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赫吉從身後拿出了長劍，我也從身後拿出了切好的西瓜。
    衛隊大概有兩種，一種是像我們雲陽一樣，在領主的孩子到年紀之後讓他們自己挑選一些能打的家仆組成衛隊，還有一種就是雲海那樣，讓領主的專屬衛隊分出一部分去保護領主的子嗣。
    赫吉隸屬於雲海衛，歸雲海領主管轄。嚴格講起來，他隻需要負責白凰的安全即可。但看起來他對白凰十分忠誠，白凰讓他主動動手揍人，赫吉也沒有拒絕。
    他從劍鞘中拔出了銀光閃閃的長劍。劍沒有阿萊雅現在的佩劍“遊龍”那麽鋒利，品級上就要低一等。但劍在赫吉手裏，卻好似有靈魂一樣，微微挽了一個劍花之後，銀光炸裂。赫吉驟然出手，身子騰空向天際，手中的劍猛地劈下，刹那間仿佛有流星隕落入陣中。
    方十三沒有動。軍陣外圍的騎兵齊齊舉起了手中的長槍，軍陣中間的步兵則把手中的長矛與劍全部插入地上。軍陣微微顫動，看不見卻能清晰感受到的力量透過三角陣型的三個迅速導向外圍圓陣的騎兵，隻見每個騎兵手中的長槍都亮起光華，槍尖閃爍寒芒，銀光匯聚如海浪。
    兩種力量轟然相撞，流光飛逝，宛如盛夏夜中的煙火。
    我咬了一口西瓜，率先鼓掌
    “打得好！精彩！”
    阿萊雅站在我身旁，我們兩個悠閑的好似在家追番看劇的情侶……雖然隻有我的視角裏是這樣的，阿萊雅單手握在劍柄上，神色緊張，生怕有哪裏來的暗箭就把我幹掉了。
    白凰略微驚訝，不單是他，連赫吉臉上都露出些許的不可思議。
    這一手他至少用了七成的力，但聲勢浩大的一劍下去，整個軍隊一個人都沒死。
    雖然方十三的發型亂了，喘息也有些急促。
    我捏著下巴，瞥了一眼方十三。原來如此，她看似隻是坐在軍中，並沒有明確發號施令，但起到的恐怕就是發動陣法的作用，所以她才時時刻刻位於陣眼的位置。擋下赫吉這一劍的自然不是她，而是整個軍隊的力量集中在一起，但方十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絕對是關鍵性的。
    難怪我聽說那些謀略家都活不長。
    赫吉正準備再度出手，方十三忽然開口說道
    “白凰……既然手下有這樣的能人異士，就姑且先承認你的身份吧。這一劍我可以不追究，隻當你大小姐脾氣，未見過世麵。但若是再有下一劍，你的行為將視為對昭辰的宣戰。雲海做的是各家各戶的生意，迄今為止幾乎沒有仇家，更沒有明確的敵對對象。你確定要把自家的招牌砸在地上，隻為了護這個禦西城嗎？”
    臥槽。
    當時我瓜都不吃了，知道要完。
    白凰雖然平日裏呆頭呆腦的，但絕對不是個一腔熱血的笨蛋。從她當初為了自己的哥哥把我鴿了就能看出來，在她的心裏，家族利益、親人的利益是占比很重的。這絕非缺點，畢竟她又不像我一樣雖然生在雲陽，卻幾乎沒有在這裏感受一點的關愛。白凰在雲海很受寵的，如果親人對她這麽好，她還胳膊肘往外拐，我反而會看不起她。
    隻是我沒想到方十三反應的這麽快，白凰這個時候如果製止赫吉，就很明確地跟我劃清了界線，我的狐假虎威戰術也就失效了。如果不製止的話，這個動作就等同於向昭辰宣戰，這不是白凰能夠決定的事情。
    不過這不影響我的二號計劃，我向白凰身後的魅與魔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向我微微點頭。他們凝望向方離塔的方向，在方離塔的視線從赫吉挪向白凰的時候，不可避免的與白凰身後的魅魔兩人視線交錯。
    在那短短的一刹那，我清晰地看到方離塔眼中有紅光一閃而逝。
    成了。
    赫吉沒有繼續動手，而是等著白凰的指示。
    白凰盯著方十三，看了幾秒後，說道
    “你很好。帶著這麽點人就能鬧出這麽大動靜，嘴巴也很厲害。也難怪當初我哥想招攬你。可方十三，你未免太自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白凰了。我隻是雲海領主的一個女兒，你也隻是昭辰領主的一個女兒。我讓赫吉揍你，也不是因為要對你宣戰，隻是因為你身邊那個王八蛋敢罵我。說一千道一萬，也是你們昭辰的錯。赫吉，給我揍……”
    白凰沒有說完，方十三低聲命令道
    “阿塔，道歉。”
    方離塔緊緊攥著拳頭，滿臉的不情願。但最終，他還是扭過頭，不滿地說道
    “對不起啊。剛才不知道你是白凰。”
    白凰的話卡在了嗓子內。我挑眉看向方十三，方十三依舊是閉著眼，但眉頭舒展，神色平靜地說道
    “這樣可以了嗎，白凰？還是說，你想蠻橫到底，讓所有人都看看雲海家的驕傲有多麽缺乏教養？”
    白凰冷笑一聲，說道
    “走，赫吉。”
    說完，她回頭對方十三喊道
    “實話告訴你，我來禦西城還是我哥的主意。雲海沒有對昭辰宣戰的打算，但姑奶奶就住在這座城裏。你們也別三天兩頭在外麵放炮，萬一把姑奶奶我吵個精神虛弱，你們昭辰也難辭其咎！”
    我在邊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十三也無話可說，她咬著嘴唇，靜靜思索著。
    片刻之後，一腔愁思化作一抹幽幽的歎息。
    她雙手按在輪椅的輪胎上，慢慢地調轉輪椅，向後一頓一頓地挪去，同時低聲下令道
    “撤軍吧。回昭辰了。”
    那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淒涼和絕望，雖然隻是刹那，卻聽得我心髒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