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問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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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丁漠染變成了坐在法拉利上笑的傻叉。
嚴笑穿著黑色的三宅一生毛衣,戴了一副墨鏡,氣質和打扮和這拉風的車係一點也不搭調。
但從野相遊園去婚姻登記處,隻有這輛壕車可用。
兩人進城,一路上都被瘋狂超車,一是因為嚴笑把車開得像龜爬,二是因為同路的車主都想看看開這種土豪玩意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嚴笑隻是遊戲公司的老總,並不是名城貴公子,他那張臉,對於喜歡娛樂八卦的大眾來說,隻是微微感到有些驚豔而已。人不紅,沒話題。
加上他離索獨居,於狗仔隊來說也是麵生得很。
戴了墨鏡就更不認識了。
總之還算順利。
兩人沉默且尷尬地開車到了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的樓下,炫紫的法拉利一停,立即有人停下來駐足觀望,嚴笑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灰頭土臉地拉著丁漠染下車,“砰”地一聲就把車門甩上了。丁漠染聽到那聲怒火熊熊的關門聲,首先想到的就是房客先生捶胸頓足的痛苦表情。她竟然幸災樂禍了一下。
嚴笑看她笑得高興,一盆冷水潑了個徹底:“怎麽?昨天還苦著臉像死了老公一樣,今天就興高采烈和我來登記了?”仿佛見不得她高興似的。
丁漠染瞪他:“你自己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公,你死了,我就自由了啊,怎麽能不高興?”居然能開口頂撞他了。
還不錯。
嚴笑指了指大門:“開弓沒有回頭箭,進去了就不要後悔。”
丁漠染抬頭看見一個金光閃閃的“喜喜”字印在一樓偏廳的花窗上,用力吸了一口氣,臉色幡然一變:“等等,我好像有點渴,先去對麵喝點東西。”還是緊張了,還是感到不甘心了,可是確實像嚴笑說的,回不了頭。
她已經不想向嚴笑追究這深層次的原因,隻是每每有問號從心間浮起,她還是會遲疑。
嚴笑這回倒沒拿話來噎她,而是指了指馬路對麵,兩人一前一後地過馬路,然後坐在了馬路對麵的涼蓬下,一人要了一杯果汁。
上午的太陽正好,光線明朗,空氣也不錯,不少人在路上閑逛,走著走著,卻又回過頭來,站在那輛紫色的法拉利麵前比著剪刀手,做著包子臉玩自拍。嚴笑一邊吸著果汁,一邊擺弄著手機的取景框,像是有些無聊。但他沒有像往常那樣,不顧一切地玩遊戲。
丁漠染看見一片青綠色的樹葉,從樹上飄飄搖搖地落下來,被風吹得像柳葉刀斜飛,輕飄飄地落在了嚴笑烏黑的頭發上,她想伸手把那片樹葉摘下來,可是想了想,又放棄了。
又不是掉在她頭發上,她管那麽多幹嘛?她裝作沒看見,將臉扭過去,看向民政局大樓。
來這兒辦事的人挺多,有結婚的,有離婚的,有的喜氣洋洋,有的愁容滿麵,還有的,站在大廳門口就開始對罵,鬧得不可開交,甚至於大打出手,虧得保安出麵阻攔,才沒有鬧上派出所。丁漠染出神地看著這一切,懵懵地問道:“哎,嚴總,如果一年以後我們離婚,該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一年時間,並不是很難熬,對她來說,最難熬的三年都已經過去了,再艱難,也不過是一死了之。
她頹廢地想。
嚴笑問:“你想是什麽樣的表情?”取景框移過來,對準了她姣好的臉,她化了淡妝,很素淨,遮住了部分的憔悴。
丁漠染指著一對分道揚鑣的前夫妻,對著鏡頭說:“我希望我可以像她那樣,笑著走出來。”
嚴笑定定地注視著她,沉默了一小會,才說:“哭著離開,不是更好嗎?”
丁漠染沒聽懂他的意思,扭過頭,詫異地張嘴:“啊?”
嚴笑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得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下午還要開會,速戰速決。”
丁漠染說:“我還沒喝夠。”
嚴笑說:“別喝了,等喝夠了,你又要鬧著上廁所,一上午都弄不完,我找人打了招呼,能插個隊,不然要排到後天去。”
丁漠染仰起頭,正好看他頭發上露出來的半透明的樹葉,逆著光,綠油油的,她瞪大了眼睛:“後天?結婚的人有那麽多嗎?”
嚴笑陪她一起過了馬路,這一回不再是一前一後,而是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很禮貌地伸手,隻是看起來像攬住了,實際上,手掌是虛靠在外側的。
丁漠染以為自己會不習慣,可看他禮數優雅的樣子,又坦然了。
這場莫明其妙的婚姻,似乎,比想象中要高雅很多。
他邊走邊說:“離婚的人也很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算是天道循環了。”他將手機放回口袋,慢慢勾起唇角。丁漠染卻在離台階一步之遙的地方,放慢了腳步。
她果然還是緊張了。
她是被嚴笑半拖半拽地帶進大廳的,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她連呼吸都亂了套,填表格的時候更是寫錯好幾張,不止是身份證號碼,就連年齡都寫錯,她把二十六寫成了六十二,引得登記員大姐們一陣好笑。後來是嚴笑像授業恩師一樣點著格子,一欄一欄地指導她才填好了。
他熟稔的樣子,好像不是第一次結婚似的,隻是神情嚴肅得像教堂裏的神父大人。
很久以後,丁漠染才知道,填表的這一天,嚴笑也和自己一樣緊張,緊張得悄悄在毛衣上擦了幾次汗。
兩人拍結婚證照片的時候,更是生疏得像路人。最終還是嚴笑主動摟住了她的肩,才假模假樣地完成這一項難度挑戰。照片裏俊男美女的組合,堪稱貌合神離的典範,但在氣質上又有些說不出來的契合。丁漠染看見照片裏的自己,陌生得好像突然進入了另一個平行空間。
兩個紅色的小本本從電腦裏輸出來,被登記處的大姐蓋上了鋼印,一切才算塵埃落定。
丁漠染捏著那兩個本子,神情跟夢遊差不多,嚴笑在工作台前站了幾分鍾,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拍了拍丁漠染的肩:“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拿點東西。”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等他回來,手裏已經多了一大袋巧克力。
嚴笑當著丁漠染的麵,把巧克力分發給工作台前的大姐們,神情禮貌乖巧:“今天是我和染染的大喜日子,一點小小心意!”
他的小小心意,換來了一筐子讚美與豔羨。
可是丁漠染站在身後,看他忙忙碌碌,那種如夢如煙的感覺越發深重。
她怔怔地望著他,望著他頭上那片綠色,照片上的他,還戴著這片綠葉,是什麽葉子呢?是柳葉,還是樟樹葉?
還有,她結婚了,要怎麽跟同事們說,將來的路,到底要怎麽走?還有,她想去柬埔寨……可是她的身份證在嚴笑那裏,她的戶口在公司……
有一瞬,嚴笑的身影和夢裏的那個人重合在一起,可是丁漠染卻清楚地知道,嚴笑不是他。
陳之固然是最好的,但嚴笑,卻臻於完美,這種完美,隻屬於造物主。
他什麽時候準備了喜糖?他什麽時候預約了婚姻登記?她統統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