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偶遇程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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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途如此多嬌,有點費腰!
    “唉,商女不知亡國恨呐……”
    嚴良幾人在街上走著走著,路過一處樂坊門前。見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對著樂坊的大門搖頭歎氣,感慨興衰。
    樂坊裏正傳出一陣悠揚的曲樂,隱隱夾雜著女子清脆的笑聲,幾人腳步一停,駐足觀望,又朝那離去的書生望去。
    “傻逼……”嚴良輕嗤一句。
    “我知道,相公定是又想起那句天下書生皆廢物了吧?”蘭月晴挽著他,輕聲笑道。
    “說廢物都是抬舉他,一個商女,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為了生計而苦苦掙紮,她們要懂什麽亡國恨?她們隻要想著怎麽活下去就行。
    你瞧那書生,穿得人模狗樣,指你道他,煽動仇恨,空談者誤國,這種人於國於民弊大於利,他連廢物都不如!”
    “至於麽,把人家說成那樣,你這嘴是真不饒人。”蘭月晴嬌聲一笑。
    嚴良本就是靠娛樂產業發家,深知那些姑娘的心酸與不易,最見不得別人歧視她們。加上幾位夫人都在身邊,若說商女,他的妻妾基本都是商女,他哪能聽得這個,說話自是不免刁毒了一些。
    “走,打仗打翻天了又怎樣,咱們平頭百姓安分守己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瞎操心搞不好還被人說成心懷不軌。咱們該吃吃,該喝喝,該聽曲聽曲,這樂坊的水平還不賴,咱們進去瞧瞧。”
    樂坊名叫“絲竹樂坊”,嚴良拉著幾人進了門,放眼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坊內裝飾清新雅致,廳堂開闊,雕欄畫棟,各種花草木飾別具一格,頗具風韻。
    “喲,看來這還是個‘素’樂坊,生意挺不錯。”嚴良掃了一圈,笑著說道。
    “啥叫素樂坊呀?”黎茉笑問。
    “就是隻聽曲賞舞,不玩女人。”葉離秋整日跟在他身邊,對他常說的一些術語自是再熟悉不過。
    “喲,離秋也越來越內行了嘛,也快像個開青樓的了。”蘭月晴笑道。
    “那是,有樣學樣嘛。”葉離秋淡淡一笑。
    坊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風韻猶存,一見幾人進門,立馬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將他們領到二樓的一處雅座。
    此刻舞台上正在進行歌舞表演,樂師技藝精湛,舞姬身姿窈窕,看客們喝茶賞舞,言笑晏晏。
    此時國喪七天剛過,這些樂坊也是剛開業,據坊主介紹,他們這絲竹樂坊是京城最大的清倌樂坊,很多王公子弟經常光顧。
    嚴良逛水窯子向來大方,取之於窯,用之於窯嘛,吩咐坊主將最好的茶點端上來,給了賞錢,坊主歡天喜地地招呼去了。
    說到賞錢,都是蘭月晴帶的,出門的時候專門換了點零散玉石帶在身上,要不然讓嚴良打賞,一賞就是一塊琉璃玉,不是說賞不起,關鍵一賞就賞人家一年利潤,太誇張了點。
    “不錯不錯,這技藝,已經快趕上我們青州天香閣旗艦店七成的水平了,足以傲視全國呀。”看了一會,嚴良笑著說道。
    剛說完,側後方響起一聲輕笑。他隨意轉頭一看,不禁眉頭一挑,“喲,程小姐,這麽巧?”
    坐在他們側後一桌的,竟是程盼兒,一身淡青色的素雅長裙,清新自然,讓人看著很是舒服。
    “嚴會長,有禮了。”程盼兒微微頷首致意。
    嚴良本不欲搭理她,奈何坐得這麽近,正好遇上了,畢竟先前也有過多次接觸,不理不睬未免太老卵了一些。
    猶豫片刻,還是笑著說道“程小姐,難得在京城相逢,若小姐不棄,可以過來湊一桌,熱鬧些。”
    程盼兒左右看了一眼,猶豫片刻,來到他們這桌坐下,笑著道“既然公子相邀,卻之不恭,叨擾了。”
    “小姐一直是生活在京城吧,江南之地,怕是偶爾才去,對麽?”嚴良為她倒了杯茶,笑著問道。
    他對程盼兒本人其實並無惡感,隻是對她爹比較反感而已。此刻程文亮又不在,對程盼兒自是隨和了許多。
    “沒錯,我多年來一直住在京城,在南齊省城跟公子見麵那次,是我第一次去江南。”
    嚴良自是記得過去幾次見麵的情形,尤其在涼山那一次,對方那眉目含情的眼神,不禁讓他又想起雲山礦脈那晚,對方說的話。
    反正左右無事,便隨口笑問“記得在河間府時,姑娘曾說,一開始無所謂嫁不嫁給我,後來卻是不想嫁給我了,冒昧問一句,這是為何?莫不是我哪裏得罪小姐了?”
    程盼兒輕笑,“公子言談舉止謙恭有禮,怎會得罪我,是我自己的心態有所變化罷了。”
    “哦?是怎麽個變化,小姐方便說說麽?”
    “起初我與你素不相識,毫無瓜葛,自是無所謂。後來,我對你漸漸有了些許好感,便不想再嫁給你了。”說出這番話,程盼兒的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嚴良聽得有趣,笑道“這是何故?”望向她的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了幾分。
    程盼兒的眼神卻是有些黯淡,輕道“公子是聰明人,我爹為何將我嫁給你,你心知肚明。他想利用我來控製你,我不想幫著我爹對付我夫君,但我又無法違背父命。
    所以我不想嫁給你,我不想左右為難。倘若我對你毫無感覺,那也就算了,但如今……我不願意那樣。”
    嚴良聽得微微一笑,心道,這姑娘落落大方,倒也是個實心眼的好姑娘,難得。
    蘭月晴笑問“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怎就全聽你爹的?不會自己爭取爭取麽?”
    程盼兒輕歎道“我乃妾室所生,從很早時起,我的命運就被安排好了。七歲時起,我爹見我生得標致,就請了先生教我姿態禮儀,讀書寫字,曲樂歌舞,隻要是能取悅男人的技法,都讓我學一點。
    我從小就知道,將來要麽是被送給某人進行利益聯姻,要麽就是給那些達官顯貴做侍妾,總之要幫助我爹達成一定的目的。我必須用自己的一生,來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恩。
    我從未奢望會有什麽愛情之類的東西,在我的一生中,任何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幾人聽得心有戚戚,蘭月晴更是頗有感觸,心道,這姑娘雖說生於富貴之家,卻活得如此壓抑,倒還不如我輕鬆自在,至少能自己挑選未來的夫婿。
    她喜歡上了誰,反而不能嫁給誰,若是她父親硬逼她嫁過去,夾在中間兩頭難做人,隻怕會更加痛苦……真是好沒道理。
    “小姐今後有何打算?”嚴良輕笑著問道。
    “我能有什麽打算,我自幼被一隻堅固的牢籠鎖住,哪都去不了。”說著,程盼兒微微一笑,望著他道,“這麽多年,任何人見了我爹都畢恭畢敬,唯獨公子敢不給他麵子。這讓我不禁想到,或許有一天,公子能幫我把籠子破開。”
    “哈,在下盡力而為。”
    嚴良哈哈一笑,如今他自是早已將程文亮的身份查清。對方身負功名,在二皇子府上做客卿多年,很得二皇子器重,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跟二皇子扯上關係,平日裏誰敢不給程文亮麵子,自然也就讓程文亮變得有些目中無人。
    說起來,想讓程盼兒嫁給誰,都輪不到程文亮說了算,而應該是二皇子說了算。所以困住她的那隻籠子,就是二皇子。
    “前陣子江寧那邊似乎有不好的消息傳來,我爹在家一個勁地罵嚴會長膽大狂妄呢。如今看來,我跟嚴會長之間算是徹底沒戲了。”
    程盼兒笑著說完,起身施了一禮,接著便告辭離去。
    “程小姐。”嚴良將她叫住。
    “嗯?公子還有何吩咐?”程盼兒回頭望他。
    “你若真想打破牢籠,不如與我一起用力,這樣定能多一些把握。”嚴良輕道。
    程盼兒並未接話,原地躊躇片刻,徑自施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