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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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劍流花!
    雪燕推開屏風對著的房門,清雅幽香,到處是淺粉色的紗撚,最中間小台微微抬起,輕紗落帳,中間放著一台古琴。古琴前是一個長桌,放著一個長軟椅。四壁也繪著荷花圖。清新雅致,無絲毫青樓女子的俗氣。
    “穆公子請進。”雪燕道。
    穆公子微微一笑,邁步進入。雪燕將穆公子服侍入座,倒好美酒,穆公子以為雪燕要開始在對麵小台上奏一曲。誰知雪燕卻道“穆公子請稍等,小女子有一物請穆公子過目,離開片刻。”
    “嗯?是什麽東西?”
    “穆公子看過就知道了。”說著輕柔起身,退出房門。
    過了沒多久,房門有吱呀一聲開了,雪燕笑吟吟的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繡著荷花的錦盒。雪燕輕盈的走到穆公子旁邊,坐在穆公子的長軟椅上,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擱在桌子上。
    穆公子道“這就是雪燕姑娘要給小生看的?”
    “不錯,正是此物,請公子打開。”
    穆公子看了一眼雪燕,在她心裏總覺得雪燕非常神秘,近一兩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穆公子對陌生的東西有一種很自然的警覺,所以遲疑不伸手去觸碰那個錦盒。
    雪燕笑道“雪燕替公子代勞,可好?”見穆公子點點頭,便伸出玉蔥指,將錦盒蓋子撥起來,裏麵躺著的竟是一個吊墜,用黑絲帶吊著的一塊五彩斑斕的七彩碧璽石。碧璽石比巴掌稍小,紋理細膩,特別是石上的七色在燈火下發出淡淡的七彩光芒。
    碧璽石一落穆公子的眼睛,便立刻表現出驚訝之色,下意識的將碧璽石拿起在眼前仔細看了一看,再將石頭底部翻起一看,上麵隱隱約約刻著一個“莫”字。穆公子頓時覺得全身熱血沸騰,立馬轉頭盯著雪燕,而雪燕仍是一副笑顏如花的麵容。
    “公子認得這塊碧璽石?”雪燕道。
    穆公子認不清眼前的人是敵是友,但是這東西確實是他哥哥沙莫的,她小的時候,哥哥還拿出來炫耀過,一模一樣。秋兒咬了咬牙,道“你到底是誰?”
    “果然是有緣人!”
    “你如何得到的?”穆公子心中異常的緊張。
    “當然是他送的。”雪燕笑道。
    “你和他什麽關係?”穆公子睜大眼睛道。
    雪燕笑著附到穆公子身邊,低聲道“小姐認為少爺會送和她什麽關係的人一塊七彩碧璽石。”
    穆公子收不住驚訝的表情,看著仍然笑著的雪燕,一切來得太意外了,愣是將沒有絲毫準備的穆公子推了出去。
    半晌,穆公子才道“這……你怎麽會來這……怎麽可能……”
    “少爺可曾在小姐麵前提過我?”雪燕問道。
    穆公子又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何會認識我。”
    雪燕道“四年前的一天中午,小姐硬闖進少爺的房間,拉著正在午休的少爺出去玩耍,少爺不肯去,小姐可還記得?”
    穆公子想了想道“四年前?我硬闖他房間很多次,不記得了。”
    雪燕笑道“那日小姐剛學會做少爺愛吃的五珍宮湯,端過來給少爺嚐,少爺讓小姐放下出去,他要歇息。小姐不肯,少爺有些生氣,語氣重了點,小姐便發脾氣,後來還把五珍宮湯給打翻了,書卷也撒了一地,可還記得?”
    經雪燕這麽一點,穆公子馬上想起來,道“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當時便在床上……”雪燕無比幸福的道。
    這句話直接差點讓穆公子窒息。她感覺自己頓時失語了。
    雪燕笑道“秋兒小姐現在已經明了雪燕的身份了吧。”
    秋兒回過神,盯著雪燕道“你愛他?”
    雪燕放下嫵媚的神情,眼中充滿少女的情懷,緩緩道“那樣的男人,除了他妹妹和母親,天下沒有哪個女人不愛,哪怕是一夜也是幸運的。”
    “所以他利用你?”
    “不!是我願意的……我隻要他能記得我。雪燕出身卑微,哪裏敢求他的一輩子,隻要他心裏還記得我,記得還有我這麽一個人,這就夠了。”說著,雪燕眼中泛著點點星光。
    “雪燕……你受委屈了……”
    雪燕收住神情,莞爾道“我的外祖輩們世世代代都出生在妓院,我也是,一個生下來就注定是靠賣笑來獲得生存的女人,能得到貴族的一點點愛,怎麽能說是委屈?”
    “……”秋兒不知道能說什麽,仿佛說什麽都是空洞的,虛假的,秋兒突然抱住雪燕,輕聲道“那我替我哥哥抱你一下吧……”
    雪燕笑著閉上眼,頭放在秋兒窄窄的肩膀上,道“你女扮男裝,真有幾分像他,不過沒有他溫暖……但是總比沒有好。”這話弄得秋兒哭笑不得。
    雪燕收拾好情緒,道“你今天來芸香閣是否有什麽事?”
    秋兒見雪燕問起,猶猶豫豫,雪燕又道“小姐,你我身份都已明了,有什麽事不妨說出來,說不準我能幫上忙。”秋兒想了想,便將事情的大概說予雪燕,雪燕聽後點點頭。
    李副將的轎子不緊不慢的從馮府出來,七拐八拐的繞了幾條街,忽然眼前一亮,本來的黑暗和寒冷在一瞬間全都消失。前麵便是一座小橋,小橋兩邊橋梁上豎起了兩排吊杆,每個吊杆上都掛著紅燈籠,燈籠罩上都寫有“芸”字。兩排火紅的燈籠倒影在水波粼粼的小河中便變成了四排,四排紅燈籠像四排暖暖的小太陽般,在這深秋寒冷的夜晚將人照得暖洋洋的。
    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李副將的轎夫們平靜的走上小橋,而王湧卻杵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這道風景,直到意識到自己落到後麵,才快步追上。下了橋便有一片疏林小路,樹上的葉子差不多都掉光了,透過疏密不一的樹杈,看見前麵有一座燈火通明的三層小高樓。小樓飛簷上掛滿了如小橋上一樣的紅燈籠,紅燈籠勾勒出小樓的總體輪廓,如一位絕色佳人般亭亭玉立在朦朧夜色中,王湧猜那就是芸香閣了。
    李副將的轎子在小高樓前的廣場落地,李副將信步從轎子裏麵走出來,小高樓大門口便迎出一位花娘,三十來歲,嫵媚動人。她忙扶著李副將,嬌聲道“原來是李將軍駕到,快裏邊請。”
    李副將含笑踱步而入,王湧抬頭見大門匾額上隸書寫的“芸香閣”三字,心想就是這裏了。王湧突然有點莫名的緊張,手心開始出汗。
    花娘引李副將和王湧入廳,王湧頓時被裏麵的美景迷住。這裏沒有一點別處妓院的俗氣,完全如書館般雅致。與大門正對著的便是一個落水舞台,舞台上輕紗妙曼,舞台旁的落水池中水流潺潺,中間並立著用黃金打造的金蓮,金蓮形態各異,金荷葉栩栩如生百態多姿。
    從大門到舞台一路鋪著紅色花路,兩邊則是用晶瑩剔透的水石鏈子錯開的雅座,雅座既不封閉,有感覺有獨立的空間,看台上表演時也不受其他人的影響。不過現在天色已晚,表演都已完畢,各客官已經和點好的姑娘各自回房了。
    大廳兩邊各設一樓梯,樓梯下部到大廳兩邊的牆上高懸著各色姑娘的丹青畫像。
    左側樓梯巧步走下一名四十來歲的婦人,梳著飛鳳髻,身披紫紅袍,顯得雍容貴氣。那名婦人走到李副將麵前,彬彬行禮道“參見李將軍,李將軍日理萬機,錯過了粉黛姑娘為您精心編排的舞蹈,見不到您,也不見其他客,正在屋裏傷心呢,李副將可要去寬慰寬慰?”
    李副將哈哈笑道“今晚有事多喝了兩杯,鳳夫人請帶路。”正準備走時,又指了指王湧道“這個你就看著辦。”
    鳳夫人瞟了一眼王湧,笑道“李將軍請放心。”說著向花娘使了個眼色,便引著李副將上了左側的二樓。
    待李副將上樓,花娘對王湧笑道“客官麵生,可是第一次來芸香閣?”
    “呃……是。”王湧也不知道說什麽,王湧東張西望的找尋著什麽。
    花娘繼續道“我叫麗如,也可以叫我麗娘,我帶你去畫像前看看,看今晚哪位姑娘如此幸運被您選中。”說著,便小手輕拉著王湧往右邊的畫像走。
    “喲,好生的麵孔,麗如姐姐不如帶他上來吧。”王湧循聲望去,頓時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穿著一襲藍色的紗裙飄飄然站在二樓欄杆上。雙眼迷離,朱唇含笑貝齒微露,王湧見著那一雙波轉流離的眼神三魂不見了七魄。
    “雪燕姑娘,今晚不是已經挑了人嗎?”
    “那位客官喜歡多一個人喝酒,我隻好出來再挑一位。”
    “雪燕姑娘挑的人,至今沒有跑掉的,今天當然也不例外。”麗娘笑道,轉頭對王湧道“今天你小子走大運了,還不上去。”說著推了推王湧,王湧如中了魔咒般直往雪燕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