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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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白鷺!
    齊輕舟手指揪著軟墊的絲絨,繃著的臉壓下心頭怒氣後隻剩下難過“掌印權高位重,往你身邊塞人可是很多?”
    殷淮掃他一眼,四兩撥千斤“也不算多,畢竟臣是個宦官。”
    齊輕舟心下一窒,掌印又故意說這些了。
    他被刺得胸口起伏“掌印喜歡這樣的麽?”
    “不喜歡。”殷淮揉了揉眉心,仿佛在應對一個小孩子的無理取鬧。
    齊輕舟放開了咬得死緊的下唇,追究到底“不喜歡為何頻頻回護他?”
    殷淮撩開車簾望了一眼天邊的圓月,良久,平靜道“同病相憐。”
    都是漂浮在人世間的浮塵,無根無係,卑微如螻蟻。
    齊輕舟急聲道“不是!”
    殷淮無所謂道“並沒什麽本質的區別。”
    被扭曲殘害的身體和用來待客供歡的身體,宦官和娼妓,誰又比誰高貴?
    殷淮這才正麵看齊輕舟一眼,說“殿下不用懂這些。”
    齊輕舟眼角的紅從剛才就沒腿下,他不用懂這些,那掌印就可以和那弄玉懂這些了?
    他說不過掌印,這人實在是太知道如何擊潰他心底的防線,無比精準掌握著他的每一個痛點。
    掌印是故意的,他一定知道,說那樣的話,落到他這裏會產生十倍百倍的痛苦。
    可掌印還是說了,自己都生病了掌印還一點都不可憐他,一點都不心疼他,就是想要他難受,讓他知難而退。
    齊輕舟啞聲道“掌印這麽說還是在怪我對不對,因為我說了那句話,你始終介意,就不打算原諒我了,一個機會都不給我。”
    殷淮還是不能對小皇子的眼淚免疫,尤其是病中的齊輕舟,看起來真特別招人憐。
    但殷淮就是殷淮,對自己情緒的掌控近於苛刻的嚴格“不是,不介意了,臣的確是靠著伺候人爬上來,這是事實,不需要、也不能否認或遮掩。”
    齊輕舟喃喃“不是,不是……”
    殷淮不置可否。
    他今天上完朝就直接到東廠,又繞回司禮監處理幾件棘手的事情,當完差又被叫來應酬,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
    齊輕舟看著閉目養神的殷淮,很想伸手去幫他揉開緊鎖的眉心,可他不敢。
    他心裏有話忍不住,猶豫了半晌,顫巍巍地問閉著眼睛的人“掌印,你以後能不碰這些人了嗎?”
    小皇子的聲音輕而顫抖,想一塊脆弱淒美的軟玉,好像要是殷淮說一個不字這塊玉就會當場碎開,他閉著眼也能聽出那背後隱藏的顫抖聲腔。
    齊輕舟看他閉著眼睛不說話,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緊張但霸道“掌印不說話,我就當你默……”
    殿下,”黑暗中,殷淮忽然睜開眼。
    “有一個道理或許之前臣沒教過你,但你現在應該知道。”
    齊輕舟僵坐著一動不敢動地聽他說。
    “人不能什麽都想要,殿下並非真心喜歡臣,也不讓臣去找別人。”
    “就算您是主子,也沒有這個道理吧?”
    話音一落,殷淮才發現坐在角落的人臉色煞白,唇瓣微微發顫。
    齊輕舟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壓力像一個泵,不斷地往他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擠壓,好像不用再過多久,他整個人就能被這氣勢洶洶的水壓擠爆炸,嘶啞著聲音辯駁“我都說了不許喊我主子,我也沒有不愛你,是你自己不相信,不見我,不肯理我,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那兒有這樣的,沒有這樣的……”話沒說完,他就猛烈地咳起來,那副樣子仿佛是要把肝肺都一並咳出來。
    殷淮皺眉,下意識想給他拍背順氣,手動了動,到底沒有伸出去,隻是暗悔自己不知著了什麽魔去刺激欺負一個病人。
    心中生出一股無奈的憐惜,殷淮斟酌著開口,語氣卻仍是理智冷靜又堅決“好了,不說這個了,臣近來公務繁忙,沒心思想這些。”
    “殿下也別在臣身上花費無用的心思。”
    齊輕舟聽他語氣軟了幾分,也不敢在這個問題上非要他給個承諾,擔憂問“可是南——”
    車外忽而傳來噠噠馬蹄聲,徐一急促的聲音響起“督主,屬下有事稟告!”
    殷淮撩起車簾,徐一滿臉肅色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殷淮眼裏冰河湧動,似雪夜裏漆黑的森冷。
    他匆匆囑咐齊輕舟“臣有要事,徐一送殿下回宮,回到長歡殿之前,殿下不可離開這輛馬車。”
    齊輕舟被他嚴肅的神情唬得一怔,伸手牽他的雲袖“怎麽了?你要去哪?危險嗎?”
    “有什麽危險的?”殷淮勾了勾唇角,將他的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掰下來,望著窗外的茫茫夜色,“殿下乖乖坐在車裏,就什麽事也不會有。”
    殷淮下了車又上了馬,齊輕舟急急撩開車簾朝他的背影喊“掌印,我知道你很現在很忙,但等你忙完,一定要留個時間和我見麵,好嗎?”
    殷淮的心已經隨馬飛到千裏之外,沒有應他,策馬而去。
    作者有話說
    快遼,75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