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床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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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起微瀾!
    傅風瀾問這話的意思,當然不隻是問他的名字。
    他是在懷疑,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裏,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戀愛中最重要的就是誠實和安全感。
    如果連身份都可以偽造,那別的呢?
    比如……感情。
    傅風瀾這麽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他是一貫溫柔穩重的性格,不願意說出傷人的話。
    他不想傷害荊玉,可也沒辦法接受這段時間以來的親密狎昵都是始於謊言。
    這太離譜了。
    荊玉急切道“別的我沒有騙你,隻有身份……”
    傅風瀾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所以,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為什麽要撒謊?”
    荊玉“……”
    傅風瀾替他思考“你家裏是混黑社會的?做保密工作的?小少爺想體驗窮人戀愛?還是說——擔心我會覬覦你的財產,所以通過這種方式考驗我?”
    傅風瀾語氣不穩,夾槍帶棒,前所未有的尖利。
    話尾是很明顯的自嘲,帶著一絲冷淡和涼薄。
    這在他們過往的交談中,從未出現過。
    荊玉被他問得眼圈紅了。
    傅風瀾的語氣,仿佛他們之間過往的溫柔親昵都一筆勾銷了。
    他在質問他,懷疑他的居心,懷疑他對他的感情。
    可即便是委屈至此,荊玉仍舊死死咬著牙,不肯說出實話。
    翻來覆去隻是哽咽地說一句話“感情上我沒有騙你……”。
    傅風瀾原本是冷著臉的。
    然而抬眼看到他通紅的眼眶,突然像是泄了氣。
    “抱歉,”他用拇指擦掉他臉頰上的淚水,力道很大,撫觸的時候又變成了素日的輕柔,“我剛才情緒太激動了,口不擇言。”
    荊玉哭得稀裏嘩啦。
    傅風瀾把他抱到腿上,用紙巾幫他擦臉,輕聲道歉。
    拍他的背,防止他哭得背過氣去。
    甚至幫他煮了寧神安定的桂花茶,端來一碟榛果巧克力和曲奇餅幹,防止他哭餓了。
    搞到最後,兩個人的位置完全顛倒了過來。
    仿佛傅風瀾是那個做錯事的人,而荊玉才是受委屈的那個。
    大概二十分鍾後,荊玉終於哭累了。
    荊玉腫著眼睛喝桂花茶,喝一口,抬起臉,道“太淡了。”
    傅風瀾“花茶不能過濃,防止晚上心悸,失眠。”
    荊玉“那下次要加糖哦。”
    傅風瀾“家裏沒有冰糖了。”
    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平時的狀態。
    一個穩重,一個撒嬌。
    一個照顧,一個被照顧。
    傅風瀾不再逼問他,他也不用哭得直打嗝。
    可是荊玉知道,這隻是平和的表象。
    傅風瀾雖然溫柔,但一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頭腦也很清醒,不可能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他糊弄過去。
    當天晚上,兩人罕見地表現出了距離感。
    傅風瀾沒有再提及白天的事,但是顯得異常沉默,微微垂著腦袋,坐在床頭看大衛·波德維爾的《世界電影史》。
    荊玉原本是存了討好的心思的,洗得香噴噴霧蒙蒙,特意穿了傅風瀾的黑色大t恤當睡衣,下半身套一條白色四角短褲,睡衣堪堪遮過屁股。
    純真又大膽的引誘。
    背對著他,裝模作樣鋪被子,換枕巾,彎腰倒茶,忙得要命。
    核心目的隻有一個——讓白皙修長的雙腿在他麵前晃來晃去。
    差點舉著喇叭大喊“快來看啊,跳樓價的翹屁股和小白腿,買一送一,童叟無欺!”
    然而傅風瀾的反應隻有一個——視而不見。
    端正地坐在床頭看書,目不斜視,絲毫不受幹擾。
    期間看《世界電影史》看乏了,甚至換了一本黑澤明的《蛤蟆的油》,摘下眼鏡,揉揉太陽穴,接著看。
    仿佛在自己眼前晃蕩的隻是一大塊活蹦亂跳的五花肉。
    在這樣刻意的忽視下,荊玉也來了氣。
    好啊,洗得白白的給你你不要。
    不識好歹!
    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爺還不伺候了呢!
    兩個人心裏都有氣,幹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荊玉直接卷被子睡覺,屁股衝著傅風瀾,意思很明顯,有本事你就別理我,也別來親親摸摸,老子要睡覺了。
    傅風瀾真就沒碰他。
    大概又看了一個鍾頭的《蛤蟆的油》,摘下眼鏡,端端正正放在床頭櫃上,關了台燈,也睡覺了。
    兩人交往以來,第一次同床異夢。
    接下來的幾天,則是前所未有的冷戰。
    要說是“戰”,其實又有點誇張了。
    傅風瀾依舊周到地照顧他,給他做早飯,煮花茶,買衣服,開車送他去看話劇,在他手機快沒電的時候給他送來充電寶。
    隻是沒了從前的溫柔繾綣。
    以往兩個人一碰麵,視線交匯,沒一會兒就會有一個人控製不住,抓住對方的手腕,肌膚相觸,抵死纏綿。
    如今傅風瀾卻不看他的眼睛了。
    遞來粥碗的時候,是垂著眼睛的。
    問他要不要醬醋,眼睛也不看他,看的是淡綠桌布上的白色茉莉印花。
    荊玉洗澡的時候故意沒拿睡衣,假裝是忘了,拜托他拿一下。
    傅風瀾迅速把睡衣從門縫丟進來,然後立刻轉身,一秒都不肯停留,生怕他光溜溜跑出來強吻他似的。
    平淡日子下的暗流湧動,洶湧澎湃。
    傅風瀾的沉默不像威脅,倒像是賭氣。
    還有那麽一絲絲的、不易察覺的委屈。
    意思很明顯。
    你不說實話,我不逼你,但你阻止不了我委屈。
    我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告訴你,我委屈。
    委屈得眼皮都耷拉了,腦袋也抬不起來了,精氣神兒也沒了,走路也趔趄了,色誘都哄不好的那種。
    老男人賣慘,最為致命。
    荊玉幾乎要忍不住和盤托出了。
    又一晚沉默的同床異夢後,荊玉醒了。
    他側身躺在床上,麵對著陽台,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解釋也好,爭吵也罷,他必須和傅風瀾說開。
    夫妻沒有隔夜的仇,床頭吵架床尾和。
    他跟傅風瀾這冷戰再隔夜下去,就快餿了。
    荊玉閉了閉眼睛。
    鼓足勇氣,張口道“傅……老傅。”
    沒有回應。
    荊玉心下羞臊,但是明白這一步必須自己主動走出來,於是又提高了聲音“我有話跟你說。”
    還是沒有回應。
    荊玉這才察覺到不對,猛地一回頭。
    床的另一邊,空的。
    傅風瀾在床頭櫃上留下一張字條,字跡清雋
    我去錄製戶外綜藝了,一周後回來,好好照顧自己。——傅
    荊玉“……?”
    夭壽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的卷卷。
    竟然一聲不吭自己離家出走了!
    作者有話說
    演技一流傅風瀾
    追夫火葬場楚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