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為了配合長青的行動，我讓河月放出了禦西城內來了刺客的消息，並且將希洛試圖燒毀糧草、又在燒糧草前留下字條的事情一並公之於眾，同時告訴大家雖然刺客十分狡猾，但白凰和巡查隊幾次差點將她繩之於法，讓民眾不必過於擔心。
    “見到可疑人物的話，可以向城主府稟告。如果順利抓到刺客，檢舉人賞金幣十枚。”
    最後補充了這麽一句。
    之所以要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是因為原先這件事隻有希洛與城主府的少數人知道。長青去問這件事，馬上就會暴露身份，我們需要幫他打打掩護。
    但即便我們給他打好掩護，長青那邊的進展仍然不算順利。
    希洛沒有對他放下戒心，不管他怎麽試探都一言不發。大約過了一個多周，長青才過來找我，開口就是
    “希洛走了。”
    我瞪大了眼睛。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話語存在歧義，長青趕忙擺了擺手，說道
    “應該說，是從我們身邊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她的病情應該是好了……其實，我們也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獨來獨往慣了，不會長時間與誰結伴同行的。不過也有個好消息，希洛走之前的那個晚上，跟我稍微聊了一下。”
    長青依舊是一副邋遢的模樣，與城主府周圍的名貴擺件格格不入。
    他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捏在一起，說道
    “希洛承認了她是被派到禦西城來的刺客。但不肯說出自己的來曆，你讓我打聽的事情，她倒是回答了。”
    長青頓了頓，低聲說道
    “希望禦西城停止向外擴張的行為，這是她上麵的意思。她也在克忠職守地執行這個命令，隻是她的上司曾經交代過她，讓她不要被看出來，更不要與禦西城結為死仇。所以一開始，她隻是去潛入軍帳偷看方十三的布陣，然後將軍情偷偷傳達給利能的手下，讓方十三的進攻頻繁受挫。但方十三的應變能力比她想象的高太多，那天方十三從容不迫地調虎離山，然後突然兵臨鉚釘城下。希洛沒有辦法，隻好主動刺殺方十三。但她仍然牢記著上麵的命令，不要與禦西城結為死仇，所以她沒有殺方十三，也沒有殺阿萊雅，隻是稍作威脅，逼迫方十三退兵而已。”
    我問道
    “但她沒想到方十三沒有退兵？”
    長青點了點頭，眯起眼睛，繼續說道
    “方十三選擇賭一把。她賭那個刺客不會殺自己，繼續向鉚釘城發動進攻，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同時又把菲麗塔與阿萊雅送了回來，防止自己判斷失誤拖累她們。希洛沒有辦法，隻能選擇來禦西城燒毀糧草，曲線救國。”
    到重點了。
    我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問道
    “那她為什麽在動手之前，要先留下字條呢？一般人不會這樣暴露自己的行蹤吧。說實話，如果那天她悄悄潛入糧倉，說不定已經得手了。禦西城現在可沒法應對一個這種級別的刺客，糧倉周圍的警備對她也是形同虛設。”
    長青神色複雜地說道
    “她說……如果她就這麽燒了糧倉，會有太多的人死在這個冬天。”
    我本來一隻手支著臉頰，聽完之後手一滑，臉砸在了桌子上。我也懶得直起身，就這麽問道
    “沒了？”
    長青回答道
    “沒了。”
    我勉強抬起頭，重新用手支好腦袋，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問道
    “禦西城死多少人關她什麽事？而且她留了字條又能如何？那天她還是從容地進場，差點就把糧草給燒了吧。”
    長青說道
    “我有問過她。她說她提醒過你們，你們沒有辦法保護好糧倉的話，就應該怪自己無能，而不是她卑鄙。她還說，她不知道什麽才是正確的事，隻有這樣才能讓她自己稍微安心一些……哪怕隻是假仁假義也好。”
    長青補充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看上去有些難過。我說不上來，隻是一種感覺而已。她的神態自始至終就沒有變過，永遠都是冷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可是她說這話的時候，很明顯心情低落，這一點我不會看走眼的。這些年，我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了。”
    我默默地在心裏盤算著。
    長青這麽說的話，我倒是不懷疑。他早年就是被派到禦西城來的間諜，自然經過專業的培訓。這十年來又流浪街頭，對於人的表情與心理應該有了更深的認識。
    “所以那天晚上她刺殺我的時候，沒有選擇刺我的心髒，而是——”
    殺雞儆猴！
    這才是真正的殺雞儆猴！
    仔細想來那一刀確實沒想著要我的命，但如果真的讓她得逞，禦西城應該很長時間都不會向外擴張了，因為我會陷入深度自閉當中，禦西城也要考慮接下來的繼承人到底選誰，說不定會引起一輪權力爭奪。
    長青等我結束思考，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繼續說道
    “城主大人，我勸您還是放棄希洛吧。她雖然看上去很單純，卻可以清晰地分辨世間的善與惡。或者說她那雙眸子，就像能看清人心一般。”
    我問道
    “為什麽這麽說？”
    長青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忽然問道
    “城主大人就不奇怪，為什麽以前不怎麽說話的她，這次會說這麽多？”
    我看著長青，長青歎了口氣，說道
    “是‘兩清’的意思啊。她離開之前，讓我給城主大人帶一句話。說城主大人很強，但不知道城主大人能否每天徹夜警惕來自身邊的危險？從今天起，她每一次行動都不會再下任何通知，也不會再留手。她會盡她的全力，殺掉城主大人。”
    長青苦笑著說道
    “我以為我已經掩藏的很好了。但她實在是太過警覺了，在她麵前，似乎所有的偽裝都沒了意義。在剛開始的時候，我是抱著純粹的善意去接近她，所以她也接受了我的善意。但後來，當我懷著其他的目的去與她交流的時候，她馬上就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我也不知道她怎麽調查出這一切跟城主大人有關，但請城主大人務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