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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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白鷺!
衣衫黏膩,髒成一團,齊輕舟眼角蓄滿春水,卻還是半分不離地纏在殷淮身上,像一株被水浸過的柔軟藤蔓。
揪著人領子,黑眼睛濕漉,一眨不眨望著他的掌印。
殷淮有些心動,又覺有些好笑,時不時低頭親啄他一口,齊輕舟發出唔唔的悶哼,撒嬌的,饜足的。
要親要抱殷淮全都縱著他,齊輕舟皮膚白嫩,像個剝了殼的雞蛋,背上、手臂卻有淤青紅痕,鮮明刺目。
殷淮冷下來的目光像臘月寒霜,齊輕舟如有實感。
脊背覺出森冷涼意,他著急伸出手臂去遮那雙冷下來的眼睛,嬌聲道“掌印別看,很醜……“
殷淮眼神柔和下來,圈著他的手臂收到懷裏,又看了一會兒,心中默默地數,大的小的形狀長度什麽位置,一條不漏。
齊輕舟咬白嘴唇,殷淮突然低下頭,仔仔細細親他鎖骨和胸前的傷痕,舌頭霸道有力,親得他發顫。
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了,才停下,說“不醜,殿下機智勇敢,為師欣慰。”
齊輕舟抿了抿嘴,抬起手瞧“若是它們消不去……”
殷淮看不得他低落,輕輕按了按腰窩上那一條紅痕,故意逗他“消得去,若是消不去……”他眯起眼,湊到齊輕舟耳根低聲說,“臣就為殿下蓋些新的覆上去。”
齊輕舟一怔,反應過來,臉竟一紅,害羞了也要搶著答應“好。”他喜歡掌印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殷淮的吻落到他的發鬢,眼底卻含冰,語氣又輕又緩“殿下這一路受的,臣會一筆一筆、十倍百倍為殿下討回來,殿下隻管等著就是。”
齊輕舟滿足了,又搞小動作,一個勁兒地往人頸窩嗅,嘴上還要告狀“東宮趁掌印不在,可勁兒欺負我。”
殷淮擁緊他,冷笑“那他很快便會成為前東宮。”
齊輕舟訝異張了張嘴,殷淮一邊揉他的後頸一邊解釋“丞相私聯南壤,許諾他們免貢三年,逼迫殿下和親隻是個幌子。”
齊輕舟不忿,踢被子“好啊,人前的明君賢臣勾結外族,人罵梟臣奸佞的勞苦衛國保民,什麽玩意兒!”
殷淮從他的顫抖的脊背撫順到尾椎,安慰“殿下不氣,有臣在。”
親著額頭,憐愛地將人抱去簡單擦洗,又換了被褥,重新躺下夜色已深,齊輕舟心裏滿滿當當。
他要抱著殷淮入睡,卻不再是像從前那樣跟隻躲避風雨寒冷的貓兒似的縮在人懷裏,反而是展臂摟著殷淮,保護的姿態。
雖然他沒有殷淮高大、武功高強,但他是唯一能讓殷淮感到溫暖平靜和滿足的安全區。
齊輕舟撥了撥殷淮黑順的發絲,哄小孩兒似的親了親他光潔的額頭“冷不冷?”
被小皇子疼惜憐愛的感受還挺新奇,殷淮挑了挑眉,故意垂睫道“嗯,臣有時候夜裏會冷醒。”
齊輕舟皺了皺眉,把人摟得更緊密,不留一絲縫隙,又將他清瘦但有力的手塞到自已軟乎乎的肚皮上,伸出腿去夾他還沒熱乎起來的雙腳,靜靜地望著他眼睛:“我不會再讓掌印冷了。”
殷淮心中微漾,唇角牽了牽,順從地將臉埋進他溫熱的頸窩,相擁著入睡。
這是入冬以來,殷淮入睡最快的一次,淩空搏擊的蒼鷹找到了溫暖安全的巢穴,終得安眠休憩。
南壤海港潮濕重,河麵風大,冷氣陰寒入侵,帶軍作戰又極度疲累,殷淮時常在夜半被寒氣折磨至醒,由體內生發的寒毒是生再大的火亦無法驅散的。
輕則長夜不得入眠,重則逆氣抽筋,心口發痛。
“掌印!掌印!你怎麽了?”
齊輕舟抱著眉心緊蹙、麵露痛苦的殷淮,一顆心髒都被揪起來。
夜深人靜,營帳外寒風呼嘯,他點亮一盞昏黃的燈,擦了擦殷淮額前岑岑的冷汗,低下頭親著他低垂的眼睫安撫,柔聲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殷淮眼中還有些迷茫,在昏黃朦朧的燈光中顯得有一絲虛弱,笑了笑:“抱歉,吵醒殿下了。”
齊輕舟心下一痛,皺起眉道:“別這樣說!”
殷淮身上那一絲平日裏根本無從窺得的脆弱美感在這個風聲呼嘯的深夜將齊輕舟深深擊中,他恨不得替掌印疼,替掌印受苦。
齊輕舟默默起身,把已經變得有些溫涼的熱袋換了,裝上熱騰騰的水,又將殷淮有些抽筋的腳抱到自己懷裏,一下一下地按柔穴位,直到那雙修長的腿徹底放鬆下來,腳趾頭也重新變得溫暖,才給他套上暖襪。
回到被窩裏,他把殷淮身上的最後一層柔軟的布料褪去,自己身上的也脫去,趴到他身上,緊緊抱著,用身體驅散他皮膚裏源源不斷冒出的寒氣。
皮膚貼著皮膚,心髒相依,那樣緊密的距離,那樣強勢的力度,恨不得融入彼此的血骨裏,化作一股暖融融的春水灌入殷淮的血液。
齊輕舟摟著殷淮的脖子,溫熱的嘴唇時不時輕輕啄一下殷淮的眼睛、臉頰和嘴唇。
“好點了麽?”
兩人緊緊相貼的皮膚迅速升溫,齊輕舟注視殷淮的目光裏充滿著擔憂、焦急和深濃的依戀,像兩注深深的漩渦一樣讓人稍不留神就溺斃進去,甚至給殷淮一種自己隻要出了點什麽事齊輕舟也無法獨活的錯覺。
這個忽而生出的念頭讓他心口一跳,忙安撫地揉了揉齊輕舟的腦袋,將人回抱至他心口,沉聲道:“謝殿下,已經不冷了。”
齊輕舟像隻被惹怒的小狗一樣仰起臉:“為什麽說謝!”
殷淮一怔,齊輕舟又像是懊惱自己沒克製好說話的語氣,湊上去密密地親咬殷淮的耳朵,有一點點委屈:“不用跟我說謝的啊。”
他巴巴地趴在殷淮胸膛上,嗅著對方身上讓他感到安全和迷戀的氣味,聽著殷淮沉實有力的心跳聲。
“我會一直陪著掌印,你一醒來就能摸到我的手,我會讓你暖起來。”
細細密密的吻落下:“掌印要信我。”
殷淮臉還蒼白,眼底卻是含著笑的:“好。”
“臣隻信殿下。”
殷淮夜半驚醒是常事,齊輕舟不厭其煩,起來抱著他,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驅寒,冰蠱漸漸穩定下米。
隻有一晚,齊輕舟白天隨軍偵巡睡得沉了些,夜裏醒來邊已經沒了人,頓時心下大慌,掀開被子跳下床連鞋子都沒穿就挑開帳簾,腳板傳來徹骨的冰涼絲毫未察。
冬夜的荒原黑魆魆一片,呼嘯的風夾雜肆虐的雪刀片般刮在他臉上,空曠原野隻有呼呼的回聲,沒有掌印。
殷淮曾經一聲不響消失的恐懼與落空感鋪天蓋地洶湧而至,像一隻大手死死攥緊心髒。
殷淮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麵,衣衫單薄的少年光著腳垂頭坐在床邊,眼神麻木空洞,麵色蒼白,失魂落魄,仿佛被拋棄的喪家之犬。
殷淮心下一跳,皺眉:“殿下,怎麽不穿—”
齊輕舟倏然抬頭,神情大動,光著腳衝過去跳到殷淮身上,四肢像藤蔓一般緊緊攀著他,喃喃道:“我以為你走了。”
聲音和神情都招人又可憐:“我以為這些天隻是我的一場夢。”
“我以為我做得不夠好,掌印又不要我了。”
殷淮心尖一片酸軟,一把將人抱起,回到床邊坐下,將他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順著脊背安撫,額頭抵著額頭,親昵地捏了捏他冰涼的紅耳朵:“殿下不要多想,隻要殿下還要臣,臣就不會離開你。”
心中歎氣,是他之前拒絕小皇子姿態過於狠硬在他心裏留下了陰影。
齊輕舟其實很沒有安全感,這些天像條小尾巴一樣圍著他轉,恨不得無時不刻與他黏在一起,觀察他的需求,無微不至。
殷淮很受用,甚至很卑劣地覺得,齊輕舟的這種患得患失的不安去感反而減少了他的憂慮和忐忑,畢竟他的自私和占有欲也不遑多讓,他從前不止一次生出囚禁小皇子為他一人所獨占的念頭。
齊輕舟靠在殷淮肩膀上,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嵌入殷淮的指縫裏,牢牢扣住,誰也無法掰開,他還沉浸在剛剛的驚怕裏,懨懨開口:“掌印現在是不是沒有以前喜歡我了?”
殷淮一怔,親親他的發頂,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緩聲問:“怎麽會這麽想?
齊輕舟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但又忍不住說:“你現在不會主動抱我,親我。”
也不是說殷淮不回應他,可是他想念從前掌印緊緊擁抱他的力度、溫度,帶著殷淮獨有的強勢和溫柔,隻有在那樣親密無間的時刻他才能真切感覺到掌印對他的需要、悸動和熱烈。
“也不拘著我去哪兒、幹什麽、和誰在一塊兒,不再暗中派影衛盯著我,也不問我什麽時候回來。”
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在焰蓮宮的時候,殷淮管他管得嚴,出個禦花園溜達一圈都要報備。
他想念殷淮時時刻刻牽掛他、目光放在他身上、心裏放著他的時光。
殷淮圈在他腰肢上的手頓了頓,齊輕舟敏感,忙後悔道:“對不起,我、我亂說的,掌印不要放在心上。”
他這是在做什麽呢?掌印能不計前嫌原諒他他就該謝天謝地了,為什麽還要計較這些。
過了半晌,殷淮低聲道:“臣以為殿下不喜歡被管得太嚴。”
齊輕舟天性活潑向往自由和無拘無束,那段禁錮他的時間不僅僅是給他帶去了傷害和痛苦,也給殷淮帶來了教訓。
沒有人知道殷淮一直是在如何克製自己,強令自己別再過多幹涉齊輕舟,生怕引起他的反感和排斥,或是不堪的回憶。
這是他們之間最敏感的禁忌。
殷淮是絕對經受不起再一次失去齊輕舟的痛苦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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