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夜夜夜夜
字數:4479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癡心不絕對 !
丁漠染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來戳去,微博關注了近九百號人,有公知有遊戲直播博主,有網紅,也有小透明,陳之的微博賬號沒幾個人知道,久了之後無人問津,也就漸漸沉底,丁漠染已經不可能隨手刷到有關陳之的隻言片語,她連看他的微博,都隻能用人名搜索。
那麽多的人,紛紜混雜,他又是那麽沒有特色,隨便改個頭相或者改個昵稱,她就會找不到他。
可是丁漠染寧願這個微博突然變身或者直接蒸發掉,這樣,至少證明陳之還活著。
當然,她忘記了還有一種盜號的可能。
首頁爭相轉發著一條頭條新聞,是關於人口拐賣的,有男人明目張膽地在地鐵口擄人,看見人家姑娘孤身一人,就直接衝上前去說:“別鬧別扭了,有話我們回去說啊,媳婦?”熟稔的語氣,親昵的神情,將旁觀者深度隔離,女生就算是呼救,路人會隻以為這姑娘是在和男朋友或者老公鬧脾氣,小夫妻吵架,多半是為了雞毛蒜皮。
有些人喜歡說三道四地講閑話,卻永世學不會見義勇為,女生就算被人擄進酒店裏強|奸了,也隻在浩如煙波的新聞版塊裏占據小小的一角。
丁漠染翻著新聞下方的評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自己。
她大概是不會反抗的那種類型,如果在街上遇上的不是嚴笑,而是這樣一個形容猥褻的男人,她會怎麽樣?她懂得應對嗎?
答案竟然是否定的,再惡劣的情況,也不過是一死了之,有什麽大不了,最多同歸於盡,落得清靜。
她會呼救嗎?不會。
她會掙紮嗎?也許會,也許不會。
她會恨那個傷害自己的人嗎?不,也許……她會恨自己多一點。
原來她的消極已經植根骨髓,變成了癌,怪不得洪慶生會選擇對她下手,像她這樣的人,寧可死在自己手上,也不會衣衫不整地跑進派出所,對她施暴是極度安全的,如果不是遇上了嚴笑,她的生活又會是怎麽樣?
被洪慶生糾纏,被許嫣主導,被沈月嘲笑?
竟然是不能想象的。
沒有嚴笑的撐腰,她連寧秋怡都對付不了啊。
嚴笑要利用她,就利用吧,這說明她還有一點點利用價值,哪怕是芝麻綠豆大的利用價值,都比沒有好。
丁漠染放下手機,重新攤開了資料。a4紙上的文字逐漸清晰起來,一再證實了她思緒的轉變,她的自信,似乎通過一根無形的導管,一點點地流回來了,至少喪失殆盡的注意力複蘇了一些,她能看得進東西了。盡管資料的內容有些枯燥,盡管會議記錄有些潦草,但都不再是阻礙。
丁漠染起了嚴笑換過的藥,難道是藥物在起作用?她悠悠地回過頭,伸手扯過自己丟在床上的包包,這時候有人沒有敲門就進來了,一陣醇厚的巧克力香味飄過,丁漠染順著那香味扭頭,正看見一隻手托著一小碟蛋糕,放在飄窗台上。
修長的手指,在暖色調的燈光下毫無瑕疵,手,乃至整個人,都像一尊藝術品。
丁漠染順著那隻手往上看,正看見嚴笑波瀾不興的容顏,她搖搖頭:“我吃了晚飯了。”
嚴笑坐在床沿,斯條慢理地架起了長腿:“我吃不完,賞你的。”居高臨下的態度,卻帶著獨特的暖意,令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麽不近人情。
丁漠染說:“我不喜歡吃甜食。”
嚴笑正兒八經地掃視著她:“是不是要我喂?我這人對哄女人沒什麽天賦,所以也沒想過要把妹,秀恩愛,以前也沒拉過女生的手,更沒談過什什麽戀愛,確實……是個愛商極低的白癡,但我不會一直這麽不解風情的,放心。”
不是吧?他這樣的軟件硬件配置,會沒有談過戀愛?沒拉過女生的手?
丁漠染被他這一套說辭唬得愣住了,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貨原來是記掛著她暈車那件事,故意拿句式埋汰她。
丁漠染紅著臉,假裝沒聽懂地樣子伸手端起了餐碟,唇角卻浮起了一絲連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笑意。
嚴笑推了推眼鏡,依舊是一本正經地樣子:“巧克力淋得多了一點,不過適合你,畢竟含鎂,吃了能克服一些心理上的不適。不過這東西吃多了會長胖,效果也不如吃藥那麽好,副作用還挺大的。”
丁漠染吃了一小口,膩得有點想吐,但聽他說吃些巧克力會對心情有些幫助,又忍了下來,她確實很不愛吃甜食,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更願意去吃個重慶麻辣鍋,放最辣的椒,喝最麻的湯,拚最烈的酒,不過這些都是想象中的一廂情願,她在這世上朋友不多,連陪她一起吃火鍋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數了。丁漠染吃著蛋糕,有些落寞的樣子,可是下一刻,驚訝就代替了落寞。
嚴笑本來是帥氣地坐著,鬼蓄地裝著酷,可是坐一會兒不換姿勢總會支撐不住,丁漠染本以為他進來送個蛋糕就會離去,卻沒想到這貨腿麻了,站起來在床邊兜了個圈圈,突然單腿跪下,彎腰從床下拖出一個大收納盒,收納盒裏放著被壓縮收納的羽絨被,他當著她的麵,抖開了一床新被子。
這原就是嚴笑的房間,他要做什麽,丁漠染也無從阻攔,她隻是好奇地看著他熟練地套上被套,鋪好床,然後叉起腰,滿意地點點頭。
又一次推了推眼鏡,黑框的眼鏡裏,閃過一抹詭異的光。
丁漠染的心裏突然長出了不太妙的苗苗。
她放下了碟子,愣愣地和他一起欣賞這床被子。
很素淨的顏色,與這房間的色調也很搭,隻是……他要套被子,不會去他現在住的那間房?先套被子,還是先把被子拿出去,這是一個問題。
嚴笑極深沉地問她:“這被子怎麽樣?整個重量隻有兩斤,蓋在身上,沒有負擔。”
丁漠染靜了一小會,低聲道:“我蓋以前那床可以了,不用換羽絨的,它太輕了,我也不習慣。”她喜歡被重物壓著,被子當然是越重越好,她雖然喜歡被嚴笑壓著,但那行為太過羞恥,她完全開不了口。嚴笑性向不明,性格不定,行為也很古怪,被這樣一個人壓著,說不定半夜就被吊起來,一千遍了,飲食男女在一起,非發生一點不可描述之事不可。她很抗拒。
嚴笑特別正經地回應她:“不是給你蓋的,是給我自己。”
丁漠染雖然不解,但還是木然應了一聲:“哦。”
嚴笑看完了被子,轉身將她的資料夾合攏,順手調暗了燈光,背對著她道:“吃了藥沒?早些洗澡,早些睡,十一點以前必須上床,幹躺著都好。”他把丁漠染吃過的蛋糕接過來,轉而放到了房間門口的地板上。丁漠染的手懸在半空中,現在才開始回味巧克力的滋味,雖然不餓,但是胃口好像好了不少,吃了一小口就被人拿走,她有點痛心。
嚴笑道:“還愣著幹什麽?去拿衣服洗澡。”
丁漠染聽話地走出門,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倒了回來:“那你呢?被子呢?要不要我幫你拿去書房或者客房?要不……我搬出去?”
嚴笑被她的話梗了一會兒,卻又像是憋足了氣才想出了答案:“我為什麽要搬出去,夫妻倆當然是要一起睡了,不做出個樣子,到時候我爸媽的突然襲擊,怎麽混得過去?你連老公都能喊了,為什麽不能讓我履行一下老公的義務?”他的臉好像有些紅,但是燈光暖暗,她看不清。
她隻知道,自己的臉上在發燒,發燙。《演員的自我修養》救不了她,陳之也救不了她,她就是臉皮薄。
她“啊”了一聲,逃命似地跑進了衣帽間,在衣帽間碰見了房客先生,兩個互相瞪了一眼,丁漠染才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什麽。
二樓傳來了房客先生的咆哮,像晴天裏扔了個炸雷:“你才是基|佬,你全家是基|佬!”
丁漠染被房客先生拎出來,整個兒扔回到了嚴笑的房間,然後利落地上鎖,氣哼哼地走了。
等丁漠染回過神來,她已經和嚴笑鎖在一起,孤男寡女相對。
丁漠染:“我,我還沒洗澡,要不我睡地上?”
嚴笑:“我也沒洗,要不一起睡地上?”
……
夜有點長,有點難熬。
問題是,睡在床上熬,還是睡在地上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