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一路上，利德近距離地觀察了一下這個天下排名第三的領地。
    靈武並沒有一種繁華的感覺，跟王都比要遜色不少，並沒有那種高大恢弘的建築，一座城裏最高的部分基本就是城牆。與南邊不同，靈武的城牆可以修建的很高，這裏常年冰冷，凍土的堅硬程度很高，一鋤頭下去隻能鑿出一個淺淺的白痕。
    相傳三國時期夢梅居士婁子伯曾教給曹操澆水結冰諸城之法，“風起之後，驅兵士運土潑水，比及天明，土城已就”，說明很早之前其實大家就已經知道怎麽在寒冷的地方修建城池了。不過這種方法對靈武來說隻能算是啟蒙級別的教程，他們已經在數百年裏摸索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築城體係。
    靈武的城牆稱不上精美，沒有任何複雜的雕飾，但歲月留下的痕跡與戰爭造成的瘡痍卻比什麽花紋都更加震撼人心。一眼望不到頭的城池，無論是高度還是麵積都比其他領地要來的更加氣派。說實話，利德在到達王都的時候，看著那綿延不絕如山巒一般的宮殿也曾發出過驚歎，但到了靈武，每一座城池都像是平地拔起的一座大山，這就是王族沒有的格局了。
    鐵血、冰冷，就是這裏的主基調。
    仔細想來的話倒也是，利德記得自己好像依稀了解過，靈武當年是從孤夜領地的北邊一步一步打下來的這塊地盤，那麽自然靈武的每一座城池都曾經是它的邊疆。因此靈武內部每一座城池的防禦力都很驚人，而且越往北，城池修建的也就越堅固。
    一想到這種城池在靈武不知道還有多少，利德就不由地感慨靈武這數百年的積累當真可怕。像這樣的鐵桶陣，哪怕靈武領主不南下，隻是守著這一塊地方，當一方霸主也絕對沒什麽問題。至少現階段，利德不覺得永天國哪一方勢力有兼並靈武的本事，誰去啃這塊骨頭都得崩掉一嘴牙。
    “真是個龐然大物啊……”
    馬車內，利德望著窗外飛雪朦朧中的城牆，由衷地讚美了一聲。
    然後又說道
    “就是吃的有點少，還很貴。按理說民以食為天，但靈武這邊的物價高的就離譜。肉價倒是還好，糧食是真的貴，我居然有點懷念蘿卜燉土豆了，畢竟裏麵的澱粉含量還挺高的。”
    靈武西南邊有一大片草原，所以戰馬和牛羊的產出一直能得到不錯的保障。肉類和奶製品的價格都還算可接受的範圍內，但相對來說糧食的價格真的很高。好在靈武本身有著強大的軍事實力，在永天國內也有不少盟友，能夠從許多領地那裏大量進口糧食，將內部的糧價穩定在一個大部分人能夠吃得起的程度。
    今天的利德並沒有抱著阿萊雅取暖，因為阿萊雅正在研究怎麽做針線活。上次利德從王都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張刺繡畫，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送的，阿萊雅覺得自己既然是少爺的侍女，各種各樣的技能都要學一些，不能落在別人後麵。
    利德和希洛披著一張被子並肩坐在一起，希洛正盯著手上的牛肉卷餅發呆。
    “蘿卜燉土豆，也好吃。比我以前吃的好吃很多。”
    希洛忽然說道。
    阿萊雅雖然沒往這邊看，但默默地挺直了脊背。利德摸了摸希洛的腦袋，問道
    “以前你在靈武這邊的時候吃些什麽？”
    希洛回答道
    “樹皮，葉子，野菜，昆蟲，老鼠之類的。”
    阿萊雅的腰又彎了回去。
    發現這兩者之間並沒有可比性，阿萊雅心中燃起的小小自信再度熄滅。
    利德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希洛的腦袋，希洛卻像是根本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一樣，繼續吃她的卷餅，兩個臉頰鼓鼓的。希洛吃完之後，輕輕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然後靠在後麵閉上眼小睡片刻。
    為了不打擾她，利德沒有在像以前那樣大著嗓門問車夫還有多遠，而是探出身子，雙手撐著橫梁與正在趕馬的車夫交流。雪很大，利德一探頭就吃了一嘴雪，呸呸幾聲吐幹淨之後問道
    “還有多久啊？”
    車夫回過頭，朝利德笑了笑，眉毛和睫毛上沾著的雪撲簌簌地往下落
    “回城主大人，快到啦！您往前看，已經能看到靈武的軍隊了！”
    馬車像是穿過了一道結界，伴隨著一陣吹得人睜不開眼的狂風，原先的鵝毛大雪一下子小了很多，雖然能見度依然堪憂，但總算能看清楚周圍的景色。
    利德瞪大了眼睛朝四周看去，發現道路兩旁各站著一排靈武的士兵，應該是在迎接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靈武的軍容軍貌真的不是吹出來的，每個士兵的頭盔和肩膀上都落著厚厚的積雪，意味著他們至少已經有小半天維持著這個姿勢動都沒有動過。一隻手握著長槍，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側，人人都是相同的動作。這一路上至少有兩三萬士兵，他們年齡不同，相貌各異，但身上那股不動如山的氣勢卻出奇的一致，讓人忍不住去想這樣一支軍隊若是放在戰場上會是什麽樣子。
    數萬士兵一言不發，肅穆地立在風雪中，隻有一雙雙眼睛在動，在審視著到這裏的人們。那種威嚴足以讓任何歡笑聲戛然而止，讓所有輕鬆愉悅的氣氛變得蕩然無存，讓色厲內荏與淺見寡識都化作惶恐難安。就像有一雙手無聲無息地罩下來，要所有人都閉上嘴巴，要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
    利德眯著眼睛打量著他們，空氣安靜的可怕，隻有車輪碾過積雪發出的吱嘎聲。
    阿萊雅都放下了手中的針線，一隻手不知不覺地搭在了長劍的劍柄。她感覺胸中一陣煩悶，就好像在海裏慢慢地下沉，這種一點一點步入風暴中心的感覺讓她壓力很大。越往裏走她越沒有把握保護好自家少爺的安全。
    “城主大人，眼見就要到慨歌崖的山底了，前麵不允許馬車通過，似乎要步行上去。需要我們去交涉一下嗎？”
    穿過兩側夾道歡迎的軍隊之後，車夫忽然停下了馬車，朝利德詢問道。
    他的聲音驚醒了希洛。希洛睜開眼睛，裹緊了身上的鬥篷。
    利德回答道
    “不用了。辛苦你們了，接下來的路我們自己走過去就好。走了，阿萊雅、希洛，去看看靈武這邊會是什麽樣的排場，能不能趕上當初在王都經曆的那些風起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