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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的時間如流水，還得是瀑布，奔湧不複返的那種。10月一過，11月初就是省物理競賽，所以這次物理試卷批得挺快，周一的晚自習第二段剛開始，物理老師就抱著一遝答題卡進來了。
    “借用一下這節晚自習啊，講講周五考的那份試卷。”
    底下立刻傳來幾聲小聲地哀嚎。
    物理老師耳朵挺尖，脾氣也大，提高了音量：“喊什麽，不想聽啊？覺得自己考得挺好了？”
    這一嗓子聲音挺大，聲若洪鍾，底下立刻安靜了。他還不解氣，接著往下說。
    “我帶了那麽多屆，就你們這屆最不省心，馬上就高考了，還跟玩似的。有些同學還覺得自己是高一高二，一點不著急。”
    說到一半，他又提高了音量：“有些同學倒是挺著急的，九十分鍾的考試，半小時給我交卷了，覺得自己挺牛是吧。”
    “……”
    四麵八方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了自己身上，方頡在心裏長長的歎了口氣，沒抬頭，看著桌上的課本裝聾。
    物理老師掃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抖了抖手裏的答題卡。
    “行了，把試卷拿出來，我叫到的人自己上來拿答題卡——方頡。”
    方頡立刻站起來，到講台前從老師手裏拿過自己的答題卡，對方看了他一眼，語氣挺平靜地開口。
    “挺厲害，提前交卷拿了個滿分。”
    方頡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底下如同一滴水掉進熱油，立刻炸開了鍋。
    整個教室裏驚呼夾著議論聲四起，徐航的嗓門尤其大，方頡站在講台邊都聽見對方連著說了三個“我靠。”
    “吵什麽！”物理老師拍了拍桌子，“這麽激動，你們全拿滿分了？”
    底下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又轉頭去看方頡。
    “就這麽一次，別驕傲知道嗎，下次再提前交卷，你就是拿了十個滿分也得給我叫家長。”
    “知道了。”方頡點點頭。
    “下去吧。”
    方頡拿著那張答題卡，在萬眾矚目中回到自己的位置。物理老師已經開始點下一個人了，徐航瞪著眼睛看著方頡，嘴裏喃喃自語。
    “我靠，我還拜什麽佛啊，同桌你給我張自拍，我每天拜拜你得了。”
    “……你正常點行嗎。”
    雖然沒想到會拿滿分，但方頡在考試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這次考得應該不會差——做題很順，幾乎沒有什麽停頓，加上考試時全神貫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哪怕連著收了幾天的短信轟炸，翟菀就在學校外麵守他，家裏一堆破事還沒解決完……但方頡就是變得非常專注。
    因為江知津在。
    隻要江知津在，任何糟心事好像都無關緊要了，因為在處理事情上，江哥永遠靠譜。
    方頡低頭笑了笑。
    晚上回去的路上，方頡沒忍住和江知津說了一下考試的事。
    “周五那天的考試成績出來了，我考得還行。”
    江知津邊開車邊看了他一眼，問：“還行是什麽意思啊？”
    “滿分。”方頡簡短地答。
    “……嘿。”江知津忍不住笑了，“這叫還行嗎，你這語氣怎麽聽起來這麽欠抽啊。”
    方頡也笑了：“欠抽嗎，我隻是覺得直接說考了滿分挺不要臉的。”
    “這樣其實更不要臉。”江知津臉上帶著笑意，“不過真挺牛的，方小頡。那天一堆事，我還擔心你考不好來著。”
    這次方頡隔了挺長一時間段都沒說話，直到車馬上要進小區了，他才猶豫著開口。
    “本來考試前挺慌的，擔心以前的事再來一次，但是我打給你的時候，你說你馬上過來。我就突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反正就是感覺，好像不管遇到什麽事，你肯定能處理，肯定值得信任。就算你真的處理不了，我就出去陪你一起，還不行的話她想幹嘛就幹嘛吧，無所謂了。反正我和你在一塊兒——”
    方頡腦子裏很懵，基本是想到什麽說什麽，直到說到這句他才一頓，覺得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奇怪——語氣、內容，都朝著莫名地方向去了。
    他心裏猛地一跳，轉頭去看江知津。
    車已經到了小區地下停車場，江知津剛停好車，正看著方頡。見對方盯著自己，江知津麵上一片平靜，點點頭道：“在一塊兒——然後呢，接著說啊。”
    方頡不知道江知津有沒有聽出來不對，心裏有點慌，沒思考就張口：“就是——我就是覺得你挺靠譜的，比我爸像我爸。”
    ……這話說得，真傻逼啊。
    方頡坐在副駕駛，看著旁邊的江知津趴在方向盤上，笑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好幾分鍾還沒停。
    “差不多得了。”方頡本來挺尷尬的，見江知津笑成這樣自己也有點想笑了，“有這麽好笑嗎。”
    江知津直起身，臉上全是笑意：“不好笑，挺感動的。”
    他一頓，接了句：“謝謝兒子。”
    “嘖。”方頡皺著眉看著江知津，沒忍住又笑了。“順竿爬是吧？”
    江知津笑著開了車鎖：“上樓。”
    等到了家，方頡才突然想起來什麽，看著江知津道：“這次考試是選拔省物理競賽的名額，如果選上了，估計要去省城幾天，參加考試。”
    江知津一愣，“哦”了一聲，接著又道：“那你肯定能選上啊，去多久？”
    “加上來回，六七天吧。”方頡答。
    唐易和物理老師都提過，這競賽分筆試和實驗，筆試有兩次，實驗操作比賽一次，加上開幕式閉幕式，沒一個星期不可能弄完。
    方頡知道自己肯定會選上，意思就是，自己和江知津會有大概一周左右的時間完全分開，見不到麵。
    他覺得自己應該有這麽點時間來讓自己冷靜一下，現在他每次看到江知津都有點手足無措，分開一段時間或許能讓自己腦子清醒一點，至少別像今晚這樣，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但一想到整整一周多看不到江知津，方頡心裏又有點堵得慌。
    他不太想和江知津分開。
    “去唄。”江知津挺幹脆地回答。
    “這是能高考加分那種是吧，去試試，挺好的。”
    “……啊，是。”
    方頡沒想到江知津能回答得這麽幹脆，他稍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順著江知津的話往下說，“是挺好的。”
    “你這什麽反應。”江知津笑了笑。
    “沒什麽反應。”方頡頓了頓，拎著書包往房間裏走。“我還得寫會作業，你先洗澡吧。”
    “……行。”江知津看著方頡的背影，看著方頡一隻手拎著書包，一隻手打開了臥室門，又順手把門關上了。
    哢噠。
    江知津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微微皺起眉。
    方頡的情緒不太對，不管是從今晚在車上，還是從剛才的反應，江知津都能看出來，對方心裏有事。
    能讓一個冷酷學霸這麽反常的，還不是小事。
    江知津最開始想到的是因為對方家裏的事，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家裏的事已經挺久了，還不至於讓方頡突然這麽心緒不寧，也不至於讓他在車上說出那些話……
    他能聽出方頡那段話裏對自己的信任，微妙的情緒，還有說到一半猛然斷掉時心裏的慌亂。
    方頡是學習上的學霸，拿個第一毫不費力那種。但在查探別人情緒這方麵，七八歲就開始學習看人臉色討生活的江知津明顯要厲害得多。
    江知津歎了口氣，有點不太願意往深了想。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