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蒼鷹振翅高飛，掠過天際，俯瞰著戰火遍布的鉚釘城。
    臨近中午的時候，熾熱的太陽就懸掛在頭頂，仿佛要把所有人烤化。盔甲和武器都被曬得滾燙，連城牆的磚石都好像剛剛從磚窯裏取出來一樣。這樣的天氣對進攻方來說相當不利，費羅格選擇率軍回營，為辛苦作戰了一上午的士兵們補充一下體力。
    同時，他也解了鎧甲，盛了一碗米飯，在陰涼的地方略作休息。
    雪白的胡茬上掛滿了汗珠，滾破了就落入米飯中，被一同扒到嘴裏。
    “利澤那邊，談好了嗎？”
    費羅格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對站在一旁的一名副官問道。
    利澤是雲陽五公子，利德的弟弟。他的封地緊靠著利能的封地，出了鉚釘城，再往東就是利澤的地盤了。在利能的五座城被利德全盤接手之後，利澤與目前禦西城的勢力範圍直接接壤，本來沒什麽存在感的他一下子變成了抗擊禦西城的橋頭堡，所有的軍隊和物資必須從他這裏通過才能抵達鉚釘城下。
    也就是說利義跟利德交手的時候，五公子利澤的封地就等於他背靠著的強力後援。然而利澤不知道從哪聽信了讒言，要求利義的軍隊進出他的地盤時需要繳納一定的稅金，不光是士兵們通行需要收費，糧草和物資運送過來時，利澤也要克扣一點。
    麵對費羅格的提問，他的貼身副官恭敬地回答道
    “談好了。他也知道有些錢拿多了燙手，最後隻要百分之三的通行稅。”
    說到這裏，副官話鋒一轉
    “不過依下官來看，這筆錢不交也沒什麽。利澤的實力怕是還不如他哥哥利能，就算我們強行從他那裏借路，他也多半隻能幹瞪眼看著而已。”
    費羅格搖了搖頭，靠在身後的樹幹上打盹，慢吞吞地說道
    “沒必要……我們吃肉，也得分他們一口湯喝，有了這口湯，就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佩提斯，你以後自己當了將領，出去帶軍隊的時候，也要記住這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小人，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能不招惹就盡量不招惹，我們現在最重要的目標還是鉚釘城。”
    名叫佩提斯的副官點了點頭，說道
    “下官謹記。請大人務必注意休息，下午還要繼續攻城。”
    費羅格“嗯”了一聲，卻不肯午睡，一直在眯著眼睛盤算著這之後的事情。通過一天多的攻城，費羅格大概已經摸清楚了鉚釘城內的守軍數量大概在一千左右。這個推演方法很簡單也很常用，隻要記住幾個士兵的長相，就可以從他們的換防頻率中大概猜到城中有多少守軍。
    在來之前，費羅格翻閱了前幾年禦西、鎮魔、鐵壁、烈陽、天啟這五座城的戶籍統計，根據正常的軍民比例推算過利德現在手上可能有的軍隊數量。一千這個數字比他想象的略多，但也完全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
    真正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利德手上這支軍隊的戰鬥力。費羅格當年曾率軍與滄州領主的精銳部隊正麵死磕，利德這支軍隊給他的感覺是比起滄州領主的精銳也不遑多讓。但一個小小的城主手上有如此頑強的一支軍隊，不管怎麽想都有些不可思議，費羅格自己帶過兵，他知道帶出一支精銳的部隊不是單純靠優秀的將領就能解決的問題，最重要的一步還是砸錢。
    利德哪來的那麽多錢培養和武裝軍隊？
    他來禦西城才不過一年啊！
    費羅格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這不是他一個將領應該糾結的問題，無意義的分神隻會讓自己更加勞累。
    下午費羅格繼續對鉚釘城發起強攻，這一次，他在鉚釘城的城牆上見到了方十三。
    那是如傳聞所說的那樣目不能視、腿不能行，坐在輪椅上的美麗少女。她似乎是在巡視，似乎是在布置戰術，也似乎隻是單純地告訴費羅格自己在那裏。費羅格馬上命令隊伍內弓道六重的將領射殺她，但箭在接近她的途中就被一把劍一劈為二。
    新秀榜第五的天才劍客阿萊雅擋在方十三的左前方，橫劍替她攔下漫天的箭雨，劍氣在空中劃出四溢的流光，沒有一支箭能近到方十三的身前。
    方十三似有所感，臉龐轉到費羅格所在的方向，雖然她什麽都看不見，卻還是微微皺了一下眉。
    隨後，她身旁的盾兵一擁而上，方十三消失在了費羅格的視野中。
    在一旁觀戰的利義全程沒有注意方十三的動作，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表情冷漠的阿萊雅身上。特別是當阿萊雅橫劍擋開射向方十三的箭時，利義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幾分，神色複雜地咬緊了牙齒，恨恨地說道
    “我給過你機會的，可你非要與我作對，到頭來還不是死路一條！你最好別落在我的手裏，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雲陽不需要你這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什麽天才劍客，少在那自大了！”
    與情緒激動的利義不同，費羅格鬆開了攥緊的手，微微鬆了一口氣。
    確認了方十三的位置之後，費羅格總算也可以毫無保留地發動進攻。攻城車轟然撞擊在城門上，每一下都驚起紛紛揚揚的塵埃，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山間回響不停。守衛鉚釘城的士兵向下不停地傾灑滾木落石，攻城器械畢竟是需要人去操控的，移動也很笨重，簡單的攻擊手法在這個時候可以造成極為可觀的殺傷。
    在這種高強度的進攻與防守中，費羅格這邊的人數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再強大的陣法也不可能憑空給士兵恢複體力，人終歸是需要休息的。但費羅格可以讓手下的士兵輪換休息很長時間，方十三卻不行。費羅格三天射空了十萬支箭，三十輛攻城車隻剩下四輛還能用。但這個過程中，鉚釘城的護城陣幾乎被完全削減為零，守城的士兵們也都被折磨得疲憊不堪。
    接下來就是最終決戰了。
    正好這一天已經到了晚上，費羅格一方麵指揮軍隊沉住氣繼續安營紮寨準備明天的進攻，另一方麵讓利義帶人去接應下一批運送來的物資。考慮到鉚釘城後還有五座城要打，費羅格不打算通過犧牲大量士兵強行攻占鉚釘城，反正隻要再來十萬支箭，他就能掩護攻城兵以非常小的傷亡爬上鉚釘城的城牆。
    讓費羅格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長夜結束之後，他沒有等到這一批物資的到來，而是等到了一個他絕對不願意聽到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