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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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悠悠琴聲撫慰人心。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利義身邊不少人都對阿瓶這個進退有度的女孩子有些好感,她總是給人一種隨心所欲不逾矩的感覺。所以她有時會一個人彈琴,其他人也並不會去打擾她,隻會遠遠地欣賞。
    琴聲悠揚,不停回響。
    時如低語,時而軒昂。如聞百鳥,如見鳳皇。
    高山流水覓知音,天高地闊隨飛揚。
    阿瓶的手指一撩,突然間一根琴弦崩斷,在她的手上劃出一道傷口,指尖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琴上。琴聲戛然而止,一名並不起眼的少女走來,借著幫她處理傷口的功夫,低聲說道
    “霜大人有令,請您回禦西城。”
    阿瓶依舊笑容滿麵,輕輕撫摸著斷了的琴弦,說道
    “知道了,我的身份差不多也要暴露了。雲陽領主身邊不乏聰明人,很快就會順著線索找上來。你呢?要繼續留在這邊嗎?”
    少女恭敬地回答道
    “屬下雖然是魅魔,但境界修為很低,混跡在人群當中,一般人看不出什麽問題。屬下會盡可能隨軍東行,打探到更多的情報。這段時間,屬下見到了您從零開始融入利義圈子的壯舉,見到了您幾次化險為夷的經曆,屬下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學到幾分您的本事。”
    阿瓶淺笑著,撫摸了一下少女的臉頰,說道
    “我也隻是因勢利導而已。他們的結局從很早之前就注定了。就像這琴弦一樣,繃得太緊,總是經不住撩撥。稍微有一點外力加上去,就斷了……你願意去一趟淩雲城也好,不過要小心些,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可不安全,要保護好自己。”
    少女感激地看著阿瓶,點了點頭,回答道
    “屬下記得。屬下不會讓您失望的。”
    阿瓶伸了個懶腰,玲瓏的身材曲線顯露無疑。她將琴隨便找了個角落停靠,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空,露出一個宛若春風化雨的笑容。
    ……
    ……
    ……
    刺偏了。
    在匕首紮下去的那一刹那,利義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這樣的想法。
    這一把匕首沒有紮入雲陽領主的心髒,並不是利義念及什麽父子情誼,而是單純地手抖了。他以前不是沒有殺過人,但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手還是第一次,醞釀了一個晚上的情感在動刀的時候還是出現了破綻。麵對雲陽領主的嗬斥,他在怒火攻心的同時也本能地感受到了畏懼,不顧一切地將匕首刺出,卻終究還是偏了一些。
    拔出匕首的利義原本應該是一不做二不休地再捅一次,但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的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敢下第二次手。雲陽領主那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年輕時征戰四方養出來的殺伐之氣嚇得利義丟了匕首跪地不起,利義已經開始思考找個什麽理由為自己脫罪會好一些了。
    阿瓶……對,阿瓶。
    自己是受那個女人蠱惑的,是一時間鬼迷心竅……
    利義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等待著父親的怒火,然而雲陽領主卻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利義偷偷抬起頭,發現雲陽領主就這麽維持著滿麵怒容,昏了過去。
    吞下一口口水,利義小心地從地上爬起來,探了探雲陽領主的鼻息。呼吸還在,但相當微弱,利義趕忙找來了一位和自己關係不錯的醫師,讓他查探一下雲陽領主的情況。
    “領主大人這是……遇刺?!”
    醫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利義的臉色,見利義臉色不善,身上還有來不及擦拭的血跡,頓時明白了什麽,渾身一顫,改口說道
    “領主大人多半是……操勞過度,急火攻心,加上原本燒傷未愈,這才昏迷不醒。老夫觀其氣色憔悴,脈象微弱,大概撐不住一年之景。且若無回天之術,一年內領主大人醒來的次數恐怕屈指可數,請世子大人早做準備。”
    利義長舒了一口氣,問道
    “所以我爹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了是嗎?”
    醫師心裏暗罵利義腦子是不是不好,急火攻心怎麽可能真的昏迷那麽久。但考慮到自己和利義的關係,讓利義上台對自己顯然有莫大的好處,這可是從龍之功,任誰也抹不掉的榮華富貴。
    醫師不動聲色地將一個藥瓶遞到利義的手裏,低聲道
    “每日一顆……”
    利義也明白過來,將藥瓶收入袖中,也不再多掩飾,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爹胸口的傷,你可有辦法?”
    醫師點了點頭,說道
    “昨日領主大人被炸開的鐵片刺入胸口,兩處傷勢相隔不遠,時間間隔也不算長。若是將兩處傷口連在一起,再用特殊手段遮掩,可給人傷口崩裂的錯覺。領主大人具體的傷勢除了我們幾名醫師外,大部分人並不清楚,這時候領主大人出什麽事,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利義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現在動手解決掉雲陽領主確實是最好的機會,但利義一整晚積攢下來的弑父勇氣伴隨著那一刺已經消散的幹幹淨淨,雲陽領主昏迷不醒給了他習慣性逃避的借口。利義甚至幻想著,等自己當上雲陽領主後,或許留老爹一條命也沒什麽關係,那時候老爹說不定還要為自己殺伐淩厲的手腕感到深深的欣慰。
    “我爹胸口的傷,就交給你了。你最好把嘴巴閉得嚴實一些……昨天知道我爹傷勢的人,還有誰?”
    醫師說了幾個名字。
    利義點點頭,走出了營帳。
    醫師從地上撿起了帶血的匕首,走到雲陽領主的身前,解開了他的衣袍,割斷了上麵的繃帶,順著肌肉的紋理狠狠地劃了幾下,然後開始撒一些自己特製的藥粉。這期間,雲陽領主哪怕昏迷中都痛到捏緊了拳頭,醫師卻渾不在意,雲陽領主在他眼中已經和個死人沒什麽區別。
    走出軍帳的利義長出了一口氣,胸中的鬱悶一掃而空。心想讓雲陽領主活著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弑父之罪畢竟是天大的鍋,一旦被人查出來,自己將徹底身敗名裂。那不妨就以這樣的方式將老爹架空,反正等自己把權力收到手中,自己來製定新的規則,雲陽領主就算醒過來也已經無力回天。
    利義喚來了自己的心腹,讓他們把其他的醫師全部處理掉,然後召集了雲陽的高級將領,開始了屬於他的、全新的一次會議——
    關於,擁立他為新一代雲陽領主的會議。