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對於冰麵的承重能力，生活在這附近的巨人族多多少少是有一點了解的。
    它們經常在冬天橫穿結冰的湖水，從來沒出過任何問題。以前也曾成群結隊的在遷徙時踏在冰麵上，同樣沒有發生過任何的異常。湖裏很危險，這是它們知道的事實，但冰麵是相對安全的，這個理念也已經根深蒂固。
    因此在跌入水中之後，很多巨人族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愣了片刻後才開始慌亂。人在溺水的時候也會拚了命地掙紮，濺起的水花具備相當大的規模，而體積在人的十倍左右的巨人族，它們那充滿肌肉的有力胳膊轟在水麵上，掀起來的巨浪足有數米高。再加上落水的巨人族有如此龐大的數量，整個湖就像是沸騰了一般，一圈接一圈的浪花猶如海嘯一般朝岸邊席卷而去。
    它們也就隻能自由掙紮這麽短暫的時光了。
    當來自湖底的一隻燈籠魚一口咬斷了一隻巨人族的腳踝之後，鮮血在湖水中無聲無息地開始蔓延，這種血腥味將一場簡單的“落水”變成了災難。
    如果沒有這些水中霸主的到來，至少三分之二以上的巨人族最終是可以爬回岸邊的，水麵上還有大塊大塊漂浮的冰塊，就算不會遊泳也可以抱著它們漂回岸上。但很遺憾的是，煎蛋湖的危險遠遠不止是冰冷的湖水那麽簡單，湖底下遊蕩著的可是吃人的猛獸。
    而冰麵破損之後，水下的怪物也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那是從外觀上比巨人族要更加猙獰可怕的生物，一隻通體漆黑、身體兩側長著兩排紅色眼睛的魚一口扯下巨人族的一條右腿，一邊用鋒利的牙齒撕扯，一邊用兩側的幾十隻眼睛審視著周圍的一切，每隻眼睛的眼球都在飛速動著，看向不同的方向，構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麵。
    之前與利德有一麵之緣的怪臉燈籠魚也相當活躍，那張臉在浮出水麵之後顯得更加猙獰，森然的牙齒閃爍著幽暗的光，先是啃掉巨人族堅硬的皮，然後從裏麵割下一塊又一塊的肉。巨人族在陸地上是所向披靡的生物，但在水中的一切掙紮卻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哪怕充滿力量的拳頭幾度將一些怪魚打成肉醬，也無法阻止雙方傷亡不成正比的現實。
    在這裏，它們隻是食物。
    利德讓阿萊雅與希洛不要去參與湖中心的那場驚天駭地的戰鬥，哪怕有大量的巨人族被扯成殘片，掉落了許許多多的漆月甲，利德也都坐視著那些珍貴的材料沉入湖底。
    他隻讓阿萊雅與希洛守在岸邊，兩三百隻巨人族總有能遊到岸邊來的，阿萊雅和希洛要做的就是對那些傷痕累累、筋疲力盡、在掙紮過之後好不容易看到生還希望的巨人族進行補刀。動作要快，迅速斬下帶有漆月甲的那枚手指，剩下的部分則交給水裏的魚怪去解決。
    而利德就坐在遠處一塊高高的岩石上，俯瞰著湖中的爭鬥。
    準確地來說，是觀察著這些生活在水裏的家夥。
    起初利德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但隨著活躍的怪魚數量越來越多、體積越來越龐大，利德開始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在不去其他領地掠奪食物的情況下，生活在極北之地的魚蝦本就是巨人族的食物來源之一，那麽如此龐大的水生生物，又能以什麽為食呢？
    以巨人族為食？這不符合科學邏輯，它們的主要食物來源必不可能是巨人族。
    以小型的魚類為食？這倒是有可能，但層層遞推下去，利德不覺得這冰天雪地下的湖水中會生長足夠多的藻類給食物鏈末端的小魚小蝦去吃。這裏常年見不到陽光，冰雪厚重，大部分的植物都沒辦法在這裏生存。
    說到底，這個湖雖然以人類的視角來看相當大，但以巨人族和巨型魚類的標準來看，並沒有廣闊到足以容納這麽多大型生物的程度。沒有足夠的食物來源，溫度與壓強之類的自然環境感覺也並不適合它們生長。
    利德眯了眯眼睛，習慣性敲著膝蓋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湖中狩獵也接近了尾聲。
    這是一場慘烈的廝殺，一場將整個湖幾乎攪了個底朝天的戰爭。湖水掀起來的浪濤漫過了周圍的地麵，將雪融化，再凍成冰。最後浮現在那裏的，是一麵如鏡子般平整的冰麵，比湖原本的範圍大了整整一圈，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巨人族已經徹底不見蹤影，隻剩下一些斷肢和鮮血還漂浮在水麵上，而飽餐一頓的水生怪物們也重新潛入湖底。
    隻剩下一些小魚還在小口小口地吃著巨人的殘骸。
    利德走到湖邊，在阿萊雅與希洛的目光中從湖邊沒有染血的地方掬起一捧湖水，送到嘴邊嚐了一下，然後把剩下的水潑回了湖中。
    略鹹。
    雖然沒有海水那麽苦澀，但仔細品嚐的話，會發現含鹽量明顯要比一般的水質高出不少。
    “小史萊姆，你以前見過這些魚類嗎？”
    利德問了一句，小史萊姆從利德的衣領下麵鑽出來，盯著湖麵思考了好久，歪了歪腦袋，說道
    “沒見過。巨人族這邊的事情本王回想起一些了，但這些東西本王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嗶嘰。”
    利德點了點頭，小史萊姆反問道
    “嗶嘰……你有什麽發現嗎？”
    利德一邊往阿萊雅和希洛所在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
    “算是吧。其實一開始我就挺好奇這些生物是哪裏來的，剛才突然想到，它們或許本來就不是生活在這片水域中的生物。”
    小史萊姆歪了歪腦袋，正好利德走到阿萊雅和希洛身前，伸出手指了一下湖心的位置，對她們說道
    “這座湖，湖底與大海連通。剛才那些怪物並不是湖裏的生物，而是從海底遊上來的。巨人族是這片大陸最北邊的種族，再往北就是大海。多半是這座湖的湖底有一條通道與大海相連，海裏麵的東西跑到這裏來了。”
    小史萊姆吐出一個泡泡，疑惑地說道
    “嗯……確實有道理嗶嘰。不過本王記得北邊的海裏也沒這種長相奇怪的魚啊。看一眼都要瘮得慌，如果可以的話本王絕對不想再見到它們了！嗶嘰……感覺就像個全新的種族一樣，要不就叫它們醜魚族吧！”
    小史萊姆趴在利德的胸口懶洋洋地製造槽點。
    但事實上，利德並沒有吐槽他說的話，而是往北方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小史萊姆說得對，這些怪魚數量繁多、實力強勁，極度扭曲的外觀又與正常的海洋族有明顯的區別，如果早就存在於世界上的話，應該被當做一種獨立的種族來看待，可是就連小史萊姆都沒有聽說過它們的事跡。
    是這幾年新出現的生物嗎？可它們是怎麽誕生的？
    或者說……在幽暗深邃、空無一人的大海深處，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