沈大郎一點不掩飾:“災民多,孩子老人很危險。”
    這裏災民多,誰知道有沒有已經餓瘋了的人,他不會冒險。
    他這麽誠實,陳子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一時愣在原地。
    陳小桑忍不住,雙手捂著嘴背著陳子都偷樂,小肩膀一聳一聳的。
    旁邊的二柱傻乎乎問她:“小姑你笑什麽呀?”
    陳小桑樂陶陶道:“咱們家能請長工了呀,你和大柱以後不用幹很累很累的活兒了,你們不高興嗎?”
    二柱一想,對呀,以後他可以少幹好多活。
    於是他也跟著高興。
    大柱就搖搖頭,拍拍二柱的肩膀:“多了五個人,爺爺會種更多地的。”
    二柱的笑容僵在臉上。
    地裏的陳老漢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地打,揉著鼻子坐到地頭歇息。
    陳二樹坐到他身邊,問他:“爹,你是不是受了風寒呐?”
    “不能夠啊,這麽熱的天哪兒來的風寒。”陳老漢揉著自己的鼻子,小聲嘀咕:“難不成是你娘在念叨我?”
    “老婆子去縣城大半天了,也該回來了。”
    日頭都快下山了。
    旁邊那塊地的沈興義扶著犁大聲道:“我家大郎在縣城,保不齊看我家大郎去了,大郎再帶著他們轉悠轉悠,一天轉眼就過去了。”
    光顧著說話,牛帶著犁歪著走了他也沒掰過來。
    等說完瞅見,他趕忙拽著牛繩子往回拉。
    陳老漢氣得臉都綠了:“他們去縣城玩兒,哪會去找大郎,你別胡咧咧!”
    “怎麽不能,昨晚小桑還問了我大郎住在縣城哪兒,說她要幫我去看看。”
    沈興義高興地說著,見牛又不走了,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牛“哞”一聲,乖乖往前走。
    “我還把大郎考科舉用的名兒跟她說了。”
    說到沈大郎的名字,沈興義更得意了:“我兒子,叫沈睿庭,這名字好聽吧?”
    陳大樹直起腰歇息,驚奇問他:“大郎怎麽還有兩名字呐?”
    “是縣學裏的魏先生說的,考科舉要取個好名兒。”
    陳大樹就對陳老漢道:“爹,咱家幾個柱子是不是也得重新取名兒呐?”
    “取啥新名。”陳老漢很不滿:“人家取的不好聽的名兒才要取新名,咱家幾個柱子喊出來好聽,用不著。”
    大柱二柱三柱四柱,念出來多順嘴,又不會記錯。
    沈什麽庭,念都念不順溜。
    因著陳老漢的爹四十多才生的陳老漢,取名叫寶來。
    再這之後,就再沒孩子了。
    陳老漢就想著肯定是明兒沒取好。
    寶來寶來,寶都來了,後頭肯定就沒寶了。
    所以陳老漢從小就想明白了,得挨個叫。
    有大樹就會有二樹,有了二樹有三樹,按著順序,一個個排隊來。
    自從生了五個兒子,陳老漢對自己的這個想法更是深信不疑。
    要是大郎不改名兒,就會有沈二郎沈三郎,運氣好也能有四郎五郎。
    可惜啊,非得改名叫什麽庭。
    瞅瞅,到大郎就停了吧。
    沈興義隻有大郎一個兒子吧。
    陳老漢悠閑地點了旱煙,吧嗒一口,對沈興義道:“興義啊,我看還是讓大郎把明兒改回來,大郎大郎,多好叫呐。”
    陳四樹忍不住插嘴:“大郎一聽就是咱莊戶人家的孩子,沈睿庭多好,喊出來都有學問。”
    陳老漢瞪他:“你連地裏的活兒都整不明白,還能懂什麽是好名兒?”
    陳四樹反駁:“地裏的活兒跟名字有啥關係。”
    “一張嘴就會巴巴!”陳老漢很不滿地指著陳四樹種的那壟豆子:“你瞅瞅你幹的這點活兒,都落後五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