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該不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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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一臉的糾結與厭煩是藏不住的。
    河月也看出我心情煩躁,說道
    “要不要召集其他人商議一下?”
    我歎了口氣,語氣惆悵地說道
    “怎麽商量結果都不會變,去還是要去的。這涉及到站隊問題,不去就等於上了王族的黑名單,這誰頂得住啊。問題是這封信寫的太奇怪了,不告訴我其他領地都有誰去,也不告訴我以什麽身份去。隻說要我帶一個侍衛趕赴王都……要不是這張信紙名貴的很,後麵又蓋了國王的印章,我還以為是詐騙信件呢。”
    河月苦笑不語。
    我問道
    “不對啊。那樣的話那些正在打仗的領地怎麽辦啊。前天還是戰火紛飛,第二天其中一方的老大突然被叫走了,這仗還怎麽打?”
    河月回答道
    “應該會盡可能避免那些還在作戰的城主吧。不過戰爭倒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哪怕把信函發到他們手裏,他們也可以拿戰爭當做理由,順理成章地回絕掉。雖然我覺得沒人願意回絕就是了。”
    我大為奇怪
    “為何,國王還會給他們發壓歲錢不成?每個人給國王磕個頭,然後就有紅包領?”
    河月靠在我的身旁,並沒有看我,而是盯著放在桌麵上的信,目光中多了幾分熱切。
    她雙手攏在袖子中,嘴角掛著笑容,說道
    “如果你知道這封信意味著什麽,你也會動心的。雖然這次王都之行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但能從王族手中拿到這封信,說明在王族眼裏,你是最適合繼承領主身份的人。試想,如果這個人是某個領主欽定的世子,那麽他需要通過這次拋頭露麵來宣告自己的身份,震懾那些圖謀不軌的兄弟姐妹;而如果這個人不是世子,那麽他更需要通過這件事來證明自己比世子要強,以此來提升士氣、收攏民心。這封信在他們眼中,就像是一把尚方寶劍,象征著權力與榮耀。”
    這麽一說……還真是有利有弊吧。
    對很多人來說,雖然這封莫名其妙的信讓人心裏難安,但能代表自己所在的領地去王都賀新年,還是一件很有排麵的事情。不同於在雲海那種隨性的聚會,這種王族舉辦的活動有很強的政治意味在裏麵,能把握住的話,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不過還是那句話——這他媽跟我利德有什麽關係呢??
    我跑一趟王都,我爹就能把我叫回雲陽當世子嗎?還是說雲陽的民眾一聽我去了王都,就會跑到禦西城來投效?
    不可能的。
    原因很簡單,我已經不算是“雲陽的城主”了。
    跟著我的人,早就沒了退路。攔在我前麵的大山,也不會因為這種事發生鬆動。雲陽領主不待見我,還在淩雲城的時候就默許我哥一次次地搞我,把我趕到禦西城還嫌不夠,直接把禦西城從雲陽的版圖上移除,讓北邊的昭辰可以毫無顧慮地南下,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國王那一家也不是什麽好人,那狗國王臨走還要挑撥離間坑我一把的事情我記得清清楚楚,這次去王都絕對比想象的要凶險很多。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大義與實力同樣重要,拿到大義就能收攏民心。
    但禦西城不信那套。
    民心在這兒,是因為禦西城給他們實惠。收最低的稅,給最好的福利,讓他們根本舍不得走。而對外,禦西城也不需要什麽名分和大義,埋頭發展、積蓄實力,然後有一天一路碾壓過去就是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方法。
    我的手在信紙上摩挲了幾次,最終說道
    “回來我跟阿萊雅說一聲,讓她跟我去吧。還有小半個月,不過王都路遠,要提前收拾行李了。”
    我站起身,走到門邊,打開門吹了吹冷風。
    頭腦清醒下來之後,我對河月說道
    “我走之前,在城主府辦個聚會吧。沒法跟你們一同過年,就提前感受一下年味好了。臨近年關,也該好好坐下來聊一聊,放鬆一下了。”
    河月笑著回答說
    “我也早有此意。這筆錢還是要出的。”
    “可以啊,鐵公雞拔毛了?”
    “拔一毛而利一城,還是可以一試的。”
    河月站起身,走到我旁邊,並肩站著。
    風吹起她的長袖的時候,河月問道
    “利德,你知道剛剛看到你的科學煉藥法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我搖了搖頭。
    河月壓低聲音說道
    “我在想,這樣的成本,這樣的生產方式,一旦普及,平民百姓也吃得起。”
    她站在我身邊,淡淡地說道
    “今年白衣卿相入王都,可世界上有多少該名列公卿的人還埋沒在市井?武道更是如此,尋常人家的孩子再吃苦,如果不是天資過於卓越,哪裏比得過那些藥草裏泡出來的富貴子弟。都說靠天材地寶容易堆出境界泡沫,可隻要不是過於心急求成,有藥物輔佐的人是必定要比沒有藥物輔佐的人成長快的。這對那些買不起丹藥的平民來說,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我看河月一臉凝重,就知道她對此事極為上心。
    畢竟從小見慣了世態炎涼,他能產生這種“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想法也並不奇怪。
    不如說,河月的很多執政理念都來源於此。比如他嚴格控製士兵與民眾的比例,對稅收和勞役等較為寬鬆,常把民生作為優先考慮的東西,等等。
    我沒有看她,而是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空,開口道
    “聽上去很美好。但我一直認為,人與人的差距從出生起就有了,如果對此感到不公的話,就抱著必死的心往上爬吧。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是嗎?富人家的孩子常常把自己的命看的過重,貧賤子弟往往可以真的拿命去拚,這點差距中未嚐沒有機會。但反過頭來說,如果別人家的孩子又有錢又努力,確實會人明白什麽是殘酷。河月,我們是禦西城的統治者、上位者、既得利益者,但我們不是英雄。”
    我眯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補充道
    “可以懷著仁心對天下,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麽。但從世界本身的角度來說,不需要所謂的英雄。我們給他們的,才是他們應得的。不給的,他們沒權利要,我們也不必愧疚。”
    河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輕聲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