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讓人很有施虐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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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微瀾!
傅風瀾極有風度地笑了“我再給你一百,千萬把衣服穿好了,這福利我怕是消受不起。”
有人小聲地笑起來。
邱明洋扶額“我重申一遍,初次麵試是單人表演,傅老師是考官不是你的表演道具,可以有對話交流,但是表演過程中不要碰觸到他,ok?”
他搖了搖頭“下一個,洛蘭。”
叫洛蘭的男孩子白白瘦瘦,有些女相。
在眾人的注視下有些害羞,肢體拘束,不大放得開。
傅風瀾低聲和邱明洋商量了兩句,道“這樣吧,麵試地點改到書房,等會兒一個一個進去,由我單獨麵試,希望你們的表演能盡量鬆弛。”
傅風瀾進了書房,洛蘭跟著他進去了。
不一會兒,屋子裏傳來玉潤珠圓的唱腔“雉朝雊兮清霜,慘孤飛兮無雙,念寡陰兮少陽,怨鰥居兮彷徨……”
有懂行的大驚“這小子會唱昆曲?”
“啥?”
“《玉簪記》的唱段,我大學輔修過,太難了就沒學下來,”男孩子一臉佩服,“聽這功力,起碼得是七八歲時學起了,咱還麵試個屁。”
男伶男伶,歌者為伶,有戲曲功底就等於已經贏了一大半。
眾人頓時麵色灰敗。
荊玉臉色也不好看。
他瞪邱明洋。
意思是,你特意挑個實力這麽強的來,玩兒我呢?
邱明洋有苦難言。
這姓洛的小子進公司還沒一周,悶聲不響的,他以為是哪個關係戶塞進來的小白臉,就順便叫上了,誰想到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邱明洋隻好假裝低頭看劇本。
左翻翻右翻翻,忙死了。
洛蘭在裏麵待了將近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臉色紅撲撲的,一看就是麵試得很順利。
剩下的幾個人心知敗局已定,也沒了精神,草草地進去草草地出來,平均麵試時間還不到十分鍾。
最後一個麵試的是荊玉。
他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書房很大,兩側是書櫃,地麵上鋪著波西米亞風格的淺藕色長地毯,中間有一大塊空地。
傅風瀾坐在沙發上,身穿白色長袖襯衫和黑色西裝,兩鬢幹淨地梳理朝後,長腿優雅交疊,正麵朝向空地。
他沒有外國血統,卻是混血濃顏,眉眼銳利。
因為工作,戴上了銀絲邊方框眼鏡,型薄唇習慣性微抿,五官立體如古希臘石刻,快三十歲了依舊眼睛明亮。
相當地禁欲,相當地……斯文敗類。
荊玉看得有些呆。
以往都是看視頻,看圖片,偶爾有邱明洋發來的工作照。
前幾天初見時兵荒馬亂,也沒來得及仔細端詳。
今天傅風瀾隨隨便便一捯飭,瞬間就從平凡社畜變成了星光四射的大帥哥。
原來真人這麽好看。
腿這麽長。
身段這麽好。
氣質這麽……高嶺之花。
荊玉總算能理解網上說的“五官殺人”是什麽意思了。
如果五官有殺傷力,他已經在傅風瀾的屠刀下死了一萬次了。
傅風瀾見他遲遲不動,提醒道“可以開始了。”
荊玉回過神來“我先要……向你道歉。”
傅風瀾挑了一下眉毛。
“前幾天早上的事,是我弄錯了。我是公司外包機構的藝校生,被騙著簽約的,帶我的人有時給我接討厭的活兒,我以為這次也是,就想著這次一定要拒絕掉,所以才會那麽崩潰,”荊玉信口瞎編,“我太衝動了,真的很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麵試的機會。”
荊玉的廉價olo衫和水洗牛仔褲給這個故事增添了許多可信度。
“藝校生?還沒成年?”
“成年了,是學藝術太貴了,湊不齊學費,所以才想先出來打幾年工,湊足學費再考大學。”
“合同簽了幾年?”
“五年,毀約的話就要交違約金,”荊玉抓了抓衣服下擺,“我……交不起。”
說著還低下頭,一副被社會毒打過後、堅強掩蓋傷痛的模樣。
傅風瀾微微皺眉。
他聽說過現在藝術培訓機構亂收費坑學生的事,卻沒想到這麽嚴重。
現在入行的小孩年紀越來越小,十八歲已經算大的了。
何況還是五年,演員事業的黃金期才剛剛開始。
他不置可否,對荊玉道“開始吧。”
荊玉見好就收,整理了一下思路,向四周看了看。
傅風瀾身旁的茶幾上有一盒萬寶路和一隻白孔雀形狀的打火機。
荊玉模仿影視劇裏伶人的身段,嫋嫋婷婷地走過去,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遞到傅風瀾唇邊。
傅風瀾倒也配合,張口接了。
荊玉微微欠身,湊上去,給他點著了煙尾。
“西洋帶回來的雪茄,聞著味兒也不一樣。”
傅風瀾會意,手指夾開香煙,道“這你也聞得出來?”
“我懂的可多呢,”荊玉道,“抗戰前,我可是在沈府梨園裏頭,和少爺小姐們一塊兒念書的。老太爺喜歡我,拿我當親孫子,回回從西洋捎點東西回來,都特意給我帶一份。”
“都帶些什麽?”
“西洋鏡,小懷表,葡萄酒……”荊玉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零零碎碎的,也沒什麽好玩,瞧個新鮮罷了。”
寥寥幾句話,就勾勒出一個心高氣傲、好麵子的伶人形象。
傅風瀾有點來了興趣,沒想到這小孩還有兩把刷子。
“你還懂些什麽?”
荊玉微微緊張起來,他知道接下來就是表演課老師說的“戲眼”,決定一場戲能不能抓住人心的關鍵。
他伸出兩指,夾住傅風瀾手裏的香煙。
傅風瀾有些意外,但還是鬆了手指,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看他還能弄出什麽陣仗來。
荊玉夾著香煙,把傅風瀾剛才咬過的那一端朝向自己,然後湊了上去。
微濕的,塌癟的煙嘴。
還帶著傅風瀾口腔的薄荷牙膏氣息。
荊玉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然後抿了上去。
猛吸了一大口。
他的設想,是像電影裏的民國女郎一樣,吸一大口,然後風情萬種地噴到傅風瀾臉上去的。
這算個小小的作弊。
邱明洋說不準肢體接觸,但是沒有碰觸是很難撞出火花的。
噴香煙的話,就既有挑逗,又避免了肢體碰觸了。
荊玉雖然沒什麽表演經驗,勝在腦子轉得快。
讀書和考試的時候也是,靠著小聰明,每次都能想到作弊邊緣遊走的最佳捷徑。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設想裏應該相當色氣的一幕,卻遭遇了滑鐵盧。
荊玉以前沒吸過煙,因此不小心吸猛了,煙一下子全嗆喉嚨管裏去了。
火辣辣的煙氣瞬間充斥喉管,火燒一般,辛辣的窒息感。
荊玉懵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被熏得眼睛都睜不開,淚流不止,隻能下意識抓住麵前的東西。
臉偏到旁邊一陣猛咳,淚水口水齊飛,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背部被輕柔地拍打,幫他舒氣。
荊玉咳了得有三分多鍾,才勉強緩過來。
然後突然發現。
自己。
好像。
坐在。
傅風瀾的大腿上。
他的大腿好結實,柔韌,有爆發力。
腰好像。
也被傅風瀾輕輕環住了。
荊玉尷尬地抹掉臉上的眼淚和口水,抬起頭。
和傅風瀾看了個眼對眼。
四目相對。
兩人沉默。
荊玉腦子瘋狂轉動。
想的是,我艸。
怎麽能讓傅風瀾失憶,讓他忘掉他涕泗橫流的蠢樣!
傅風瀾看見的,卻是荊玉紅著眼眶、眼淚汪汪的模樣。
領口淩亂,難堪地趴在他身上,又不敢亂動。
像隻被欺負狠了的小兔子。
可憐,可愛。
讓人很有……施虐欲。
傅風瀾保護小孩兒的自尊心,沒有調侃他。
他彎了彎嘴角,抽了張紙巾,給荊玉擦臉。
才擦了個嘴角,門突然開了。
邱明洋衝進來“我聽見有人咳嗽,是出……”
他一臉震驚地看著麵對麵坐在傅風瀾大腿上的荊玉。
荊玉快窘死了,死也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副眼淚失禁的糗樣,把臉往傅風瀾肩上又藏了藏。
傅風瀾會意,攬住他的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對邱明洋道“沒事,我臨時出了個加試題。”
邱明洋“……”
“你有意見?”
邱明洋“……不敢。”
不是我有意見。
我是怕老總有意見啊!
邱明洋把話咽下,退了出去,把探頭探腦的小孩兒都轟出去,重新關上了門。
門哢噠一聲落鎖。
傅風瀾拍拍荊玉的肩膀“人走了,沒事了。”
荊玉直起身,喉嚨還有點辣辣的。
他紅著眼睛,胡亂把臉擦了,從傅風瀾身上下來“……謝謝。”
“沒關係。”
傅風瀾淡淡道。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西服上沾上了荊玉的淚水,和不知道是不是口水漬的暗色痕跡。
荊玉有點尷尬“我幫你送去幹洗店……”
“不礙事,”傅風瀾利索地脫下外套,隻留下裏麵的長袖白色襯衫,道,“一起出去吧,我可以宣布結果了。”
作者有話說
好緊張哦,贏的會是誰呢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