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思想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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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吧裏十年如一日地迷漫著香煙的味道,封閉的場所還是一如既往地嘈雜。
    打網遊的人都坐在了專設的遊戲區,丁漠染跟在嚴笑身後穿過兩排電腦,差點被突然伸出來的煙頭燙著。
    嚴笑回過頭,握緊了她的手,另一隻手拍了拍網管的桌子。
    網管正戴著耳機看劇,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就是說:“有空位,自己找位置坐了,你是不是會員?”
    嚴笑聳聳肩,往角落的包廂指了指,道:“沒帶身份證,臨時想查點資料,能借個身份證用用嗎?”
    網管從抽屜裏的一疊員工卡當中抽出一張,指著右下角的身份證號說:“非會員使用包廂要十塊錢一小時,先交五十塊錢押金。”
    嚴笑掏出一百塊放在收銀台上,收起了網管給的員工卡,又帶著丁漠染一路穿行,走向了那一排光線曖.昧的包廂。
    丁漠染好奇地左右張望了一會,發現在這裏上網的也有穿著校服的中學生。
    雖說明文規定未成年人不能進網吧,但這間網吧還是破例了。
    嚴笑不是這裏的熟客,但對網吧這套暗箱操作很熟悉,他今天穿了一件長袖套頭的連帽衛衣,配一條破洞牛仔褲,劉海放下來,依稀是大學生的樣子,站在網吧裏一點也不打眼。嚴笑攬著她的肩,把她推到前麵,向她解釋道:“做pc端的遊戲,就要知道網吧的受眾情況,我可是親自到大學城附近混了兩個月,小有心得。”
    丁漠染忐忑地回頭:“真的要查嗎?入侵公司郵件係統可是犯法的。”
    嚴笑將手裏的上機卡放在掌心敲了敲,道:“所以才不能用自己的電腦,雖說你們公司一定查不到,但是保險起見……”倆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包廂,嚴笑反手就將房鎖拴住了,才拉著丁漠染坐下來,開機輸入證號和密碼。
    丁漠染有些感慨地看著這間比衛生間大不了多少的“包廂”,自從工作以後,她就再也沒來過這種地方,她很討厭這裏的煙味,還有喧鬧的環境,她喜歡泡論壇,也喜歡寫日誌,可是在網吧裏,她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倒是陪陳之在網吧裏玩過兩次遊戲,上浩方打cs和data,但她的水平比陳之高出了不少,為了不讓陳之掉份,她主動提出不再來了。
    很久遠的回憶,那時候,她才大二吧,陳之向她表白,也是在大二……他指著data的新建人物小心翼翼地問她是不是願意和他一邊,是不是永永遠遠都站在同一邊……
    丁漠染看著開機畫麵有些走神,沒留意嚴笑抽掉了旁邊的凳子,徑自拉著她坐在自己懷裏。
    他修長白皙的十指在昏暗的燈光下飛速敲擊,一連打開了四五個窗口,等丁漠染醒過神的時候,嚴笑已經連在線麻將的界麵都打開了,她有點莫明其妙。
    她甚至沒發現自己坐在了不該坐的地方:“你不是說要來查郵件係統嗎?怎麽打起麻將來了?”
    嚴笑一本正經地說:“十塊錢一個小時啊,比會員價貴了三倍不止,這筆錢怎麽也得賺回來!”說著,他又把三個遊戲賬號掛了上去,都是奧逸國際自己開發的遊戲,他上的都是小號,隻做一件事,在集市擺地攤。
    丁漠染想說,你一個大老板會在乎這十塊錢?嚴笑又轉過頭來,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不多花點精力,怎麽做到坐懷不亂?”
    丁漠染這才發現自己大刺刺地坐在嚴總的腿上,她立馬要站起來,嚴笑卻將她按了回去,伸手箍住了她纖細的腰,雖然他並沒怎麽用力,丁漠染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強製的意味,嚴笑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輕聲道:“來了就好好看著,什麽都幫你查出來。”說完,又點開了一集電視劇,並把耳機交給了她。
    嚴笑選的劇並不無聊,《疑犯追蹤》也正是丁漠染喜歡看的類型,但丁漠染隻看了不到五分鍾,就被嚴笑的操作驚呆了。嚴笑掛機才幾分鍾,就賣出了十幾件道具,那邊在線麻將也開始了吃碰胡的套路,總裁很忙,忙著和小市民搶金豆豆?丁漠染可算是見識到了。
    嚴笑的遊戲賬號基本不用管,在線麻將的界麵偶爾切換出來看一看,餘下的大板的空白時間,他都在記事本裏寫代碼,隻偶爾打開在線工具調試一下,網頁裏人肉搜索的內容大段大段地通過快捷鍵同步到網絡筆記,仿佛形成了慣性。如果說嚴笑的腦袋是八核處理芯片,那丁漠染頂多是個雙核芯片,她麵對著如此非凡的處理速度,完全目瞪口呆。連劇情裏說了些什麽,都不聽不太清了。
    她隔著耳機,卻隱約聽見了嚴笑敲擊鍵盤的聲音,漸漸的,耳朵裏、心裏,就隻剩下這一種聲音了。
    典玲,集美傳媒人力資源部經理,三十歲,未婚。
    典玲平時與丁漠染的關係挺好的,她出差公幹,也總是記得給丁漠染帶手信。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出奇不意地在背後插了她一刀。
    典玲與寧秋怡是同級別的,都比丁漠染職位高,而且所處部門不搭界,完全沒有利益衝突,丁漠染與寧秋怡沒有交情,甚至可以說是敵人,可是對於典玲……丁漠染拿著嚴笑的手機,看著同步筆記裏的資料,背後幽幽地冒起了一股寒意。
    人力資源部對上頭的人事調動信息最為敏.感,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人力資源部都是第一個知道的,典玲這麽強烈的反應,隻說明了一件事——丁漠染的存在,威脅到了她身邊最重要的人。
    是誰?
    資料還在不停地動步,沒經過篩選的內容,原原本本地呈現在麵前,然後,丁漠染看見了一份曆時悠長的開房記錄。
    在心裏默默地念著那個頻繁出現的名字,丁漠染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在她入職前,典玲就和她上司暗中往來了,他們的私人郵件,還有開房的記錄,都是鐵證,沒想到一直待丁漠染如同至親的上司,居然是個這樣的人,他家裏有老婆有孩子,卻不管不顧地經營著這樣一段危險關係,長達數年之久。
    上司的第一次升遷,就是因為典玲從中活動。
    後來上麵來了幾次調令,要把上司調整去地方分公司帶新人,也都是典玲使手段壓下去的。
    為了襯托上司的盡職盡責,他們商量著留下了一顆爛棋,這顆爛棋不是別人,正是患上抑鬱症的丁漠染。丁漠染的無用,一方麵襯托出了上司的仁慈,另一方麵,也反證了上司的每年的業績來之不易,盡管大部分的業績都是由丁漠染完成的,但是小丁不會說,也懶得說,她沒有那個爭權奪勢的心。
    然而,逐漸康複的小丁,一口氣拿下了三個大訂單的小丁,突然變成了職場上的威脅,典玲聽到風聲,說是上頭有意將三年未得升遷的丁漠染往上升一級,而丁漠染以前的上司,很可能會依照以往的慣例發配邊疆,做幾年培訓主任……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丁漠染的上司已經向原配妻子提出了離婚,典玲這個小三,馬上就要轉正了。
    夫妻應該同心的不是?
    丁漠染怔怔地看著那張開房記錄,腦海中漸漸浮現了肮髒的畫麵,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伸手按住了太陽穴。
    寧秋怡罵她,說不要以為跟人力資源部的人關係好就自以為是,她罵得真對,明劍易躲,暗器難防。
    她把手機還給了嚴笑,驀地站起身來,嚴笑卻沉默地拉她著坐回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用力的擁抱,麵對她,他從不吝惜,他早料到她是這種反應。丁漠染推開他,啞聲道:“我去問問清楚,這事情是不是和他有關,是不是他指使的。”
    嚴笑再度將她拉進了懷裏,緊緊地抱住,他的聲音就在耳邊:“他要是承認了呢?”
    丁漠染全身一緊,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嚴笑說:“要不,辭了這份工作吧,或者到我公司……”
    丁漠染指著電腦屏幕閃過的畫麵,咬牙道:“不到聽牌的那一刻,又怎麽能輕易離開?”她說著,取下了耳機,轉而戴在了嚴笑的頭上,嚴笑在空曠的英語背景音下聽到了一聲清脆地提示:“碰?”
    丁漠染替他移動了鼠標,將指針停在了“聽牌”這一選項上,她貼在他耳邊,一字一句地說著:“你是我老公,你會幫我的,對嗎?會一直一直幫我的,對嗎?”她一遍又一遍地問她,沒留意自己所用的語氣,與當年的陳之何其一致——他問她是不是願意和他一邊,是不是永永遠遠都站在同一邊……
    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嚴笑也同樣,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的手指拂過她的長發,最終真真切切地吻上了她的唇,那是一個堅定的吻,緘默無聲,卻比空白的承諾更有說服力。她雖然沒有回應,卻也沒有抗拒,在她看來,這似乎是一種交換,可是心裏,還洋溢著感激,她以為這份感激裏沒有雜質,卻未能留意有一顆種子順著血液流動,馳向了心房,在那裏紮了根。
    她說:“要走,也要做完這幾個案子再走。”
    嚴笑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她的唇,溫和地應道:“好。”
    盡管她的心房隻有一條縫,他還是擠進來了一點點,他的出現,讓她看見了光。
    電腦裏的美劇播完了,黑屏了一會兒,跳到了一個古裝國產劇的畫麵,抒情的音樂響起,冰藍的特效照著男女主角如夢似幻的臉,兩人穿著古裝在冰上滑翔,女主問男主:“你還願意把我當朋友嗎?”男主說:“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啊。”
    然後,兩個人就吻在了一起,吻在了一起,吻在了一起……
    五顏六色的彈幕鋪天蓋地,“實力交友”這四個閃瞎狗眼,可不知道為什麽,嚴笑和丁漠染看見這一幕時,臉都有些紅。
    想親就親,一點征兆也沒有,真是侮辱“朋友”這個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