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成長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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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禦西城·城主府
    鍛造師吉平田家的公子秀茲,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人五花大綁丟到雜貨間的一天。
    嘴巴被堵上,屋子內一片漆黑,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飯,他甚至餓的有些頭暈眼花了。
    恍惚間,他仿佛能聽見一個女人在他的耳邊不停地念叨著什麽,聽的久了,他越來越覺得那個聲音像死了三年的卡麗莎。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他總覺得周圍有冷氣飄來飄去,黑暗中仿佛有一雙赤紅色的眼睛在不斷地眨著。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
    回到禦西城的第二天,利德把阿萊雅和流石帶到了雜貨間的門口。
    利德回頭,對阿萊雅說道
    “流石鍛造的那把劍,借我一下。”
    阿萊雅從腰間抽出長劍緋火,雙手遞給利德。
    利德接了劍,隨手丟在流石的眼前,淡淡地說道
    “撿起來。進去。殺了他。”
    流石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劍,胸口劇烈地起伏。
    利德也不說話,就默默地看著他。阿萊雅站在自家少爺身後,同樣一言不發。
    小時候,流石的父親被淮王領主坑了,穿著殘破的甲衣戰死沙場,母親也隨之自殺,流石沒有立誌要殺淮王領主,而是想當上比任何人都強的鍛造師,讓慘劇不再發生。當學徒那會兒,流石被師父羞辱,沒有向師父發起挑戰,而是默默地離開了師父,獨自承受罵名。再後來,唯一支持他信任他的卡麗莎被害死,流石完全沒有懷疑,不停地自責。
    哪怕沉浸在鍛造中進入神誌不清的狂熱狀態,都寧可自殘也不願傷害他人。
    這可以說是善良,也可以說是懦弱。或者說,過度的善良本身就是一種懦弱。
    劍在地上叮叮當當地彈了幾下之後,歸於平靜。
    流石喘息一陣之後,眼神中掠過一抹凶狠的光,突然像餓狼一樣撲向劍,將它牢牢地握在手裏。他像是剛剛見到劍的孩子,一隻手握在劍柄上,一隻手倉促之間抓在了劍刃上,被割的滿手是血。流石渾不在意,他已經陷入了沉迷鍛造無法自拔的那種狀態,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全神貫注地要做一件大事。
    他用滿是血的雙手握緊了劍,跌跌撞撞地朝雜貨間走去。
    利德平靜地幫他打開了門,然後和阿萊雅一起站在一旁,沒有往裏看,隻是看著遙遠的天空。
    屋子裏傳來近似野獸的低吼聲。
    流石反手握著劍,一劍又一劍地捅在秀茲的身體中。
    毫無章法,每一劍都用盡全力。
    血從秀茲的身體中不停地湧出,每次劍的時候都有血濺在他的身上、臉上,很快滿屋都是難聞的血腥味。傷害別人這件事似乎給流石也帶來了極大的痛苦,他臉上的表情沒有大仇得報的興奮,沒有如釋重負的快樂,扭曲猙獰到了極點。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也沒有停。
    秀茲一開始還會扭動身體掙紮,被堵住的嘴巴還在嗚嗚地叫著,眼神中會流露出乞求的目光。可很快,他就不叫了,也不掙紮了,身體好像一個裝滿稻穀的麻袋,被刺的多了,稻穀慢慢地流出,麻袋也幹癟下去。
    屋外,阿萊雅輕聲問道
    “少爺,什麽是愛呢?”
    利德雙手揣在袖子裏,沒有給出回答,而是重複了一遍阿萊雅的話語,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什麽是愛呢。”
    阿萊雅輕聲說道
    “流石愛卡麗莎嗎?”
    利德想了想,說道
    “流石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會為在意的人爭風吃醋,就是你察覺到自己愛上她的時候。由儉入奢易,反過來就難了,孤獨的人習慣了孤獨,如果受到了某人的恩惠,又突然失去,才是最難過的。這一點流石很清楚,所以剛和卡麗莎在一起的時候,他多半是不敢把真心交出去,怕有一天從雲端跌落地獄自己會承受不住。但後來,卡麗莎和別的鍛造師在一起的時候,流石會嫉妒的發狂,說明他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卡麗莎吧。”
    阿萊雅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不過,她仍然有些疑惑地說道
    “可是愛並沒有讓他變得堅強,相反,給他帶來了數不清的痛苦。青雲與王後也是,在我看來,他們都不如不愛上對方,不如一直孤獨。”
    這次,利德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許久後,他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阿萊雅的頭發,說道
    “讓人神誌不清,讓人神馳目眩,讓人飛蛾撲火,讓人不顧一切。從理智的角度來看,確實是負麵影響比較多。可是誰也控製不了這種感情,而且隻有親身體會過,才會明白到底值不值得。我們沒有資格去評判什麽。”
    阿萊雅想了一會兒,發現不管是當時的青雲與王後,還是現在的流石與卡麗莎,他們都有過許多的意難平,但他們都從來沒有後悔過。
    阿萊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屋內,秀茲已經沒有半點生息,身上血肉模糊。
    流石想要鬆開劍,卻發現因為握的太緊,手已經不受控製,不管怎麽都鬆不開。
    他握著劍,跪在地上,熱淚好似決堤的洪水不斷地湧出。
    第二天,利德一覺睡到中午,起來找飯吃的時候,聽到了叮叮當當的打鐵的聲音。
    他衝了一杯熱咖啡,一邊喝一邊朝鍛造室走去。
    鍛造室沒有關門,所以利德一眼就看到了正握著鐵錘敲敲打打的男人。
    差點沒認出來。
    流石那裙帶菜一樣濕漉漉油膩膩的頭發被打理的井井有條,黑發梳在身後,本來蓋過眼睛的長劉海被扭在一起,紮了一個衝天鬏,看上去雖然仍有些不倫不類,但明顯幹淨整潔了許多。加上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一下子好像年輕了個三四歲,恢複成那種皮膚白皙的骨感帥哥的模樣。
    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死魚眼,睡眠不足的黑眼袋也還在,讓利德還有點熟悉的感覺。不然一下子變化太大,他還以為流石被人給掉包了。
    不過,光是這樣也足夠讓人震驚了。
    “早。”
    利德打了個招呼,流石朝他點點頭,同樣說道
    “早。”
    利德指了指自己的頭發,說道
    “看上去幹淨多了,好好打理了一下?”
    流石回答道
    “阿茉幫忙弄的。”
    “難得你會同意,之前洗個澡都覺得浪費時間。”
    “是啊。”
    流石說著,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語氣沉穩地說道
    “沒那麽想死了,自然就開始注意這些了。哪怕是為了女兒,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一直喪著了……阿茉為我受了三年的苦,以後我這個做父親的也要保護好她才行。”
    “這樣啊。”
    利德喝了口咖啡,點了點頭。
    流石沉默了一下,忽然說道
    “你跟阿茉說什麽了嗎?”
    利德搖了搖頭。
    流石說道
    “如果阿茉打算用一些奇怪的方式來償還恩情,希望你能頂得住……她還隻是個孩子。”
    利德一開始沒懂,想清楚的時候一口咖啡噴在地上。
    他兩隻手舉在胸前,朝兩邊一擺,一臉正氣地說道
    “我從來沒碰過蘿莉,我對蘿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