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白衣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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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王都。
    永天國繁榮的城市不少,每個領地都有好幾個叫得上名的繁華大城。但要說最繁華的,還得屬位於東北邊的王都。不是因為其他領主沒錢,而是永天國的標準裏,很多建築隻有王室才配享用。這也使得王都的氣派有一種超然脫俗的感覺,單說宮殿,王都的宮殿裏三層外三層,連綿起伏猶如高聳入雲的青山。
    住在皇城下的人們慢慢地習以為常,但那些從外麵來的,第一次進王都,十有八九要抬著脖子看上半天。到最後還得咂嘴嘖嘖稱奇,由衷地說上一句
    “這也太有排麵了吧。”
    但王都住的也不全是皇親國戚、滿朝文武,大部分都是一些平頭百姓。對於這些普通人來說,他們生活在繁榮的王都,卻也難以想象到那些上麵的人到底是怎麽生活的。比如相傳城裏的某位當紅的大臣每夜睡覺的時候要有四十三個女子侍寢,有負責捏腳的,有負責捶肩的,有負責暖床的,有負責唱歌跳舞的。也有張著口負責當痰盂的,有小口飲酒再喂給主子,也就是當皮杯兒的。還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哉的,這麽一算,四十三個居然還有點不夠用。
    再比如某個王族分支的少爺,是個有名的老饕,吃飯極其精細,一頓飯少說得二十幾枚金幣打底,而且如此昂貴的菜肴其實隻有很少的幾口,雖說食不厭膾,但也讓人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飯菜會貴到這般模樣。
    當然,王都的傳說不僅僅有這些負麵的,也有一些單純神秘的。
    比如,今年剛剛入皇城的那位白衣卿相,相傳是個普通的農家小子。
    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一襲白衣,挽著袖子,束著白色的汗巾,完全沒有一種上位者的架勢。這個人並不難見,經常帶著一個小跟班,在王都外閑逛。
    就像現在這樣。
    “大人,大人,您走慢點,我跟不上您唷!”
    唇紅齒白的小童撐著膝蓋不住地喘息著,天寒地凍,他吐出的每一口氣都凝成一團白霧。
    在他前麵的人轉過身來。他容貌說不上帥氣,但是笑容卻好似暖陽一般。一頭短發,五官端正,見自己的跟班這麽不中用,不由地調笑道
    “小鹿,你還要多多鍛煉啊。”
    被稱作小鹿的童子昂著頭,不滿地抱怨道
    “大人,不是我不鍛煉。人家當了大官,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倒好,一天到晚就是水煮青菜,我本來就吃不飽,再出去鍛煉鍛煉,餓也要餓死了。”
    年輕男子笑著說道
    “毒藥攻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懂了吧?多吃五穀、五果、五菜,對身體大有裨益。我還能騙你嗎?”
    小鹿大聲抗議道
    “不對啊大人,我記得還有一句‘五畜為益’呢。牛、羊、豬、狗、雞,這五個我是一樣也沒吃著呢!”
    再看時,年輕男子已經轉過身悠悠走了,顯然不願意再聊這個話題。
    小鹿嘀咕了一句
    “摳門精,這輩子都討不著老婆!”
    年輕男子說道
    “我要討不著老婆,就把你賣了,換點銀錢,去青樓贖個姑娘出來陪我度日。”
    小鹿沒想到他能聽見,縮了縮脖子。
    年輕男子也不追究,望著道路兩旁厚重的白雪,搓了搓手,說道
    “明年也是個好收成啊。”
    小鹿故意說道
    “凍都凍死了,哪來的好收成。”
    年輕男子站定了腳步,回頭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瑞雪兆豐年,這雪下的越大啊,來年的收成也就越好。你看這厚重的雪,不但不會凍死下麵的作物,反而會隔絕外麵的寒冷。雪窩窩裏麵可遠比外麵暖和多了。等來年,雪化成水,正好起了灌溉的作用。”
    小鹿氣哼哼地說道
    “是是是,懂還是您懂。都做到白衣卿相了,還和個老農一樣下地種田,您能不懂嗎。”
    年輕男子也不氣惱,笑著說
    “農事害,饑之本;女工傷,寒之源。農戶與紡織女本就是國家穩定的基石,農事自然也是頭等大事。雖然將農業視作唯一的基石是絕對錯誤的,但不可否認,一旦讓農民無田可耕,國家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小鹿回頭喪氣地說道
    “說不過您。”
    年輕男子垂著手,問道
    “上次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小鹿一下子來了精神,絮絮叨叨地說道
    “前兩天靈武那邊突然進了一批鐵料,對外宣稱是要更換鐵騎的馬甲。但我總覺得其中有些蹊蹺,不過我們的手也伸不進靈武裏頭,那女人太厲害了,隱衛的眼線又多又雜,我們的人根本混不進去。”
    年輕男子摸著光潔的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不是一年前剛換過嗎?她在打什麽鬼主意?”
    小鹿說道
    “我再找人探探風聲吧。比起這個,大人,不是說明年打算借著新年賀喜,召集三十六位城主來王都一敘嘛。這名單我都快想破腦袋了,也不知道大人什麽意思,根本不知道怎麽定。”
    年輕男子說道
    “這個好說。你覺得誰有可能繼承領主的位置,就把誰叫過來即可。”
    小鹿奇怪地說道
    “每個領主基本都有自己欽定的繼承人,還用我來挑?”
    年輕男子溫和地說道
    “當局者迷。看看這道路兩旁的農田吧,你當明年就真的沒有小麥凍死?會有很多脆弱的家夥熬不過冬天……有的世子可以順利上位,有的世子注定爭不過已經分封出去的城主。削藩之策本就是讓他們內部分化、內部鬥爭,若是他們每家每戶一切都順順當當地完成權力更替,這永天國離滅亡也不遠了。”
    說這話的年輕男子眼神中帶幾分狠色,大風吹起他的衣袖,他側過身,說道
    “第一步,讓他們內亂,以此削弱他們的實力。第二步,拋出骨頭,讓他們彼此撕咬,埋下仇恨的種子。但最重要的還是第三步……大爭之世要來,是誰也擋不住的。大勢所趨,人力就猶如螳臂當車。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們必須確認,誰才是我們的盟友,誰又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小鹿說道
    “大人,這爛攤子實在是太爛了,我看啊,咱能幹就幹,不能幹就跑了算了。咱們跟王室也非親非故的,何必要幫著他們把權力收回來呢。”
    年輕男子笑了起來,有些落寞地說道
    “我本布衣……”
    小鹿匆忙道
    “大人您別念叨了,不就是知遇之恩嘛。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啊,對了,之前蘭娜公主聽說新年的時候要招城主來王都玩,特地囑咐我求您加上一個人。”
    年輕男子抬頭問道
    “誰?”
    小鹿撓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哦,就是上次被雲陽領主掃地出門的那個。禦西城的城主,叫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