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入貴府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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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這還有什麽考慮的?
    我同意!
    一萬金幣啊,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這足夠我在禦西城花天酒地,美滋滋地過個兩三年了吧。這期間什麽都不用考慮,想買什麽就買什麽,這樣的生活誰不喜歡啊。
    說實話,阿拜樂他們出示的那份賬目,我基本上一個字都不相信。
    這戲演給白凰看看也就算了,有的東西演得再好也成不了真的。
    多的不說,要是王族真的已經這麽不堪一擊,靈武領主早就帶著她的八萬鐵騎南下了吧?又何苦這麽多年困守在凍死個人的北邊。
    王都的情況不容樂觀,這些寄生蟲正在瘋狂地吸食著國家的血液,把所有的資源都吞入自己的肚子裏。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族和朝廷要是打定主意救這三十萬人,這筆錢是絕對拿得出來的。
    我沒戳破這個謊言,戳破有什麽意思呢?
    塔姆羅斯說的很對,美酒比白開水好喝多了。幫著烏米搞倒了塔姆羅斯,對我有什麽好處嗎?啥都沒有的。而塔姆羅斯這邊肯實實在在地拿出一萬枚金幣,這固然是小人之交,但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君子啊。
    我眯起眼睛,有些猶豫不決,於是說道
    “我考慮一下。勞煩問問府上的洗手間在哪,喝了這麽多茶,先去上個廁所。”
    塔姆羅斯笑著叫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讓他領著我過去。
    塔姆羅斯的府邸確實很大,廁所離的還挺遠的。管家一路領著我過去,我一路上也在考慮這件事,權衡到底要支持哪一邊。我估計塔姆羅斯今天找我,是因為在他看來我遠遠比白凰好說服,隻要能搞定我,事情就基本成了一半。
    而事實上,我也確實在猶豫。歸根結底,這件事我雖然參與其中,但與其中任何一方都沒有什麽交集,跟烏米不認識,跟塔姆羅斯他們也不認識。站在中立的角度,確實偏向塔姆羅斯可以帶來更多的利益,那何樂而不為呢?
    一邊低頭走著,忽然間耳畔傳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朝那邊看去,隻見一個女人抱著一棵樹在哭。她一身布裙,披頭散發。身邊有一個打翻了的木盆,一些洗好的衣物都散落在地上,染上了灰塵。
    很快就有幾個同樣抱著洗好的衣物的侍女跑過來,其中一個皺著眉道
    “又犯病了。這個月都多少次了,大過年的,真不讓人省心。”
    剩下幾個侍女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是啊是啊,要去跟老爺說嗎?”
    “老爺不是在招待貴客嗎,現在去多半是要受責罵的。”
    “先把她拖回去吧,堵著嘴,關幾天小黑屋就好了,以前不也都這麽做的嗎。聽我的,準沒錯兒。”
    最先說話的侍女說道
    “壓住她的手,快快快。”
    我看見幾個侍女衝上去想製住那個瘋女人,但瘋女人的力氣很大,指甲深深地摳在樹皮裏,不肯跟她們離開,其他侍女們就對她推推搡搡的。瘋女人十指鮮血,其他的侍女也累個半死,其中一個侍女一邊喘息著,一邊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嗬斥道
    “還以為你是老爺的小妾不成,告訴你,現在就是個洗衣服的侍女!”
    瘋女人不去理會她們說的話,隻是搖著頭,紅著眼睛看著她們,說道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你們把她藏到哪裏去了……對,這棵樹,一定是在這棵樹底下……這麽多年,還是被我找到了。寶寶乖,媽媽來接你回去嘍……”
    一個侍女在她的肚子上踹了一腳,罵道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就死了!還在那做夢呢?”
    侍女們都譏笑道
    “還想著懷著老爺的種,高高在上呢。”
    “敢跟夫人作對,這就是代價。”
    “狐狸精,你倒是繼續賣弄啊,怎麽不賣弄了?給我起來!”
    一邊笑,一邊打著。
    瘋女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就隻是抱著樹在哭。風韻尚存的臉上被指甲撓破,鮮血直流。身上也落滿了腳印,婆娑的淚眼真的是我見猶憐。她並不反抗,隻是用手不斷地挖地上的土,挖到樹根也不放棄,好似固執地尋找什麽寶貝。
    我看了一會兒,身旁的管家不敢強行帶我走,但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陪我一塊在旁邊看著。
    我偏過頭,一副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人誰啊。”
    胖胖的管家擦著臉上的汗珠,說道
    “一個下人而已,髒了您的眼睛,實在抱歉。回來我就跟浣衣房那邊打聲招呼,把這個人狠狠地揍一頓!”
    我搖了搖頭,沒有再看那邊的場景,跟著管家繼續走著。到洗手間門口,我從口袋裏摸出一枚金幣,輕輕遞到管家的手裏,雲淡風輕地說道
    “這兒沒人。說說看,我這個人挺喜歡聽故事的。”
    管家麵露難色,將金幣推了回來,說道
    “這不符合規矩……”
    我靜靜地看著他,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一袋金幣,大約有二三十枚,往他懷裏一丟,隻是淡淡地說道
    “講。”
    聽見金幣碰撞的叮咚聲,管家身子一顫,打開袋子看了一眼,又四下環顧一番,小心地將袋子收入懷中。
    隨後他說道
    “這,這還是不合規矩。我不能把府裏頭的事講給外人聽……不過啊,這個這個,您在這兒上廁所,我在外頭自言自語,要是您不小心聽見了什麽,也怪不得我。這事兒,在府裏本來也算不上什麽秘密,我就隨口這麽一說,說給空氣聽。”
    我笑了笑,進了洗手間,靠在門上。
    從縫隙中可以看到管家站在門外不遠處,正盯著自己的腳尖,自言自語道
    “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運氣的事兒,誰也說不好。就說那瘋婆娘,唉,十幾年前還在青樓賣唱呢。當時是老爺心善,把她從青樓贖了出來,迎進門,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那青樓女子也很善良,從來不為難我們這些下人,而且經常照顧我們,隔三差五塞給我們賞錢什麽的,說讓丫頭們將來有嫁妝,讓我們這些人以後能討著老婆……我在老爺府上幹活得有二三十年了吧,這些年,老爺迎進門的女人少說也得有幾十個了,除了她之外的那些,不管出身高低,進來了好像都高人一等似的。對我們吆五喝六的,在外麵也趾高氣昂,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進了老爺家的門……唯獨她是個例外。唉,可誰又能想到,最後會是她落得今天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